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勢已經逐漸對鄧艾不妙起來。

任你是絕世名將,沒有糧草,也只能漸漸敗亡。

事到如今,楊崢反而不那麼慌張了。

西平穩如泰山,冥冥之中,郭淮與陳泰仿佛有種無形的默契存在。

倘若這兩人真的跟司馬家一條心,楊崢此刻早就入土為安了。

其實天下事大多如此,看起來很難,九死一生,但往往是車到山前柳暗花明。

所以古往今來,永遠不乏奇蹟的出現。

楊崢隱隱抓住了其中的關鍵。

誰是敵人,誰是潛在盟友,依天時而定。

隨著張特與杜預帶著五萬奴隸軍到來,鄧艾軍似乎也進入了疲乏期,按兵不動。

也或許在積蓄最後的力量,準備殊死一搏。

西平諸城,當年都是為了針對羌人動亂而修建的,城池險固,依山傍水,扼守地形險要,鄧艾空有幾萬大軍,實際上,兵力優勢受到限制,無法完全展開,尤其是北城,山勢崎嶇。

也虧得鄧艾是挖槽渠修塢堡出身,各種巧妙的土壘、鹿角、石樓、箭塔,才把破羌城圍城鐵桶。

圍城的第二十天,九野營的密道被姜維的掘子軍發現,設伏抓了十三名精銳斥候。

破羌城徹底變成了瞎子聾子。

不過楊崢沉得住氣。

破羌城每守一天,形勢就會向自己傾斜一天。

有蜀國在旁虎視眈眈,曹魏朝廷也不會允許雍涼就這麼爛下去。

楊崢終於能夠閉上眼安心的睡覺。

城外變得安靜下來。

和煦的春風吹了一個白晝,到了夜晚,居然下起了雨雪,西北晝夜溫差較大,乍暖乍寒。

這對鄧艾軍是嚴峻考驗。

到了天明,望樓之上的斥候喊道:「敵軍營帳減少五十一帳!」

南城的斥候也來稟報,敵軍營帳減少三十五帳。

一帳可住士卒二十到三十不等,算下來,昨夜的逃軍在兩千人上下。

這個數字就有些恐怖了。

難道鄧艾軍真的揭不開鍋了?

潰逃是持續性的。

昨夜兩千,今夜兩千,過上幾天,鄧艾軍還能有多少?

楊崢興奮異常,「你們仔細盯梢。」

「唯!」斥候拱手退下。

之後兩天,潰逃在持續。

不過斥候也看清楚了,絕大多數是羌氐義從。

鄧艾的主力轉到西面,攔阻張特、杜預的援軍,東面和南面都是胡家軍與羌氐雜軍。

他們的潰逃雖然不影響大局,但給其他士卒心理和士氣的打擊是巨大的。

楊崢帶著親衛營轉移到西城。

「敵營殺馬為食!」剛到西面,城樓頂上的斥候指著敵營喊道。

楊崢舉目望去,夜晚雨雪之後,白日又下起了靡靡春雨,讓天地間灰濛濛的。

依稀有火光傳來,隱隱約約的確可以看到人和馬的身影。

「敵軍殺馬,軍糧必竭!」蒙一臉興奮。

城牆上的士卒們也欣喜異常,衝著敵營破口大罵。

似乎勝利馬上就會降臨。

很多跡象都在表明鄧艾軍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只是,楊崢始終覺得太順利了。

走了半輩子的霉運,忽然順利起來,難免有些瞻前顧後。

把一切串聯起來,這太像一個誘敵之計。

羌氐義從離散是真的,周煜劫糧也是真的,但對形勢的影響沒有這麼大,畢竟積石山的兵力不多。

劫一次可以,完全控制其糧道不現實。

鄧艾豈會不出兵奪回?

再者,南安算是隴右最富庶的郡,糧草一向豐足,周煜的一次襲擊,就能斷了鄧艾的補給?

仔細思索之後,

楊崢覺得這個消息很有可能是鄧艾故意放進來的。

你在算計鄧艾,焉知鄧艾沒有算計你?

兵者詭道也。

只有自己想不到的,沒有敵人做不到的。

鄧艾這麼容易被解決了,也就不會在史書中留下這麼大的名聲,還被迎進了武廟。

「那還等什麼?現在就出城先殺了鄧艾老兒,出了這口惡鳥氣!」劉珩張牙舞爪道。

「將軍在擔心什麼?」孟觀的心思細密一些。

「我們看到的聽到的,會不會都是鄧艾故意為之?」這場大戰對楊崢實在太重要了,不得不謹慎。

小心駛得萬年船。

孟觀全身一震,「將軍是說密道早就被他們發現了,故意留著誤導我們?」

「這如何可能?」劉珩張大嘴巴。

「這如何不可能?」楊崢反問道。

密道在這個時間點被毀壞,實在有些過於巧合了。

鄧艾在城外到處挖土,密道又怎麼會隱藏這麼久?

劉珩揉了揉跟稻草別無二致的髮髻,「繞來繞去,我都暈了,想這麼多作甚?全軍猛攻西面敵營,與援軍兩面夾擊,鄧艾還能飛走不成?」

粗人的辦法倒是直截了當。

但西城之下,鄧艾的營壘密密麻麻,三座塢堡仿佛烏龜殼一樣,要多少人命去填?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uu看書西平剛剛才有了一點生機,全部葬送在此,以後怎麼面對司馬家更多的狗腿子?

「再觀察幾日。」楊崢決定繼續等待,兩日過後,敵軍已經不是夜裡逃散,幾乎是明目張胆的退走。

楊崢還能坐得住,但將領們有些按捺不住了。

在他們看來,這實在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被壓著打了這麼長時間,難免有些火氣。

「若鄧艾真的糧盡,以此計緩緩退軍,豈不是坐失良機?」孟觀提出了新的假設。

楊崢皺起了眉頭,望著敵軍秩序井然的撤退,又陷入迷惑之中。

是誘敵之計,還是真的山窮水盡?

從古至今都是善謀者眾,善斷者寡。

「今夜屬下領三千精銳劫營,刺探敵軍虛實,若敵無備,直取其中軍大帳,擒鄧艾父子首級獻與將軍!」蒙慷慨激昂道。

「屬下願一同前去!」劉珩也像模像樣的拱手道。

楊崢再望了一眼煙雨空髦械杏。

那三座塢堡仿佛蟄伏著的三頭猛獸。

鄧艾營壘布置一流,鹿角、土壘、箭樓,層層遞進,進去難,出來更難。

但麾下將領們全都無比期待的望著楊崢。

楊崢更偏向於守,只要苟住了,老老實實待在城中,就是立於不敗之地,也是穩妥的辦法,鄧艾就是玩出花來,也休想占到便宜。

只不過身為主帥,有時候要考慮的絕不僅僅是戰場。

楊崢一直想留給士卒勇猛無敵的人設。

一味避戰,這牌坊可就立不起來了,麾下士卒難免會認為主將怯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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