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廝殺,大家明刀明槍的來,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此前也一直都是這種風格。

郭淮、陳泰、鄧艾、王基,無不如此。

偏偏鍾會么蛾子多。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提議倒是非常令人心動。

長安是雞肋,并州太遠,唯有蜀國最符合涼州如今的戰略方向。

戰略這個東西一向是陽謀,自己看得出來,別人也看得出來。

包括當初與姜維合攻長安時各種齟齬也是因為如此。

蜀國強盛了,不一定會圖謀涼州,但涼州強盛了,一定會圖謀蜀國。

鍾會這廝太狡猾了,把所有東西都擺在明面上。

勾引自己伐蜀,一方面緩解關中壓力,一方面也能跟著喝一杯羹。

「君侯若要與司馬氏爭鋒,則必取蜀國!」杜預一錘定音。

當初衛瓘也是這麼說的。

拿下蜀國,楊崢才能成為真正的王者,與司馬昭分庭抗禮。

涼州也不是不行,只是根基太薄弱,若是天下大亂,還可龜縮發育,然後數萬鐵騎橫掃關中,直指中原!

但現在司馬昭紅著眼盯著自己,誰都知道與中原大戰迫在眉睫,根本沒這個時間。

不過這種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非常不妙。

「近日司馬昭進位相國,君侯可起檄文痛罵之,試探司馬昭,再以輕騎穿插,襲擾臨晉、潼關,試探鍾會!」杜預再獻一計。

這幾天楊崢忙著娶親,倒是沒注意司馬昭又升官了。

相國可不一般啊,當年董卓就是坐在這個位置上。

司馬昭這廝還真一點兒都不客氣,丞相都不當了,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如果當年司馬師沒有被文鴦嚇死,估計現在早就晉公或者晉王了。

「司馬昭進相國,某攻破長安,斬殺司馬孚王基,豈能落在他後?」楊崢笑道。

司馬昭作初一,自己就要做十五。

不然檔次就不夠了。

以前自己不過是個護羌校尉,這麼多年自己給自己封官,再打幾場勝仗,不就生米煮成熟飯了嗎?

不僅周圍的大小勢力都承認了,連魏國其實也默認了。

驃騎將軍上面就是大將軍了!

一步一個腳印!

杜預也笑了起來,只要楊崢現在不稱王,他就不會反對,「君侯之言是也。」

楊崢思索了一陣,司馬師、司馬昭都當過大將軍,自己再當大將軍,搞得就像他們的接班人一樣,不吉利,腦中靈光一閃,宇宙大將軍?柱國大將軍?

前一個太沖了,也不知道自己坐不坐得住。

「元凱以為柱國大將軍若何?」

曹魏不就剩下自己這一根柱子了嗎?

不管自己是不是真心擁曹,天下還打這個旗號的,還願意為曹氏搖旗吶喊的,也就自己一家了,別無分號。

「柱國?倒也頗合時勢。」杜預點頭同意了。

杜預點頭,就只剩下魯芝。

這麼多年,魯芝似乎有意遠離中樞,一心一意在地方屯田,用心實事。

儘管如此,魯芝的聲望非但沒有下降,反而更高。

因為凡是他留任過的地方,百姓殷實,地方安定,幾乎快到夜不閉戶的地步。

楊崢親自去天水詢問,以示對他的尊重。

「只要不稱王,便無傷大雅,鍾會此人,一向機謀百變,不擅謀兵,卻擅謀人,君侯務必小心謹慎。」魯芝叮囑道。

「侄兒謹記。」無論楊崢是什麼地位,在魯芝面前永遠都持子侄之禮。

隴右四郡雖然收復時間短,但魯芝坐鎮之後,鄧艾的南安屯田和司馬懿的上邽屯田,都恢復生產,連隴西也重新開闢了大片的屯田。

魯芝旗號一立起來,附近的羌氐、漢民,紛紛歸附,人心迅速安定。

很快,涼州又一道檄文傳遍天下:「逆賊司馬昭,凌辱皇室,自封相國,其殘**詐更甚昔之董卓,煌煌大魏立國至今不過三十餘載,而董卓再生,司馬昭天怒人怨,天下士庶若還有尺寸公心,當與吾同討司馬氏,掃清天下之妖氛……」

《控衛在此》

檄文寫多了,也就沒最開始的震撼力了。

中原若還有心存曹氏之人,也不至於沒有一人為曹魏喊兩聲。

不過,再怎麼沒人響應,也要一直罵下去。

這是政治立場!

表明涼州不是域外勢力,曹魏江山也有楊崢的一份!

同一時間,五支千人騎兵踏著春雪向東而去。

「父親,此行兒願往!」楊毅收到消息,跑來向楊崢懇求。

雖說是襲擾,但也存在巨大危險。

潼關、臨晉都有相當數量的騎兵,司馬乾、司馬亮、司馬班雖然是廢柴,但鍾會、羊祜、王渾、王濬這些人都是當世俊傑。

「你兵書都背會了嗎?」楊崢沉著臉道。

「孫子兵法、孫臏兵法、吳子瞭然於胸,另外三本兒在行軍途中一定熟讀。」楊毅懇求道。

「你還太小,兵凶戰危……」

「涼州子弟皆為父親征戰,十二三歲為宣義掾者比比皆是,從軍者亦有不少,兒若不去,涼州將士如何看父親如何看我?」楊毅說話居然也有條有理起來。

「這話是誰教你的?」楊崢一眼就識破了。

「兒自己想出來的。」

「你不說我就不知道嗎?定是夏侯栩吧?」楊崢對他的小團體瞭若指掌。

李庠和趙雄都是勇武之人,也就夏侯栩學識淵博,心思深沉,有狗頭軍師的潛質。

楊毅呆呆的望著楊崢。

「回去吧。」楊崢揮了揮手。

豈料楊毅的倔脾氣也上來了,跪在地上不起來,「父親若不答應,兒便不起!」

呵,還要挾其自己來了。

「劉珩、劉珩,把人提走。」楊崢羊怒道。

劉珩屁顛屁顛跑進來,傻笑道:「這娃脾氣大合我意,當年屬下不也是十三四歲上了戰場嗎?依屬下之見,既然他有這個志向,君侯不妨成全了他。」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輪到自己孩子,怎麼都有些捨不得。

楊崢只希望他再等兩年。

「你這廝也皮癢了?」楊崢怒道。

劉珩趕緊一把提起楊毅,往外走。

「父親不答應,兒便不走。」堂外,楊毅聲音甚是堅決。

楊崢苦笑一聲,也不管他,瀏覽公文起來。

看著看著,居然趴在桉几上睡著了。

也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再次醒來時,外間已經升起了明燈。

「睡了幾個時辰?」楊崢伸了個懶腰。

親衛道:「稟君侯,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就是四個小時。

楊崢拍了拍額頭,忽然想到堂外還有楊毅,也不知他還在不在。

趕緊出門,卻見到楊毅一動也不動的跪著,眼神甚是堅定,見到楊崢,才微微一動,拱手道:「父親。」

少年人,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非常難得了。

楊崢笑道:「你還願意去嗎?」

「兒願去!」

「你的三個結義兄弟也一定願意同去了?」

楊毅大喜,拚命的點頭。

「那好,你兄弟四人全部為騎卒,調入文鴦將軍麾下。」

「謝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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