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老先生,你……」

陳牧此刻說出來的話,當真是令南官僕射目瞪口呆。

瘋了,瘋了,連聖人都敢罵,是誰給他的底氣?

然而剛才她已經提醒過這位掃閣人了,他居然不在意?此刻,南宮美人心裡除了震驚之外,就是想著要離陳牧遠一點了。

不然被這位掃閣人殃及池魚,得罪了書院的儒道聖人,以後還怎麼向聖人請教?

不過,她剛剛受人恩惠,就這麼走了,貌似心裡過意不去呀。

於是南官美人還是決定要再次提醒陳牧一下:「老先生,你這道理真是聞所未聞,但你如此光明正大地說出來,難道真的不怕得罪聖人?」

「咱們還是少說點聖人的壞話吧?」

「對你沒好處呀。」

說完南宮僕射還抬天看了下藏書閣的天花板。

都說舉天三尺有神明。

聖人就是人間的神明呀。

誇他們的話,可能他們當耳邊風,但罵他們的話,他們絕對感應得到。

聽了南宮僕射的話,陳牧臉上依然還是古井不波。

不過,她不知道的是,駐足在不遠處的夫子,卻是無聲地笑了:「師兄自己就是聖人,他怕什麼聖人?」

「這姑娘,真是傻得可愛。」

「聖人就在眼前,她卻不識聖人真面目。」

「哎,不對,不對……」

夫子遠遠感應著兩人的氣息,忽然心裡明白了什麼:「原來如此,師兄的修為又精進了,此刻一身聖人氣息已經完全收斂,返璞歸真了。」

「故而,就算是指玄境的南宮姑娘都看不出來。」

「師兄就是師兄啊,百年不突破,突破直接就是聖人,而而修為進境一日千里,我不及也……」

「百年的孤獨,百年的寂寞,別說是我,就算是師尊也沒這種毅力吧?」

「師兄的成就,真的是用百年的孤獨和寂寞堆徹出來的。」

「換作別人,早就放棄,直接混吃等死了。」

「百折不撓永不放棄。」

「師兄,你永遠是我的榜樣!」

剛才陳牧對於南宮僕射的那一番指點,就算是夫子聽了,都感覺受益匪淺。

因此他沒有立即過去打擾陳牧,而是繼續駐足在一旁,靜靜地聽著。

而陳牧扮豬吃老虎,指點南宮美人,但卻又不讓她知道聖人身份的做法,本身就讓夫子覺得很有趣。

此刻,夫子才知道,陳牧不讓他昭告天下的先見之明。

原來當一個人盡皆知的聖人,遠遠沒有當一個神秘的聖人來得有趣。

「老先生,以後這話可不要說了。」

「雖然您不重名利,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呀,書院也是有明爭暗鬥的,你……」

南宮僕射行事古怪,為人很高冷,很少這麼關心人。

此刻的神態,令陳牧都有些動容,於是他決定要再幫這位天資不凡,卻被仇恨所累的姑娘一把。

「呵呵,多謝姑娘關心。」

「不過,我已經一百多歲了,聖人就算是聽到我罵他,也不會跟我這個老頭子計較了的。」

「呃……剛才你心有所悟,心境和修為已有提升。」

「但以你如今的實力,已經是指玄境的巔峰了吧?」

陳牧剛才本以為,罵幾聲聖人,這南宮僕射會立即跑路了呢。

換了個人都怕殃及池魚吧。

沒想到她居然還能設身處地為陳牧著想。

因此陳牧決定再多點撥她一下,讓她可以更進一步。

「啊?」

「你你你……」

「老先生,你怎麼對我的情況那麼清楚?」

「呵呵……老頭子我書讀得多了,自然會看人。」陳牧那淡然的臉上,又多出了一絲暖意:

「不過,你若想再有突破的話,你就必須不能怕,要了解規矩,還要打破這世間的規則。」

「了解規則,打破……規則?」

「對!因此,我們還是要接著罵聖人,繼續說聖人不死,大盜不止。」

「啊?」南宮僕射再次傻眼,可能是覺得陳牧掃藏書閣掃壞了腦子了,怎麼他死活就是要罵聖人呢?

難道他跟書院的儒家聖人有仇不成?

而遠處的夫子聽了之後,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連忙抬手捂住了嘴,繼續翹有興致地聽著。

