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崑崙山上,往四處看去,原本還能夠隱隱看得到人間的城市,看得到那些高樓大廈。

而此刻風雪驟起,愈演愈烈,漸漸地連那城市的虛影都看不清楚,加上附近山海裂隙透出的虛影,竟給人一種人間和山海早已經融合的感覺,仿佛此處並非是人間的崑崙山,而是山海界的崑崙墟。

而在前方,隱隱約約在風雪之中能夠看到一處幽邃之地。

如同水波之上倒影的星光,仿佛不屬於人間。

威壓正從其中覆蓋出來。

女嬌攔在衛淵身前,風雪就不能再落在衛淵的身上,看著前方的神靈,冷笑道:「哦?什麼時候,區區的崑崙神眾也能夠代替西王母執行神罰了,我怎麼不知道?」

袖袍仿佛風雪的神淡淡道:「王母不在,我等自然暫時接管人間崑崙。」

另外又有一道聲音道:「此等罪人,不可以登崑崙,速速下去。」

女嬌手中多出一柄墨綠色長鞭,背後垂落的白髮微微揚起,仿佛當場就要出手,道:「我要是不下去,你們又能怎麼樣?」

崑崙神眾和塗山神女彼此逼視。

氣勢氛圍一時尖銳。

而幾乎是同時,女嬌手中的神農鞭手掌握著的區域已經亮起。

右手手腕以無法察覺的幅度動了一動。

這是曾經在山海行走時候的戰術,搶占先機,不知道多少山神凶獸曾經在這一招下吃了苦頭,女嬌本身的法力不算雄渾,但是執掌的神農鞭,是神農嘗百草這一傳說的起源,一鞭下去,可以讓神靈中必死之毒。

動作卻微微頓了頓。

衛淵在後面拉了下她的袖口。

女嬌收斂了自己的力量,轉頭看向衛淵,後者輕輕搖了搖頭,女嬌氣結,傳音道:「這都什麼時候了,還要考慮和西王母和西崑侖的關係麼?」

而那邊諸多崑崙神眾似乎也不想要和塗山關係太僵,彼此以特殊方式交流片刻,現身出來的神沉默了許久,語氣僵硬道:

「雖是罪人,但是仍有一線生機。」

「只要預先通過我等的考驗,便可擁有參與人間崑崙的角逐。」

「此等考驗,分有三重。」

祂袖袍一拂,風雪驟然止住,而後凝聚。

先是凝聚成了大片大片的花海,人間百花皆在其中,只是每一種花都是如同雪一樣晶瑩剔透,浩瀚繁盛,美不勝收,「第一重考驗,須得在這百花之中,尋找和別處花朵不同,別有奇異之花,考驗凡人耐心眼力,如果不能在尋常中見不尋常,無有仙緣。」

又以風凝聚成了盤旋的白鶴。

白鶴舞於空,讓這崑崙山有了更多的神仙景致。

「第二重考驗,馴服白鶴,這些白鶴是風雪之物,風雪本無心。」

「能夠讓無心之物歸服,那才有資格登上第三重。」

最後出現了一重重白玉般的冰壁,每一個都有一丈有餘。

寒意凌冽,擋在了衛淵和崑崙山頂那一處幽邃之地中間,神靈嗓音平靜:「第三重考驗誠心,人間有孝子臥冰求鯉,你要求的是仙緣和神緣,以你自己的溫度,讓冰壁融化,就可以登上此地,刻下名字,參與第三重。」

「但是我要提醒你,這裡天寒地凍,沒有手段的話,融化寒冰的速度還不如它重新凍結來得快,不自量力的話,小心在這裡丟了性命。」

說完這些話,這個袖袍風雪的神靈站在衛淵和女嬌一側。

這是為了防止女嬌幫忙,但是卻似乎不願再看一言,側身而立。

衛淵咳嗽了兩聲,眼睛掃過三種考驗,默默道一句真是有唐傳奇色彩的神仙考驗,想了想,道:「我想問一個問題,你們一直都在崑崙山沉睡,之前許許多多的凶獸從崑崙這裡的裂隙出來,為禍人間,你們不去管嗎?」

虛空中有其他聲音回答:

「我等沉睡。」

「況且,凶獸和人族同為山海眾生,彼此爭鬥,神自不參與其中。」

「哦……中立,也是,畢竟西王母不在,如果她在的話,會做的是均衡,而不是這樣和木頭人一樣的所謂中立。」

衛淵道:「那麼這針對於我的考驗是不是不太合適?」

神靈冷笑一聲,不予作答。

衛淵第二次耐心道:「你們是崑崙眾,既然選擇中立平等,至少不該做得這麼明目張胆吧?」

風雪神靈冷笑道:

「本該將你捉拿留罪,能給你留下機會,已是極限,還不知足嗎?」

「當年就應該直接把你打入輪迴。」

「若是不願考驗,那麼就速速下去,或者,你想要強行闖關?」

祂這樣的動作讓衛淵回憶起來,當年似乎就是這神靈押送他上山。

衛淵看著這漠然神靈,「好啊。」

沒有第三次詢問。

他吐出一口氣,在隱去身形的眾神眼中,這顯然命不久矣不可能通過考驗的男人站起身來,身上的石膏和醫療器械被震碎,伸出手,風雪山神瞳孔收縮,卻沒能躲開,被一隻手拎著脖子,拖在地上往前踏去。

