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調縣即為秦漢的狼孟縣,被王莽改名狼調縣。

其城背靠太原,左右狹澗幽深,南面有大壑,俗謂之狼馬澗,是太原的橋頭堡。

大秦攻趙,取狼孟,并州入秦。

太原城中的妖風邪氣讓馬隆感覺到危險的降臨。

他既不願與文虎同流,也不願與唐咨合污,只能請調外任狼調,作為太原的屏障。

石鑒求之不得有人擋在前面,給了他三千人馬。

效果卻是立竿見影,至此涼騎就沒南下過,全被馬隆擋在狼調。

為此,石鑒還上書一封,聲稱自己有效抵擋了賊騎南下,太原轉危為安,不過功勞全歸了他自己,信中沒有一個字提及馬隆。

馬隆也不在意,一心收納流民,開墾屯田,訓練士卒和青壯,逐漸以狼調為核心,開屯田十一座,築營壘六座。

又根據涼州多騎兵的特點,依照八陣圖作偏箱車,長一丈,闊九尺,高七尺五寸,箱用薄板,左右相連,前後相接,車上置重弩長矛,地廣則鹿角連車營,路狹則為木屋施於車上,且戰且前,進可攻退可守,短距離、小兵力作戰,涼州游騎一時為其所制。

馬隆逐漸收復陽曲、汾陽等地,作為太原的左右翼。

幾次上書石鑒分兵把守,石鑒卻一動不動。

他目的很簡單,沒必要浪費兵力,他只要守住太原,能給司馬昭交代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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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兵陽曲、汾陽就意味著多承擔兩份風險。

雖然取得了一些小勝,馬隆心中越發感到無力。

自司馬昭下令加征賦稅後,河北百姓紛紛出逃,一部分逃亡鮮卑,一部分逃亡雁門……

吸收漢民、烏桓百姓之後,拓跋鮮卑越發壯大。

而雁門更加堅固。

「聽說西邊賦稅只有五成,還沒有苛捐雜稅!」部下輕聲在馬隆耳邊道。

近日河北流言四起。

說的都是涼州,什麼分田、分房、分糧食,只要逃奔過去,就不愁吃穿。

以前隔得遠,百姓也就聽聽而已,現在涼軍占據雁門,形同打開了通往河北的缺口。

加征賦稅、關中即將大戰的消息瘋狂在河北傳播,糧價開始瘋漲,一石糧漲到三千錢,三年前糧食也才兩百錢一石,後司馬昭征淮南,糧價一度上漲到八百錢一石。

士族豪強富商瘋狂囤積糧食。

河北人心惶惶,百姓、糧食都如潮水一般順著雁門這個缺口湧向西面。

馬隆在軍事上能遏制涼軍,但無法在政治上遏制涼州。

無論他在軍事上取得多大勝利,似乎都無法改變當前形勢。

一個將領的無奈莫過於此。

而且他也不想遏制。

很多年前他淪為屯田客,至今都是他人生中的噩夢之一。

人一旦墜入這個無底深淵,就再也爬不起來,直到被吸干血肉。

「以後這些事,不要在軍中談論。」馬隆望了一眼公然運送糧食的牛車,也只能選擇沉默。

這些牛車的主人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有些牛車上面乾脆插了「何」或者「石」字大旗。

河北都督何曾姓何,并州刺史石鑒姓石……

「以將軍之才,何必屈沉至此?」部下一反常態的勸道。

馬隆一愣,「你究竟是什麼人?」

部下卻毫無懼色,「石鑒非是虛懷納諫之人,司馬昭只重士族,天下能用將軍者還有何人!」

馬隆臉色一沉,「你好大的膽子!妖言惑眾,難道真的不怕某斬了你?」

周圍親兵立即拔刀。

但「部下」身邊幾人也拔出環首刀。

「我涼州男兒何懼一死?衛先生憐惜將軍才幹,所以才未用離間之計,否則憑將軍這般收容難民,訓練私軍,傳到石鑒耳中,將軍能得生否?」此人抬頭挺胸,整個人的氣質忽然變了,仿佛一柄出鞘的長劍,鋒芒畢露。

身邊幾人全都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態。

馬隆手按刀柄,臉色不斷變幻,卻始終沒有拔刀。

他也數次在刀山血海中沉浮,一見這些人的神態就知道是精銳老卒。

「衛先生多次向我主舉薦將軍,言中原諸將無出將軍之右,可惜明珠蒙塵,不得重用,司馬氏以詐力取國,天下百姓水深火熱,將軍乃當世豪傑,為一己之虛名助紂為虐,徒為天下豪傑而不齒!」

「報上你名字!」馬隆臉上神情依舊嚴厲,手上的刀柄卻漸漸鬆開了。

「涼州宣義令孫陽。」

這是一個陌生的名字,潛伏在自己身邊一個多月,成為自己的部下……

馬隆忽然想到另外一種可能,如果自己身邊都有這麼多細作,那麼太原不就成了賊窩?

石鑒此人除了名聲大,並沒有什麼才幹。

文虎已經暗中投靠涼州,唐咨、全端這些人能靠得住?

「你們能取太原,為何一直不動手?」馬隆臉上冒出冷汗,忽然感覺自己就像一隻飛蟲,早已粘在對方的蛛網上而不自知。

孫陽笑道:「時機未至也。」

時機未至,就意味著他們的圖謀更大。

「如果某今日不屈服,爾等就會痛下殺手?」馬隆寒著臉道。

其實他對自己的處境早已心知肚明,作為一個翻來覆去的降將,即便立下大功也很難被重用。

調任太原,近距離接觸涼軍,才感覺到他們的與眾不同。

上下一心,士卒用命。

軍中將校普遍年輕,羌將、胡將、漢將比比皆是,不問出身,不問家世,朝氣蓬勃,而魏軍卻暮氣沉沉,都尉以上幾乎全都是士族豪強出身,這些人形成一張龐大的關係網,擋在他的頭頂上。

「將軍錯矣!我等與將軍一樣,都是貧苦出身,這天下究竟會花落誰家,將軍不妨拭目以待,本來還想多陪將軍幾日,但公務繁忙,衛先生相召,就不在此地陪伴將軍了,來日再會!」孫陽拱手一禮,轉身離去。

馬隆呆呆的望著幾人離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對方其實可以取走自己的性命,卻沒有動手。

在狼調的一切努力看起來都顯得可笑起來。

馬隆心中莫名惆悵起來,因為他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再敵視對方。

如果司馬氏代表士族,那麼涼州就代表庶族、寒門,並且廣泛吸收羌胡、鮮卑、匈奴諸部為已所用,這樣的勢力,司馬氏能戰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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