他倒想聽聽,師兄接下來要怎麼忽悠南宮美人。

不過話說回來,能得陳牧忽悠也是一種福氣。

夫子都有些羨慕南宮僕射了。

「說不定,這姑娘最後會成為師兄的關門弟子呢?」

「真是一棵好苗子啊。」

那邊,陳牧見南宮僕射一臉懵逼的樣子,於是為了繼續開導她,就又給她講了一個故事。

「姑娘,你可曾聽說過田氏代齊的故事?」

「聽說過。」聽到陳牧講這個典故,南宮僕射不由得又想起了她那個卑鄙自私的父親,為了奪取她母親的氣運,在她母親即將化龍之際暗算了她的事。

那孤傲的眼神,都不由變得陰冷起來了。

「據說,那是一個持續了一百五十多年的陰謀。」

「田氏對於呂氏可以說是恩將仇報。」

說到這裡,南官僕射都不由得咬起了銀牙。

對於南官僕射的身世背景了如指掌的陳牧自然知道,她這是由田氏代齊這個歷史典故聯想到了她那個禽獸父親暗算她母親的事。

同樣也是恩將仇報,卑鄙無恥。

不過,陳牧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如此感同身受,才能有深刻的領悟啊。

「姑娘,這田氏代國,便是竊國大盜的手段。」

「田氏取代了呂氏,竊國之後,齊國的權貴們非但沒有指責田氏,反倒將竊國者推崇為新的君主。」

「並且那些權貴和齊國百姓還要輔佐愛戴這位竊國者。」

「這不正是因為權貴和齊國百姓生活在孔聖設下的仁義禮智信當中麼?」

「所以說,聖人乃是天下之大偽。」

陳牧的矛頭,直指孔聖!

這回不但南宮僕射,就連正在聆聽的夫子心中都不由得一驚!

「老先生……」

「怎麼,姑娘認為聖人就沒有錯?」陳牧的語氣變得斬釘截鐵了起來,「聖人既然有錯,那麼為什麼不能罵?」

「能!」這回南宮僕射很堅定地支持了陳牧的立場,兩人的思想瞬間就同頻共震了。

這一番話,南宮僕射聽了之後,感覺受益匪淺。

「聽先生一席,勝讀十年書啊!」

「哈哈哈哈!」

「姑娘,所以說人若想要有大成就,就要打破那條條框框,譬如你現在的指玄境所代表的條條框框……」

「唔?」南宮感覺腦中閃過了一道靈光。

「你要打破它,破而後才能立。」

「先生……」至此,南宮僕射身體一震,他甚至隱約覺得自己神智通明,又有了要突破的跡象。

「姑娘,你差不多又要突破了。」

「去找間靜室吧。」

「多謝先生,先生恩情,我銘記於心。」南宮僕射心裡惦記著突破,立即接受陳牧的建議,當場告辭轉身離開。

她前腳剛走,夫子便身體一動,一個瞬移就到了陳牧的身前:「師兄。」

「啊,師弟,你不會是來找她的吧?」

「那南宮姑娘的資質,可以說得上是千年一遇了。」

「不過,先前終究是被仇恨蒙蔽了心靈,入了魔。我若是不說她幾句,還真怕她把這藏書閣給毀了一半。」

聽到此,夫子啞然失笑。

之前南宮僕射讀書入魔,生氣之後踢翻書架,並拔了雙刀想動手的事,他進到藏書閣找人時便感應到了。

但那時,他是遠水難解近火。

趕來時,發現陳牧已經「出嘴」了。

「哈哈哈,那姑娘的確是胡鬧了一點,不過,若不是他我還聽不到師兄的那一番高論呢。」

「什麼高論?」對於夫子這位師弟,陳牧就沒有面對外人時的高冷了,他微微一笑道:

「不過就是忽悠她,給她找點事情做,好讓她不破壞藏書閣罷了。」

「啊?」夫子心說,師兄不會連我都忽悠吧?

剛才師兄兩番話,直接就將南官美人說得當場就頓悟了……

「師兄,我想跟你請教一下。」

「呵,請教什麼?你可是夫子啊,全書院學問和修為就屬你遇高了,你還用跟我請教?」

「哎,師兄又笑話我了。」夫子將笑容一收,臉上寫滿了認真:

「一直以來,師兄都是我榜樣。」

「剛才師兄對那姑娘所說的那些驚世駭俗的道理,是在哪一部經典里看到的呢?」

若說這書院裡看書最多的人,夫子敢稱第二的話,絕對沒有人敢稱第一。

但是,陳牧卻是一個例外。

他稱第二夫子也不敢稱第一。

「哦,師弟是指剛才我罵聖人的那番話嗎?」

「對。」夫子至今想起來,依然還是想笑:「就是聖人不死,大盜不止那些……師兄自己就是聖人了,還罵得這麼狠。」

「哎,那並不是哪部經典上記載的。」

「而是我看了這麼多年的書,融合了儒釋道三大家,以及其他諸子百家的思想精華而得出的一些感悟罷了。」

「事實上,世界的規則對於芸芸眾生來說,本就是不公平的。」

「原來如此!」夫子終於恍然大悟,難怪他剛才想破了腦袋,都想不出陳牧的那些理論是出自哪一本典籍呢。

不儒不道也不釋的,諸子百家也沒有像陳牧這樣說的。

原來這是陳牧自己的感悟!

「師兄苦讀百年,一朝入聖領悟出來的道理果然厲害啊,我聽著都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呵呵,是不是感覺很有趣?」陳牧駐著掃帚,笑問夫子。

「何止是有趣,簡直是聞所未聞!」

「驚事駭俗啊……」

「哎,師兄,你不如把你那些所思所想書寫下來吧?」

「寫下來?」這個陳牧倒是沒有想過。

「是呀,寫下來,以後供書院弟子以及天下的儒生鑒讀和感悟,這可是一件功德無量的好事啊。」

「咦?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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