一營一連一排長進入洋鬼子駐地,繳獲了四卡車物資的事情很快就傳回到團部里,龐團長很是高興,「這老李還真是給了我這麼大一個驚喜,我們正是缺糧少彈的時候,四卡車物資真是關緊。夏遠的事情記上,我要親自給師長打電話!」

「是!」

「立即派人問,那一批物資到哪裡了。」

「已經送到了,就在後方。」

「這麼快?」

「開車走大路,半個多小時就到了,很快。」

龐團長有些坐不住了,立即帶著人:「走,我們去看看!」

四輛卡車,安靜的停在團部駐地後方,車上的物資裝滿,用繩子和帆布捆綁著,打開的箱子裡是滿滿當當的彈藥、藥品和罐頭。

「這些藥來的真是及時,待會我要給師長打個電話。」

龐團長又來到裝有罐頭的卡車旁,伸手抓著邊緣,腳踩著輪胎就翻上去,隨意的拿起一個罐頭,「這些罐頭要送到野戰醫院,傷員很需要營養,不過這麼多罐頭,我們也不能獨吞,一樣交給師部來分配物資好了。」

「是!」

隨著三道防線的建立,卻並不能代表著他們就能安全的掩護傷員撤退,最關緊的問題還沒有解決,那就是物資問題。

「我們正面之敵乃是兩個師的敵人,沒有足夠的糧食、彈藥和藥品,怎麼和敵人打,這三道防線堅持不了多久。」

王參謀長一臉凝重的看著各團遞交上來的報告。

吳主任愁眉苦臉:「軍需處已經掏空了,耗子來了也得空著肚子,別說是彈藥了,就連一個子彈殼都沒有留下,能送到前線的都送到前線去了,現在各團遞交上來的傷員數量太多了,野戰醫院的藥品已經消耗殆盡,傷員卻還在源源不斷的轉運過來。」

鄭師長手指里夾著燃燒了一多半的香煙,眉頭緊蹙。

段副師長咧著嘴,神情有些鬱悶:「奶奶的,這場仗要怎麼打嘛,明顯是奔著把我們一八零師拼光的念頭去乾的,怎麼打,藥品沒藥品,糧食沒糧食,別說是下至連隊了,咱們都一直靠吃野菜充飢了。」

是啊,連師指的指揮都靠著野菜度日子,那麼師下屬的連隊又能好到哪裡去。

這場仗,還沒有開打,他們就已經輸了一半。

鄭師長還在勸段副師長:「老段,上級安排我們,說明連他們都已經到了彈盡糧絕的時候,不得已下了這樣的命令,我們要堅決執行軍長的命令,有困難,努力去克服,沒有戰勝不了的敵人,更沒有無法解決的困難,仗,需要全師指戰員齊心協力,你莫要說喪氣話。」

段副師長的小情緒還是很多的,他說:「老鄭啊,我哪裡說喪氣話了,我這說的不是實話嗎?」

「後勤補給線被敵人封鎖,物資送不上來,你也要體諒體諒後勤的同志嘛,咱們不能為難他們嘍,每天那美國老的飛機能飛十幾趟,後勤同志還是冒著敵人的轟炸和掃射給咱們運送物資,咱們有困難,他們就沒有嗎?」

鄭師長拍了拍段副師長的肩膀,說:「戰鬥已經打到這種程度,安排誰來堅守,都是一個樣,咱們師是這樣,換成一七九師和一八一師也是這樣。」

段副師長不說話了,點上一支煙悶著頭吧嗒吧嗒的抽著,煙霧徐徐升起。

電話突然響了,鄭師長不理會段副師長,起身接了電話:「喂,對,我是,老龐啊,你有什呢事情嗎?物資?老龐,你也清楚現在的情況,別說是師部了,就是軍部也沒有多少物資能拿出來,對,我已經跟軍長聯繫過了,軍部也困難的厲害,什麼,你不是來要物資的,有什麼情報彙報嗎?」

「什麼!!你再說一遍!

