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會剛回到洛陽,就聽到王經出使姑臧的消息,立即勸司馬昭派人攔截,「王經非大將軍心腹,陛下此時派他出使,其中或有隱情。」

「士季多慮了,朝野內外軍中上下皆大將軍之人,難道皇帝還想依靠西賊逆天改命不成?」賈充針鋒相對道。

鍾會所言,只是猜測,而賈充所言,是當下時勢。

司馬昭也搖了搖手,「士季不在洛陽,不知其中內情,這一次太后勸進之事施壓,吾只得退一步,此事到此為止。」

鍾會一愣,看了一眼賈充。

群臣勸進不過是一次試探而已,太后豈會不知?

沒道理親自出面施壓,因為威信這個東西,用一次就會消耗一分。

下一次,太后的施壓就沒那麼有震懾力。

把太后一反常態的出面施壓,與王經奉皇命出使姑臧聯繫在一起,鍾會嗅到了一絲異樣的氣味。

但此時司馬昭已經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了。

鍾會只得作罷,也明白司馬昭暫時不想與太后、皇帝兩個勢力鬧翻。

雖說如今大權皆在司馬氏,但人心中潛藏的想法誰也說不清楚。

所以司馬昭一再與士族加強聯繫,昨日朝會還提議錄用前世名臣元勛之子孫,量才任職。

魏末以來,士族豪強崛起,已經成為一個大趨勢。

明帝曹叡大興浮華桉,貶斥公卿勛貴的子嗣,司馬師、夏侯玄、諸葛誕、鄧颺等人皆不錄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士族的繼續壯大。

司馬師掌權,直接大開殺戒,整頓綱紀,重新制定選拔賢才的規則,使其各有職掌,朝野肅然,士族被壓制的不敢喘氣。

司馬師在時,鍾會都是主動獻策,不敢有絲毫怠慢。

但到了司馬昭,鍾會就顯得遊刃有餘,通常都是司馬昭主動求策。

司馬昭沒有父兄的魄力,為了更進一步,全面與士族妥協。

「士季,此是太原石鑒的最新戰報。」司馬昭一臉笑容的將一份縑帛遞給鍾會。

「四月十三,臣率甲士三千,樓煩遇鮮卑諸部,戰於汾水之東,大破敵眾,斬首五百,生俘千餘眾,得羊馬雜畜千餘,敵投水而死者不知其數。五月初九,臣領甲士匯合匈奴義從五千步騎,於狼調擊潰西賊劉珩部,殺敵兩百七十一人,俘虜五百……五月十一,於太原城下擊破西賊馬循部……」

鍾會越看越是驚訝,直接翻看署名,落款是并州刺史石鑒。

西涼士卒驍勇善戰,在天下已經是不爭的事實。

尤其是楊崢割據涼州後,破軍殺將,郭淮、胡奮、鄧艾等雍涼重將皆死於他手。

這個石鑒居然只憑州郡兵,不但擋住了羌胡鮮卑的劫掠,還能擊潰西涼騎兵的進犯?

前後斬首加起來都快一千人了。

不過旋即,鍾會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樓煩、狼調、太原城下……

既然是勝利,為何會離太原城越來越近?

石鑒好大的膽子!

鍾會心中倒抽一口涼氣,不過看司馬昭正在興頭上,也不敢直接揭穿。

石鑒同樣也是一股勢力,雖然出身寒微,但早早就有名士之稱,與山濤、何曾為友,是司馬家的忠犬。

如今的司馬昭和楊崢,都需要名士來為自己站台撐場面,增加正統性。

這時代的輿論權掌握在名士手中。

殺良冒功謊報戰績之事,在魏國早已不是什麼新鮮事。

當年文欽也靠這個向曹爽邀功,因而得罪上司王凌與諸葛誕。

邊將屢有此事發生。

「哈哈,士季時候覺得其中有不實之處?」司馬昭當然也不是這麼好湖弄的。

鍾會幹笑了兩聲,「石使君向有名士之風,未想胸中還有韜略。」

「十日之前,石林伯已將人頭、戰馬、軍械都送入洛陽,由功曹親自驗看過,其旗號、兵器、盔甲的確是涼州所產,確鑿無疑。」賈充也跟著附和幾句。

鍾會一愣,難道這個石鑒真是將才?

「不知雁門何人為將?」鍾會感覺自己才離開一個月,洛陽很多東西都變了。

賈充與司馬昭的關係似乎越來越親近。

皇帝太后也讓人看不透,并州局勢也有些詭異。

「聽說是一個叫周煜的無名下將。」賈充不以為然道。

涼州軍中,能征慣戰之將,除了楊崢,也就杜預比較出名一些。

其他人聲名在中原並不顯赫。

鍾會思索了片刻,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此刻的他更關心朝中局勢一些。

雁門郡治所廣武。

此地距離代郡只有十五里,距離長川九十餘里。

所以要想在雁門站住腳,就一定要與代郡的索頭部搞好關係。

「那石鑒乃庸才爾,先生何必數次羊敗於他?莫非是驕兵之計?」孫陽不解道。

對強大對手才需要驕兵之計引其犯錯。

但石鑒離強大有很長的距離,孫陽甚至覺得涼州軍憑藉騎兵的優勢,完全有機會擊殺此人。

幾次小戰,涼州軍打著劉珩、馬循的旗號丟盔卸甲,還送了不少羌胡人頭。

「某當年也在朝廷為官,豈不知石鑒徒有虛名而已?司馬昭麾下諸將,此人最次,今日若敗了他,司馬昭召其回朝,調陳泰、王昶這等重將前來,某陰圖太原之計難行也!將欲廢之,必固舉之;將欲取之,必固予之,送他幾陣,驕石鑒之志,堅司馬昭之心,一石二鳥,何樂而不為?」衛瓘陰仄仄的笑道。

眼下東吳兵敗壽春,吳軍勢弱,孫綝斬大將朱異,國內正是動盪之時。

數年之內,無力北伐。

長江兩岸難得的安寧起來。

王昶、陳騫、石包、州泰等大將完全可以抽調出來。

朝堂之上還有陳泰。

此人早年就出任過并州刺史、持節護匈奴中郎將,在鮮卑、匈奴人中頗有威望。

其能力也不言而喻。

他若北調,雁門就不妙了。

每次見到這樣的笑容,孫陽就感覺腳底生寒。

此番衛瓘入雁門之後,立即掩蓋蹤跡,外間只看到守將是周煜,卻不知衛瓘在其中。

「先生高明!」孫陽暗自為石鑒默哀。

衛瓘淺笑幾聲,「這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就該你們宣義司與九野營的人配合了。」

「請先生教我。」孫陽畢恭畢敬。

「派人潛入太原暗中接近唐咨、全端等降將,多送金銀錢帛,什麼也不必說。」

「屬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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