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了李慕胸有丘壑,具備真才實學,扶蘇對他自是極為看重。

當即安排下酒席,好好的招待了一番,在席上扶蘇也有意無意的略作試探,提起李慕趙國人的身份來歷。

結果李慕一句「無論趙國人楚國人,如今都是大秦百姓」,讓扶蘇心花怒放,歡喜不已。

感嘆要是人人都是李慕這般想法,這天下就真的太平了。

一頓賓主盡歡的酒宴後,扶蘇對李慕詢問起,他有何策可以提升秦軍戰鬥力。

李慕沒有廢話,當即將穿越者崛起神器套裝:高橋馬鞍、馬鐙、馬蹄鐵給拋了出來。

若穿越的時間是漢代之後,這所謂的穿越者神器套裝自然無用,因為世上已經出現這些玩意。

但在漢代以前,那絕對是最好的進身之階。

可笑易小川這蠢貨,因為不敢改變歷史,什麼都不敢做。

這馬鞍馬鐙馬蹄鐵是最簡單的東西,他不可能不知道,但他卻從未提出來過。

哪怕是成為蒙毅,執掌蒙家軍後,也沒想著主動提升秦軍的戰鬥力,永遠在隨波逐流。

然而他偏偏又在一次次的介入歷史,成為推動歷史的關鍵人物。

易小川最愚蠢的地方在於,身處上古先秦這個人命如草芥的時代,還抱著後世的道德觀念。

不僅不願殺人,還動不動救人,哪怕是外族敵人。

甚至他在戰場上都不願動兵器,面對屠戮自己人的敵人,他寧願拿根扁擔去抵抗,也不肯持劍砍殺。

他卻不會考慮,因為他的心慈手軟,有多少自己人被敵人殺死。

還有那個匈奴女人德香,一開始他駕馭得很好,利用德香為自己訓練出了飛虎隊。

可在匈奴入侵時,他竟然選擇放德香走,結果那女人又反過來不知殺了多少他的袍澤。

若是換了李慕,即便不殺她,也至少將她軟禁起來,等戰事結束後再作處置。

有人說易小川是聖母,可在李慕看來,這後面得加個「婊」字。

他只顧堅持自己的道德觀念,卻不知有多少人因他而死。

自己行為不檢點,動不動就是現代那一套,居然在這個時代對女子說出「我愛死你了」這樣的話,還去親別人額頭。

結果撩動別人心弦後,卻又一句只是把別人當妹妹就打發了,絲毫沒有考慮這個時代女子的思維認知,一點都不負責任。

最讓李慕意難平的就是呂素,可惜他置換過來有點晚了,沒能救下這個女孩。

易小川穿越秦朝以來的所作所為,可謂蠢到極點,偏偏他還自以為是個好人。

因他刻意結交劉邦,害得高要跌入泥潭,卻又來嫌棄高要的骯髒。

可高要時時刻刻想著的,是有好處要帶上兄弟。

一句「管他大秦亡不亡,只要咱們兄弟混得開就行了嘛」,可謂是高要內心最真實的表達。

可在易小川看來,這樣的高要是壞人,他不屑與之為伍。

高要在徹底黑化前,從來沒有任何對不起易小川的地方,然易小川對不起的人卻太多,其中尤以高要為最。