好好好!我知道了!」

鄭師長放下電話,凝重的臉上竟然展露出了笑容:「哈哈哈哈!好一個一連,好一個一排長!」

段副師長,吳主任和王參謀長好奇的看著鄭師長。

吳主任好奇的問:「老鄭啊,發生啥事兒了,怎麼這麼高興。」

鄭師長一臉高興地說:「五三八團老龐打來的電話,倒是帶給了我一個巨大的驚喜,一營一連的一排長還記得嗎?」

吳主任思索了一下,說:「是那個戰鬥英雄,老龐先前還打來電話,這小子炸毀了敵人的炮兵陣地。」

「對,就是這小子,剛剛老龐又帶回來一個好消息,又是這小子做的。」鄭師長坐在,倒了一杯水,臉上露出笑容。

「你就別賣關子了,趕緊說吧。」王參謀長說。

段副師長和吳主任也一臉好奇的看著鄭師長。

卻見鄭師長笑吟吟的抿了一口茶,這才說:「這小子繳獲了四車物資,從美國老的駐地里開出來的,兩車藥品,一車罐頭,一車彈藥。」

「啥!」

三人一臉震驚,面面相覷。

段副師長把煙掐滅,問:「繳獲了四車物資,確定是四車物資,不是四箱。」

「沒錯了,老龐已經確定過了,現在正在路上,彈藥和罐頭他們自己留了一部分,藥品啥的都準備送到軍需處。」

鄭師長坐下,臉上止不住的笑容:「這一批物資彈藥和糧食還好,不多,頂多解決一些燃眉之需,但是兩車藥品可不得了,咱們現在正是缺乏藥品的關鍵時期,野戰醫院不少戰士都咬著牙忍著不用藥,把藥留給受傷嚴重的戰士,這兩車藥品送過來,可是救命的。」

「不得了,他們是怎麼做到的,兩車藥品,這怕是從洋鬼子的嘴裡搶的物資。」

吳主任滿臉的驚訝。

「可不是,彈藥和糧食還好,一般來說美軍駐地里都有這些東西,誰能想到他們連藥品都能搶回來。」

王參謀長一臉驚容,掛著難以置信的神色。

藥品的價值遠高於彈藥和糧食,藥品是救命的,洋鬼子一般看的非常重要,他們尤其明白藥品的珍貴性,從抗日時期一路走過來,戰場上繳獲子彈、手雷、炮彈是常有的,繳獲罐頭那也是經常的,但繳獲藥品卻少之又少,那也得把敵人給包圍,把敵人的後勤運輸部隊也給包圍,幸運的才能夠攔住運送藥品的,但更多的還是彈藥和糧食。

能繳獲兩卡車藥品,這得是多不容易。

師指里,老鄭他們臉上露出難得的笑容,兩車藥品,能救不少戰士的性命,這算是在各種糟糕事情頻發的時候,唯一能讓他們感到高興的事情了。

鄭師長說:「等戰鬥結束之後,我要見見這小子,這段時間總是聽這小子做了什麼事情,炸了敵人的炮兵陣地,帶領著兩個戰鬥小組摸到敵人屁股後,這樣有能力的戰士還真是少見。」

四卡車物資運送至師部,鄭師長帶著人去看,滿滿四卡車物資,除了五三八團取下來部分彈藥分給了各營之外,還剩下大半車彈藥,最關鍵的並不是彈藥,而是藥品。

鄭師長翻看著車上的藥品,連連點頭:「好,好,好,這些可都是救命的藥品,去,馬上把這些藥品送到醫院,投入使用。」

「是!」

吳主任說:「這批藥品來的可真及時。」

段副師長點頭:「是啊,夏遠這小子還真是給了我們又一個驚喜,等戰鬥結束,我也要見見這小子,每次都能給我們帶來預想不到的驚喜。」

從戰鬥開始之後到現在,一連的戰鬥可謂是震驚了不少人,一夜連破敵人三座高地,在通谷里的戰鬥,消滅敵人十輛謝爾曼坦克,殲滅敵人一部,在進攻敵人高地,尖刀連總能出色的完成任務,並且在336.8高地的戰鬥中,帶領兩個戰鬥小組的戰士,從後方的懸崖摸到敵人陣地,在敵人後方為正面進攻的部隊打開了一條新道路,敵人大反擊時,炸毀敵人炮兵陣地。

而現在,又繳獲大量物資,尤其是珍貴的藥品,後方的醫院可有不少受傷的戰士等著後勤送來藥品,可是等不到,敵人的封鎖太嚴了,別說是藥品,就是糧食、彈藥都很難運送上來。

野戰醫院,不少傷員躺在地上,殷紅的鮮血滲透了潔凈的紗布,林清雪的雙臂已經不見,斷了弦的小提琴靜靜地放在她的床頭,野戰醫院是在林子裡,用藤條和木頭搭建起來,上邊鋪了一層綠葉和雜草做偽裝,一張張病床也是利用了樹枝和樹葉做地鋪,上邊鋪了一層被褥。

