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不多時,知客僧歸來,對李慕道:「施主,方丈大師有請。」

李慕抱拳道:「有勞師傅。」

知客僧在前引路,李慕隨他穿廊過殿,來到一間禪房外。

知客僧合什道:「方丈大師,客人到了。」

「請進。」禪房內傳出一聲中氣十足的聲音,如今的本字輩高僧,都只是中年,正值春秋鼎盛之時。

知客僧推開房門,便即側身站到一旁,對李慕道:「施主請。」

「多謝。」

李慕邁步走進禪房,知客僧徑直離去。

房中布置簡單,中間放著一張松木桌,上有茶杯茶壺,桌旁幾張松木椅。

房間右側是一張榻,榻後牆上一個大大的「禪」字。

因有客到訪,本因方丈已從榻上起身,站在屋中桌旁。

當他看清走進禪房的李慕相貌,臉色當即就是一變。

雖然他很快就恢復正常,卻依舊被李慕捕捉到那一瞬間的驚異。

李慕凝視著本因,率先開口道:「大師是不是覺得,在下的相貌似曾相識?是像先皇多一點,還是像先後多一些?」

他沒有絲毫拐彎抹角,直接便把話挑明。

本因卻不動聲色的道:「施主何出此言?」

李慕也不與他打什麼機鋒,不給他任何裝糊塗的機會,當即抱拳深深一揖,道:「段延慶拜見堂叔。」

本因心下暗嘆,知道自己在這件事上無法打馬虎眼,只能正面應對。

他長嘆一聲,合什道:「阿彌陀佛,出家之人了卻塵緣,不拘長幼之禮,不敘家人輩行,施主喚貧僧本因即可。」

李慕起身,詢問道:「敢問大師,枯榮大師可曾出關?」

本因搖搖頭,道:「枯榮師叔於雙樹院獨參枯禪,若無事關生死存亡的大事,怕是不會輕易出關。」

論俗家輩份,枯榮大師與本因本是同輩。

但本因當初拜的師父,是枯榮大師的師兄,所以在天龍寺的僧人輩份中,枯榮大師要比本因高一輩。

李慕道:「既如此,方丈大師可能為在下做主?」

他自然沒指望本因會為他做主,因為本因是段正明的叔父,跟段延慶的父皇則是堂兄弟,本就隔了一層。

出家人再是了卻塵緣,卻終究有個親疏遠近,他又怎麼可能支持堂侄,去與親侄子為難?

李慕說這話,根本目的只是要將本因逼到牆角。

如果到最後,天龍寺這些人直接跟自己翻臉,那是最好不過。

這樣他動起手來,便站在了道德制高點,可以無所顧忌。

「這……」本因略一遲疑,便道:「施主還請給貧僧一些時間,貧僧需要跟幾位師兄弟商議一番。」

李慕頷首道:「沒問題,在下可以等。」

「失陪。」

本因合什一禮,便出了禪房,快步離去。

李慕也不急,安安心心在禪房靜靜等候。

……

在天龍寺西面有幾間大屋,與寺中其他金碧輝煌的殿堂不同,這間大屋全以松木搭成,板門木柱,木料均不去皮,天然質樸。

當中一間大屋門頭上,掛著一塊上書「牟尼堂」三個字的牌匾。

牟尼者,寂靜沉默之意也,顯然這裡就是本因幾個師兄弟平日靜修之所。

本因來到堂外,合什道:「阿彌陀佛,寺中有大事發生,特來與三位師兄弟相商。」

屋內傳出聲音:「方丈請進。」

本因這才推門進屋,堂中並排放著三個蒲團。

一名高大魁梧,猶如佛門護法金剛的僧人,與兩名枯黃精瘦的僧人,面朝大門並列而坐。

兩名精瘦僧人法號分別為本觀、本相,是本因的師兄。

魁梧僧人叫本參,是本因的師弟。

無論是寺廟的住持方丈,還是門派的掌門人,未必都是同輩中最大的那個,也不一定是武功最高的,但多半是最具管理才能的。

本因進屋時,三僧便已經起身,本觀開口問道:「師弟,寺中發生了什麼大事?」

本因神色凝重的道:「延慶太子回來了。」

「什麼?」

三僧聞言皆是臉色一變,體形魁梧,性子也相對較急的本參追問道:「可能確定來者身份?」

本因頷首道:「應當不假,來者相貌與先皇先後皆有六七分相似,且他是來找枯榮師叔為他做主的。」

「若身份有假,他焉敢直面枯榮師叔?」

三僧盡皆沉默,片刻之後,本觀開口詢問道:「師弟有何打算?」

本因嘆了口氣,道:「此事十分棘手,延慶太子來找枯榮師叔做主,顯然是想請師叔為他證明身份,助他拿回屬於他的皇位。」

本參斷然道:「決不可能,如今正明根基已固,便是枯榮師叔,也不可能動搖得了。」

本相附和道:「況且正明寬仁愛民,頗得人心,通國文武百官、士卒百姓,人人擁戴。」

「枯榮師叔乃是有道高僧,向來深明大義,不可能會同意此事,最多為他爭取個親王之位。」

本觀搖頭道:「親王之位也不可能,他畢竟是前太子,這個身份大有文章可做,若他留在大理,勢必讓大理陷入動盪之中。」

「想來延慶太子也很清楚,如今的大理已經容不下他。」

「不如先去探探他的口風,看他究竟意欲何為,再決定是否驚動枯榮師叔。」

其他三僧皆合什道:「善哉善哉。」

……

李慕在禪房等候了頓飯功夫,便見一行四僧魚貫而入,進入禪房。

本因對起身的李慕道:「施主,這三位是貧僧的師兄弟,本觀、本相、本參。」

李慕禮節周到的對三僧抱拳一揖,道:「見過三位大師。」

三僧合什還禮,「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見禮過後,本觀開口道:「不知施主此來有何訴求,你盡可直言,若能幫到施主,我等定不推辭。」

李慕看向本因,道:「在下的訴求,方才已告知方丈大師,無他,求見枯榮大師而已。」

「還請諸位大師,勿要以枯榮大師閉關參禪為由推脫,在下相信,事關大理皇朝興替,枯榮大師絕不會坐視不理。」

四僧面面相覷,本觀蹙眉道:「施主,若你早些年回來,或許還事有可為。」

「你自己應該也很清楚,如今根本不可能成事,又何必苦苦相逼?」

這話倒也沒毛病,當初楊義貞造反成功,順利坐上皇位。

段延慶見大局已定,只當自己再無機會,便遠走東海,苦練武功,想著他日武功大成,再回來刺殺楊義貞,奪回皇位。

結果這一去經年,一門心思閉關苦修,對外界信息一無所知。

誰能想到,楊義貞只當了幾個月皇帝,就會被鄯闡侯高家父子給幹掉?

等他武功有成歸來時,段正明早已坐穩皇位。

這事還得怪段延慶自己,他要是能耐心觀望一些時日,在鄯闡侯起兵討逆時主動現身,哪還有段正明什麼事?

都是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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