如今李慕置換成高要,他倒要看看,易小川的命運會如何。

……

公子府有工匠,在李慕的現場指導,扶蘇從旁觀摩下,馬具套裝新鮮出爐。

扶蘇立刻命人牽來馬匹,當場試用。

果然,有了高橋馬鞍和馬鐙後,騎馬穩定無比,騎士的雙手都能解放出來。

這對大秦騎兵意味著什麼,扶蘇自然十分明白。

這個時代因為沒有馬鐙,所謂的馬鞍也只是在馬背上鋪一層墊子。

所以這個時代的騎兵,衝鋒時除了弩箭射擊外,便只能以單手將矛戈夾在腋下,依靠馬力的衝擊去捅刺敵人。

或者就是單手持劍噼砍,在面對挺著數米矛戈的步卒時,沒有半點優勢,簡直就像活靶子,這種情況下騎卒的生存率極低。

可若是雙手能夠解放出來,騎卒便能以雙手持長兵器,進行更加靈活的作戰。

扶蘇在府中校場跑了幾圈後,興奮的翻身下馬,對李慕道:「先生大才,有了高橋馬鞍和馬鐙,我大秦騎兵的戰鬥力上升何止一籌。」

「馬蹄鐵也能防止戰馬的馬蹄磨損,大大減少戰馬的消耗。」

「先生立下如此大功,我定要稟明父皇,為先生請功。」

李慕微笑道:「公子不必著急,在下還有一件與這馬鐙馬鞍配套的利器,等將此利器造出,公子再上報陛下不遲。」

扶蘇聞言更是激動難平,喜道:「不知是何利器?」

李慕略一沉吟,道:「在下稱之為『來復連弩』。」

扶蘇一聽,對此事的重視程度再上幾個檔次。

弩這種東西,可謂國之重器,乃大秦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倚仗之一,當下忙問究竟。

李慕口中的來復連弩,就是後世現代那種半自動弩。

這種連弩是在弩上裝一個箭匣,可以同時放入十支甚至更多弩失。

上弦方式類似於來復槍,擼一下便能上弦,然後射擊,射速快捷無比。

裝失也方便得很,將弩失直接從箭匣上部放入即可,甚至比給彈匣上子彈還簡單。

這樣的弩,幾乎已經與栓動式步槍沒什麼兩樣。

若工藝跟得上,甚至可以製造出可以隨時更換的箭匣,就跟彈匣一樣。

如此一來,只需事先帶上幾個滿匣的箭匣,便能實現高頻率射擊,連裝失都可以省去。

而且根據需求的不同,還能與大秦的弓弩技術相結合,分別設計出蹶張連弩、臂張連弩、連弩車。

大秦的蹶張弩,也就是用腳踏著上弦,射程可達二百步,即三百米左右。

這種弩張力超強,用手根本上不了弦,弩手需坐在地上,雙腳蹬住弩臂,然後用雙手拉住弩弦往後掰,才能順利上弦。

臂張弩也就是直接用手上弦,射程不到百步,但勝在上弦比蹶張弩快。

弩車無須多言,相當於冷兵器時代的炮,射程在四百步以上,即六百米。

秦弩的威力無須質疑,其唯一的制約便在於上弦緩慢,往往射不了幾波,雙方便已短兵相接。

若李慕能製造出連弩,解決上弦慢的問題,那麼秦軍的戰鬥力,何止提升一倍?