這樣的床位有上百個,許多傷員躺在床上,絕大多數都是重傷員,她這樣被炸斷手腳的有不少,從前線下來的,從後勤運過來的,由於缺乏藥品,不少傷員的傷口只是做了簡單的處理,就纏上了紗布,傷口的疼痛是撕心裂肺,戰士們疼的臉色煞白,整宿整宿的睡不著覺,面目憔悴,眼睛裡布滿血絲,興許困得睜不開眼,困意戰勝了身體的疼痛,才能夠入睡,入睡後,他們的身體還在顫抖。

傷口的刺痛已經帶入了夢中。

得不到消炎藥的及時處理,很多戰士的傷口都呈現了潰膿,腐爛,取下來紗布的時候,能夠帶下來大片已經腐爛,潰膿的碎肉。可即便是這樣,戰士們依舊一聲不吭,咬著牙忍著。

「清雪,你醒了,感覺怎麼樣?來吃點東西吧。」

李夢琪走過來,端著一個小碗,碗里有些清水野菜,上邊漂浮著幾塊肉。

「夢琪。」林清雪咬著牙,眼眶發紅,說:「我的手我以後不能拉小提琴了。」

李夢琪臉上露出心疼的神色,抓著她的衣角,說:「清雪,我會照顧好你的,你一定要好好的活著,我們一起回家。」

林清雪眼前似乎浮現那天晚上的畫面,無數戰士和朝鮮人民為了保護他們辛苦搬運的物資,被敵人的飛機炸死,那些戰士的犧牲不僅僅只是為了保護物資,更是為了保護他們的祖國。

她來到朝鮮,又何嘗不是抱著保護祖國的念頭來到朝鮮。

林清雪堅定的點頭,說:「夢琪,你放心吧,我會好好活下去的。」

「夢琪姐,你快去看看吧,小孫同志又不吃飯了。」

一名看起來不過十五六的女同志跑了過來,神色急切的說道。

「小鳳,你喂一下清雪姐,我去喂小孫同志。」

李夢琪把手裡的飯遞給眼前這位女同志,接過對方手裡的碗,扭頭柔聲的對林清雪說:「清雪,我去去就來,待會再過來看你。」

「嗯,你去吧。」

李夢琪端著碗離開,來到一塊搭建起來的草棚,由於傷員數量實在是太多了,原有的草棚已經容納不下這麼多傷員,他們只能在旁邊再次開闢出來新的草棚,以容納更多的傷員。

這批傷員里有一個很特殊的傷員,他是五三九團的戰士,在進攻敵人高地的時候,被敵人的子彈擊穿了下臉頰,下巴被打碎了,露著上槽牙,可以清楚的看到黑漆漆的喉嚨,樣子十分可怕,野戰醫院的護士都是從國內來的學生,沒幾個見過這種傷員的,喂飯不敢喂,換藥也不敢,血淋淋的傷口讓她們看到害怕,繃帶一拆,血止不住的流,也沒幾個敢和他說話的,平時他就靜靜的躺在那裡,也不吭聲,說不了話,只能發出『啊啊』的聲音。

李夢琪來的時候,看到那被繃帶包裹的嚴嚴實實的人微微扭動了頭,灰色的童孔似乎冒出一陣亮光,他想掙扎,李夢琪三步並做兩步:「你好好坐著,我喂你吃飯。」

「啊啊」

他說不了話,只能發出這樣的聲音,然後把頭扭到一旁,眼睛裡帶著淚水。

李夢琪蹲下身子,問:「你是不是覺得你拖累了我們。」

他緩緩點頭,舌頭在嘴裡晃動,下巴不見了,自己已經成為了廢人,活著也是拖後腿,沒人願意說話,護士見到他也感到好怕,這樣活著有什麼意思,給國家添麻煩,他想自己應該拿著手榴彈和敵人同歸於盡。

李夢琪看著他,說道:「小孫同志,你沒有拖累我們,相反,是你保護了我們,保護了我們的國家,你沒有受傷的時候,為我們擋住了兇殘的敵人,你是英雄,現在你受傷了,該我們幫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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