衛淵右手多出一柄戰斧,左手拖著山神,腳步不停。

花海被斬碎。

白鶴被打得四散粉碎,最後以左手上的神砸在丈余的寒冰上,用後者的身體砸穿了一道道寒冰,走在崑崙的山路上,最後把山神砸落在地,後者猛地咳出鮮血,衛淵已經踏前一步,猛地一斧劈斬。

風雪猛地擴散。

山神瞳孔收縮,回憶起了當年那個闖上山來的男人。

剎那間被煞氣驚到的恐怖讓他四肢冰冷,大腦和思緒一片空白,過去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衛淵掌中的戰斧斧刃就劈斬在他臉頰一側,斧刃上有著濃郁到散不去的血腥味道。

「但是我不同……我寬恕你。」

「這是人對神的慈悲。」

衛淵回應道。

整個崑崙風雪,已然散盡。

他站起來,右手提著刑天斧,看向前面,客氣道:

「過關了嗎?」

一片無聲。

最終衛淵前面出現了一道道路,代表著的是崑崙神眾的答案。

不知道為什麼,衛淵這個時候,反倒很看不上這所謂的崑崙山主的位置,心氣起來,很想要就此一走了之,可最後還是按下了自己心裡的秉性本性,因為身體爆發力量的痛苦咳嗽了幾聲,在女嬌的注視下老老實實地重新坐回輪椅。

刑天的戰斧低沉肅殺,散發出的煞氣讓人心中顫慄,衛淵隨手把斧頭放在一側,然後看向那呆滯坐在地上的崑崙神眾之一,道:「巫女嬌你稍稍等一等,這位神眾,你來給我推一下輪椅,我現在不想走路。」

那神眾面容漲紅,咬牙切齒:「……我,我乃神靈……」

「知道了,是要客氣些是嗎?」

衛淵揉了揉眉心,道:

「這位神眾,您來給我推一下輪椅,因為我現在不想走路。」

「謝謝。」

「你……」

神眾咬著牙,最終還是不得不去推輪椅。

脖子上還在刺痛,斧刃沒有落下,但是卻似乎也已經落下了。

在心底留下了一道再無可能痊癒的裂痕。

一瞬間仿佛將祂拉回了遙遠的過去,讓祂現在手掌還在微微顫動著。

一個念頭在祂的心底里翻騰著。

衛淵看著前面那空洞之地,那裡應該是西王母留下考題,考核後來者有沒有資格繼任人間崑崙的地方,也有著崑崙神眾的神性在,等到衛淵進入其中,女嬌立於崑崙山上,周圍有其餘崑崙神性出現,化作身穿白袍的男男女女。

「要寫參與者的名字。」

其中一名老者手中握著玉璧和刻刀,解釋道。

「剛剛是忘記了。」

女嬌沒有點破剛剛沒有神靈敢阻攔在衛淵前面的事情,只是看了看玉璧,前面有一個個名字,又一個個被劃掉,這些都是曾經嘗試挑戰西王母留下難題的人,甚至於是神靈,不過顯而易見,他們都已經失敗了,被劃掉名字。

諸界之中都有崑崙山。

也都有對應的山神和神眾留下。

各自有對應的玉璧。

參與考核的生靈可以留下名字,失敗後名字將會被劃掉,而一旦完成考核,成功就任某一界的崑崙山主,那他的名字就會在諸界崑崙玉璧上浮現出來,這代表著崑崙的認可。

「他不在的話,那我們就代他寫了。」

女嬌頷首之後,其中一名和塗山關係不錯的神眾取出刻刀,按照歸程落筆。

「凡,人,衛淵。」

凡代表其並不是神靈,而人則是代表其種族。

這位神眾自古以來已經刻錄了不知道多少名字,筆鋒很好,如果在人間的話,是足以流傳千古的名匠,不知道多少人願意一擲千金以求一印。

可是最終這名字卻緩緩消失,玉璧上沒有留下絲毫的痕跡。

這代表著玉璧並不承認此人有資格挑戰。

一陣沉默。

旋即神眾譁然。

彼此對視,竊竊私語,一時間掩蓋過風雪的聲音。

那位捧著刻刀的石匠神眾更是不知所措。

祂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

女嬌皺眉,搶過刻刀,大步走來,氣勢煊赫如火,倒是讓那些神眾一時間不能多言,一一看著這位塗山神女要做什麼,難不成第二次刻就能把名字刻上去不成?可偏偏這位神女卻還是握著刻刀一揮,重新留下了名字。

這一次沒有消失。

神眾下意識看去,忽然屏住呼吸。

風雪驟大,壓不過那一行字帶來的衝擊。

人族·戰神,淵。

崑崙,認可。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兩百字。

更新時間好像又要開始慢慢往後偏移了,頭痛……控制作息,這是第幾天了?第五天還是第六天

苟住,苟住就是勝利,至少維持住一周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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