李慕描述的這種連弩功效,聽得扶蘇肝兒都在發顫。

「先生,這世上當真存在這種連弩?」

李慕微笑搖頭道:「這世上並不存在,但許多東西,不也是從不存在,被人創造出來,變得存在嗎?」

扶蘇欣然道:「先生所言極是,既如此,那就有勞先生制出一件樣品,到時我與馬具一齊進獻給父皇,替先生請功。」

李慕抱拳道:「多謝公子提攜,慕定不負公子信任。」

扶蘇把住他雙臂,笑道:「是我感謝你才對,先生之於大秦,猶如太公之於西周,日後還要多多仰仗先生才是。」

……

小半個月後,經過李慕與公子府工匠的鑽研,第一把來復連弩問世。

此連弩的造型,若不去看弩臂,還真就跟來復槍一模一樣。

連弩整體長三尺有餘,弩身上方一個箭匣,弩柄和上弦的來復裝置,皆是握把形,他還加上了類似AK的弩托。

這種設計大大提升了連弩的穩定性,可以克服箭匣帶來的「頭重腳輕」問題。

校場之中,扶蘇與府中親兵一眾將領在旁觀看,李慕端著來復連弩,站在靶牌的六十步開外。

在正式展示前,李慕已經測試過箭道,是以對這把弩的精準度心裡有數。

由於箭匣遮擋了上方,所以這把連弩採用側面瞄準方式。

只見李慕上好弩失後,右手握住弩柄握把,弩托抵在右肩,左手握住來復握把往後一拉,卡的一聲,弩弦便順利上到卡扣上。

左手來復握把向前回位,這是必須的動作,否則射擊時,弩弦會勐然將來復握把彈回前方,容易造成來復裝置損壞。

玩過BB彈玩具槍的都知道這個道理。

上好弦後,李慕這才將食指放到扳機上,略作瞄準,果斷扣下扳機。

「嘣」

弩弦震鳴中,弩失勁射而出,他手上不停,射出一失後左手立刻擼動弩弦,又是一失射出。

李慕以每秒一失的速度射出弩失,而這箭匣的容量是十二支弩失。

十數秒內,所有弩失全部射了出去,且全部上靶,其中大部分處於靶心及接近靶心的區域。

「好。」

「好弩。」

「真乃國之利器也。」

扶蘇與一眾親兵將領皆是忍不住大聲喝彩,個個興奮莫名。

大秦有了此利器,區區匈奴戎狄,何足道哉?

親眼見識過來復連弩的威力後,扶蘇再也等不及,當即入宮面見始皇,將事情彙報了上去。

始皇讓扶蘇將馬具和連弩取來,他在宮中親自一試,果然龍顏大悅,當即按照扶蘇提出的封賞建議,下達了詔書。

……

「始皇大帝詔令:今有邯鄲人高要,獻馬具連弩有功,賜爵中更,賜金百鎰,擢公子府詹事,享歲俸二千斛,望高要蓋踵其事而增華,常備而不懈,為大秦再立功勳,欽此。」

公子府大廳,內官宣完詔,李慕領詔謝恩。

秦朝的爵位制度,是二十級軍功爵位制,對應士、大夫、卿、侯四個階層。

士階層共四級,從低到高分別是公士、上造、簪鳥、不更。

大夫階層共五級,分別是大夫、官大夫、公大夫、公乘、五大夫。

卿階層共九級,為左庶長、右庶長、左更、中更、右更、少上造、大上造、駟車庶長、大庶長。

侯階層只有兩級,關內侯和徹侯。

李慕的中更爵位,是這二十級中的第十三級,屬中等卿階層。

而公子府詹事,相當於扶蘇的大管家,統領公子府一應臣屬和所有下人。

但那只是相當於,詹事是一個正兒八經的官職,乃三公九卿中的九卿之一,並非尋常管家那麼簡單,是具有實權的。

總而言之,如今李慕在扶蘇的公子府,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扶蘇之所以對他如此信任,自然不僅僅是因為他獻馬具和連弩。

還有這近半個月來,他與李慕多番交流,雖然李慕口中總說「略懂」,但扶蘇發現,他真的是個多面手,好像什麼都懂。

略懂云云,自然被扶蘇當成了自謙。

李慕堪稱宰相之才,管理他一個小小的公子府,自然是小事一樁。

忠誠方面也沒什麼問題,這近半個月的相處,李慕完全取得了扶蘇信任。

當然,移魂大法也是一個重要因素。

總之,在易小川還在北方修長城時,李慕卻已經成為大秦真正的權貴階層。

……

「高卿,我知道以你的才能,做一個詹事有些屈才,只是如今我麾下並無能擔當大任的人才,只好委屈你一些時日。」

「待他日時機成熟,我定會向父皇諫言,給你施展才能的機會。」

聽了扶蘇的話,李慕感激的道:「公子說的哪裡話,能為公子效力,是高要的榮幸,何來委屈?」

扶蘇欣慰的道:「日後府中一應事務,還要勞你多多費心,不知高卿可有何需要我為你做的?」

李慕略一沉吟,正色道:「原本屬下剛剛上任,寸功未立,不該提什麼要求,但屬下確有一事,只有公子能幫得了屬下。」

扶蘇微笑道:「你說說看。」

李慕道:「是這樣,屬下有一位故人,乃是舊楚國會稽郡人,楚國滅亡時,他有幾位同族妹子被抓進皇宮做了宮女。」

「他亡故前托我找到這幾位妹子,多加照料,所謂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所以屬下想請求公子幫忙,將幾位妹子接出宮來。」

