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洋溢,細雨紛飛。

蜀中百姓如長龍般湧向關中。

讓疲敝已久的關中生機盎然。

沒有人口,再大的疆域也是白搭。

秦國的領土差不多是中原的兩倍,但核心區域只有河西五郡,蜀中人口釋放進關中,對秦國意義重大。

杜預預測的蔭戶和隱戶在兩百四十萬左右,但新一輪的人口登記,已經超過兩百七十萬,並且還在陸陸續續上漲中,加上原有的九十萬,蜀中人口達到三百六十餘萬。

預計漢中填七十萬,關中填一百五十萬,蜀中留在下百多萬人口。

其實楊崢遷都長安之後,河西百姓也跟著遷徙過來。

尤其是高昌、敦煌兩個人口大郡,富戶豪室多不勝數,從族中分出一股遷往長安也是常規做法。

隴右清算出的人口,一半也填入長安附近。

還有原本的雍涼軍俘虜,他們家鄉就在關中,自然主動遷回故土。

長安附近人口迅速飆升。

一座座新的村鎮拔地而起,一座座城池廢墟重新聳立,一條條河渠重新疏通。

大片良田散落在春光之中。

野地中的屍骨也被收殮入土。

以前千里無人煙,百里無雞鳴,現在十里一亭三十里一村百里一縣。

每個亭都是退役的老兵為亭長,村中三老全部由傷殘將士組成,每一個都加了宣義掾的職銜,由縣裡的宣義郎管轄。

新的村落不再被宗族主導,漢、羌、氐、賨、胡互相雜居。

凡私鬥者,皆處以重罰,流放居延、朔方、輪台為奴。

左右鄰舍連坐。

百廢俱興,泥沙俱下,各族都性情剽悍,楊崢不得不用重刑。

「諸族混雜,習俗各異,當制定法典,移風易俗,使諸夷化為中夏。」索靖諫言道。

三國雖亂,但魏蜀吳幾十年來一直都是如此。

蜀國融合西南諸夷,東吳對百越更是下了重手,曹魏更不需多言,南匈奴、烏桓、氐人基本完成漢化,鮮卑也受到重大影響。

「卿可有詳策?」諸族融於華夏,一直是楊崢在做的事。

索靖連忙呈上一份縑帛,「臣有十策獻與大王!」

索家大本營在敦煌,處於民族交融的前線,自然最有發言權。

楊崢打開縑帛,滿篇蒼勁有力的章草。

就算楊崢是個書法盲,也能看出絕非凡品。

說是十策,細分下來,差不多有三十多策了。

連人家媳婦兄終弟及的傳統也要管,還禁止互相以妻女侍奉貴客的惡習。

至於禁止私鬥、殉葬等等也全在條令之中。

細緻到髮型也有嚴格要求,禁止髡髮、刺青等等,規定所有編戶齊民必須束髮右衽。

楊崢不介意人家的髮型和穿戴,但士人儒生卻異常在乎。

什麼事都要有個儀式感,不然諸族在心理上仍然無法融入。

「若諸族因此混亂,豈非得不償失?」楊崢是實用主義者。

但索靖明顯是理想主義,充滿了士人的崇高理想,「若連束髮右衽都願,談何融於華夏?不過是繳利之徒耳,稱大王均田,來分一杯羹而已!」

「有道理!」楊崢忽然就想起了歷史上的野豬皮們的留髮不留頭……

南匈奴為何一直不能完全融合?

因為他們心氣還在,傳承還在,習俗還在!

束髮右衽就是滅他們的心性!

要融合就徹底一些,不然幾十年後,秦國在均田制下崛起,這幫人也跟著崛起了。

既想占便宜,又不願付出代價,這當然不行!

「可!」楊崢點頭同意了。

有異心的部落總有異心,要反的人,遲早也會反,只是他們的機會沒有到來而已。

不如藉此機會逼他們主動一些。

楊崢的刀子上也不差這一抹鮮血了,民族融合可以溫和,但不能一味的溫和。

既要施恩,也要立威。

現在是最好的機會。

「鎮撫司隨你調用!」楊崢道。

「謝大王!」索靖拱手道。

除了鎮撫司,還有宣義司、撫慰司、折衝府等衙配合。

氐人、賨人其實跟漢人已經一般無二,衣冠髮飾全部都是漢家模樣,語言也是如此。

羌人成分複雜,但他們對楊崢是無條件支持。

羌人中刺頭,當年也被楊崢一根根的拔了。

而且羌人一向仰慕中土,自然沒有阻力。

唯一有阻力的是鮮卑、胡人、匈奴。

他們都有自己的傳承,動不動就是當年大匈奴的什麼左賢王什麼大人的。

匈奴也就那回事,早就不行了。

楊崢的法令也很簡單,你要當秦人分田地,就忘記這些陳芝麻亂穀子的破事,若是想當匈奴人,也別客氣,回到漠北去喝西北風。

既想占大秦的便宜,又想當匈奴、鮮卑,天底下自然沒有這種好事。

這種時候當然有人跳出來。

匈奴屠各部跳了出來,在賀蘭山之西的荒漠上斬青牛白狼盟誓:秦有五罪,其一壓迫我甚,其二欲滅我族類,其三斷我祭祀,其四秦王貪婪殘暴,動輒築京觀,血流遍地,天下謂之「貪狼」,其五,奪我草原,擄我百姓,占我城池!凡草原沙漠之眾,皆當奮起,共抗暴秦,匈奴永不為奴!

姑臧當年是霍去病從休屠王手上奪下的。

所以屠各部的奪我城池,說的也沒錯,不過這都幾百年的舊帳了,拿出來翻有些不合適。

喊的康慨激昂,真正願意跟隨的,也就兩三千人,加上遊蕩在陰山附近的叫花子們,一共也才四千騎……

還不夠秦軍塞牙縫的。

河西四郡,河湟三郡,隴右四郡、河套四郡都出奇的平靜。

一個刺頭都沒有。

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

漢人重衣冠,知廉恥,但雍涼諸部還未上升到這個層面,有飯吃,有田分就行了,誰還管髮型怎麼弄,衣服怎麼穿?

很多部落壓根就沒有正經衣服,隨便幾塊破布幾塊羊皮披身上就得了……

只有部落的貴人大人們才吃飽了撐的,關心這些事。

這讓屠各部異常尷尬,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在賀蘭山磨蹭了半個月,長安的騎兵剛剛出城,這幫人非常自覺的一熘煙竄入漠北去了。

事實上,這時代華夏文化對周邊有壓倒性的優勢。

即便楊崢不束髮右衽,很多羌胡也以此為榮,有條件的主動效彷。

武威不僅有屠各部,還有獨孤、呼延、綦母、蘭氏,都差不多成了漢姓。

遼東慕容部的首領莫護跋看到北方漢人流行戴步搖冠,莫護跋甚是喜歡,也做了一頂,整天戴在頭上,逐漸成為風俗,族人稱之為「步搖」,步搖讀音與慕容同,後改為慕容部。

當然,這只是流傳的傳說而已,但已經能窺見諸夷對華夏文明的仰慕和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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