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黑色的騎兵宛如一條長鞭狠狠抽在鄧艾軍陣之中。

步卒直接被撞飛。

四百具裝騎兵在前,端起長槊,血肉盔甲不堪一擊。

六百輕騎緊隨其後,弩箭如水一般向兩側潑去。

所過之處,彷佛鐵犁在田地里掀起血紅色的泥土。

千軍萬馬中被沖開一道缺口。

像是最高明的劍客,一劍割開敵人的血肉。

留給敵人的只有驚駭和震撼。

事實證明,鄧艾軍並不是鐵打的。

而這時代也沒有鐵軍。

在殘酷的廝殺面前,有人驚慌四竄,有人扔下兵器,有人衝擊自家陣列。

城牆上一片歡欣鼓舞。

西城樓和北城樓的戰鼓全被青壯抬上城牆。

更加激昂的戰鼓聲自東城牆上響起,士卒們的戰意越發高昂。

「劉珩聽令、龔飛稚聽令,領三千甲士,擊毀他們的雲車和投石車!」楊崢看準時機道。

老虎不能總關在籠子裡。

劉珩狂暴,龔飛稚鎮定,二人配合相得益彰。

「殺!」劉珩大吼一聲,也許是太激動,口中涎水四濺,彷佛真的是一頭餓虎、瘋虎。

楊崢手上最鋒利的兩把劍就是這一千騎兵三千步甲。

親衛營的士卒都是從各營中精心挑選的勐士。

羌人、胡人、漢人……

西北不缺敢戰之士。

當然待遇也是西平最好的。

每天至少一頓肉,家卷全部由護羌府贍養,在西平城中住最好的房屋,還有士卒輪番站崗。

楊崢最開始想授予他們田地,後來覺得不妥,既然是戰士,那就專心作戰,也免得日後形成新的豪強階級。

西平的發展也該沒到這一步。

即便陣亡了,他們的家卷依舊會被撫養,子嗣優先從軍。

東城城門大開,劉珩一馬當先,扛著狼牙棒,身後甲士或提重斧、或挽長刀。

這些人每走一步,彷佛大地都跟著顫動一次。

被填平的護城河沒有任何阻礙。

青黑色的鐵甲在春日下發著更森冷的幽光。

他們沉默著走向戰場,灰塵在腳下沉沉浮浮,逐漸漫過膝蓋。

一股無形的氣勢拔地而起。

鄧艾前軍豎起長矛,弓箭如雨點般砸下,激起一陣「噼噼啪啪」的聲音。

若是被盾牌擋下,或是被冷鍛甲和鐵甲彈開。

步卒的腳步還是那麼沉穩。

轟、轟、轟……

一步步整齊的砸在地面上。

眼神中殺氣彷佛越來越燦爛的春日灑在敵人陣中。

氣勢、決心、殺氣混在一起,從士卒中的雙眼迸射而出。

那是比刀劍更能擊潰敵人心理的東西。

在兩軍相近三十步時,鄧艾前軍終於扛不住這滔天的殺氣,陣腳不由自主的向後挪動,手中的長矛也漸漸低垂,他們的眼神也在躲閃。

「殺!」整張臉猙獰如惡鬼的劉珩吼了一聲,可惜他的臉藏在兜鍪之中,敵人看不見。

能看見的只是他漸漸泛紅的雙眼。

嗜血、殘忍、兇狠猶如野獸。

如果蒙虓的騎兵是一道雷霆,那麼劉珩與龔飛稚的步甲就是滾滾烈焰。

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

兩軍交匯,鄧艾軍的長矛瘋狂向前攢刺。

兩百餘披著冷鍛甲與鐵甲的人形凶獸簇擁著劉珩向前。

在刀山矛海中向前。

外層的鐵甲很快被長矛刺成破爛,甲片如魚鱗一般被剝離。

但內層的冷鍛甲擋住了絕大部分刺擊。

讓他們在刀山矛海中能暫時支撐,並且還擊。

劉珩一馬當先,一桿狼牙棒,大開大闔,輪轉如飛,「咄!」

每一聲呼喝,就有兩三名敵軍被砸飛。

血肉和筋骨發出爆裂般的脆響。

這種聲音反而更加刺激了劉珩的凶性。

有些人就是為殺戮而生。

而這本來就是一個遍地殺戮的時代!

沒有憐憫,沒有猶豫,永不知疲倦,劉珩奮力宣洩著心中被壓抑的慾望。

身後十幾名斧手,也奮力噼砍。

彷佛是樵夫在砍伐樹木。

長矛與士卒成片的倒下。

缺口一旦被打開,刀甲洪流便噴涌而出。

「殺!」劉珩紅著眼盯著兩百步外鄧艾的兩桿牙纛。

龔飛稚見勢不妙,大吼一聲:「將軍軍令,摧毀敵攻城器械!違令者,斬!」

一個「斬」字,讓劉珩頓時清醒過來。

而軍令早已深入骨髓。

劉珩對著牙纛舔了舔嘴唇,唇邊鮮血也被帶入嘴中,吐出一口血紅吐沫。

戰陣之外,一處土丘上,幾千羌氐騎兵簇擁中間幾騎。

「西平士卒竟如此勇悍!」羌人首領姚柯回驚詫不已。

另一氐人首領李慕臉色也在隨著慘烈的廝殺而顫抖,「這楊崢何許人也?」

姚柯回挽住馬韁繩,「聽聞早年是武衛營百人將,曹爽部曲,向有勇力,從駱谷之中突圍而出,輾轉至隴西,四五年間,縱橫隴右。」

「曹爽部將?難怪不容於鄧刺史,如此惡戰,近十年少有,不知麾下兒郎有幾人生還。」李慕一臉擔憂。

姚柯回一臉陰鬱的沉默起來。

這沉默沒有維持三個呼吸,一傳令兵策馬而來,高呼聲由遠及近,「鄧將軍令:羌騎、氐騎速速衝擊敵步陣!」

「什麼?」李慕大驚。

但傳令兵只是冷冷擲下這句話,就轉身離去。

「這不是讓你我兒郎前去送死?」李慕一臉怨氣。

原本他們在南安日子過的不錯。

通過無處不在的羌人細作與南面蜀國也暗有聯繫。

但自從鄧艾升為雍州刺史之後,他們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隨著時局的變化,所有人可騰挪的空間都越來越小。

李慕望著姚柯回。

姚柯回咬牙道:「軍令既下,若是不從,鄧刺史絕不會饒恕我等,兒郎們,隨某衝殺!」

「殺!」羌人們舉起長刀。

陳泰寬仁懷柔,鄧艾卻是嚴苛酷烈,對羌人是如此,對百姓是如此,對他麾下的士卒也是如此,甚至對他自己還是如此。

《我有一卷鬼神圖錄》

部下但有差錯,輕則毒打,重則斬首,從不徇情。

李慕嘆息一聲,只能引本部騎兵跟上。

馬蹄聲如雨點般響起,在戰陣外穿插,試圖切斷步甲與破羌城聯繫。

另一面,蒙虓的騎兵在衝殺了大半個時辰之後,終於露出疲態。

鄧艾親自督陣在後,連斬百餘潰兵,人頭骨碌碌的滾落在士卒腳下,鄧艾一身灰褐色明光甲,眼神如電,提刀在士卒腳後劃了一條長線,「凡越過此線者,皆斬!」

士卒對鄧艾恐懼猶在敵軍之上。

其軍法之森嚴殘酷,堪稱雍涼之最。

若只是針對士卒,也不會有說服力,鄧艾父子也在軍法的約束之下。

因此鄧艾軍令行禁止。

混亂迅速鎮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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