扶蘇聽完李慕的話,讚賞道:「好一個『受人之託,忠人之事』,高卿誠信高潔,有仁有義,扶蘇佩服。」

「此事倒也並不為難,高卿可知曉幾位妹子下落?」

李慕心下一松,果然,從宮裡撈人還真是非扶蘇不可。

「屬下只知道最小的妹子在織繡坊做工,名字叫小月,她兩個姐姐暫時不知,只能等先見到小月,再看看她知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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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小月的兩個姐姐在哪,李慕還真不知道。

但他知道,等到玉漱來到大秦,成為大秦麗妃後,她兩個姐姐就會被調到麗妃寢宮侍奉。

最後麗妃寢宮爆發瘟疫,她兩個姐姐皆死於瘟疫。

此事對扶蘇來說果然不是什麼為難之事,甚至都無須他親自出面。

他只是跟相關人員打個招呼,自有人去給他辦妥,兩天後小月就被送到了公子府。

……

李慕居所,小月心下惴惴的跪伏在地,對李慕拜道:「小月拜見詹事君。」

如今的小月看上去也就十五六歲的模樣,卻已出落得如花似玉,娉娉婷婷,開始顯露出幾分「虞美人」的風姿。

李慕溫言道:「起來,今後見到我,無須跪拜。」

「是,謝詹事君。」小月站起身來,依舊垂著頭不敢看李慕。

李慕和聲細語的道:「抬起頭來。」

小月抬起頭,卻見李慕雙目失神的看著她,心下不由有些慌亂。

李慕口中喃喃道:「像,真是太像了,簡直一模一樣。」

小月心裡滿是疑惑,不明所以,卻不敢多問。

良久,李慕才柔聲道:「小月,今後不要叫我詹事君,叫我老哥,可好?」

小月重新垂下頭去,惶恐的道:「小月不敢。」

李慕微笑道:「是我要認你做妹妹,有何不敢?」

小月弱弱的道:「小月不敢高攀。」

李慕嘆道:「哪有什麼高攀不高攀,我也不瞞你,我有一個親妹妹,叫高嵐,但我與她失散了。」

「而你……你跟她長得一模一樣,半點也不差。」

「我並不是要把你當做她的替代品,因為我知道你是小月,不是高嵐,你們是兩個不同的人。」

「但是看到你這張臉,我卻忍不住想要對你好,小月,我想認你做我另一個妹妹,我會把你當成親妹妹一樣疼愛,你願意嗎?」

李慕始終和顏悅色的與她說話,小月心裡的惶恐和不安,終於逐漸消除。

她壯著膽子抬起頭來,竟看到李慕眼中有淚花閃爍,心下不由一柔。

她小心翼翼的問道:「我跟高嵐姐姐,真的有那麼像嗎?」

李慕莞爾一笑,道:「真的,分毫不差,若其他認識高嵐的人看到你,一定會把你當成高嵐。」

他轉過身用衣袖擦了擦眼睛,接著道:「我從小父母雙亡,跟妹妹高嵐相依為命。」

「一場意外讓我們失散,從那以後我再也找不到她。」

「前些時日我進宮時,無意中看到在侍弄花草的你,恍忽間真以為見到了高嵐。」

「但我知道你不是她,我那個妹妹性子潑辣,大大咧咧,不可能這麼有耐心的侍弄花草。」

「而且不僅是性子不同,她比你也大得多,如今該有二十幾歲了。」

聽完李慕這番話,小月柔聲安慰道:「小月相信高嵐姐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還好好的活在這世上,您……」

李慕溫和的打斷了她的話,道:「叫我老哥。」

小月頓了頓,從善如流的改口道:「小月相信,老哥終有一天能再見到高嵐姐姐。」

李慕轉回身來,歡然道:「我也相信這一點,老天待我終究不薄,失去了一個妹妹,又把另一個妹妹送到我身邊。」

「小月,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親哥哥,你就是我親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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