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跟工作人員說:「這個世界上的事情,實在都很難說得清楚,過去的或者未來的,別人的或者自己的,終究都不過是時間洪流中一閃即過的流星。」

工作人員沒有聽明白,問他:「你說什麼?」

孟莊笑了笑,問她:「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

工作人員也是才意識到,已經相處了這麼久,她們還沒有彼此介紹過,只知道這個男人叫孟莊,帶著幾個小女孩來了這裡。

工作人員說:「我叫方欣,是大炎山六營寨的人。」

「世上的緣分還真是讓人摸不著門路。」孟莊告訴方欣:「我們前兩天剛去過六營寨。」

方欣苦笑:「只可惜,我喜歡大炎山,但不喜歡六營寨,已經好幾年沒有回去了。說起來也真是諷刺,信誓旦旦的說要保護大炎山,最後卻連自己的老家都放棄了。」

她的眼神充滿了自責,人可以偽裝,但眼神不可以。尤其是在孟莊這樣善於揣測人心的人面前,更是難上加難。孟莊肯定她說的是對的。可是對於要不要安慰這個姑娘,他卻有些犯難。畢竟,他們不過是萍水相逢,就算到現在為止開始有一些牽扯,但於孟莊而言,這實在是兩碼事。

他願意推薦她,是因為她確實是一個很有能力的姑娘,他不願意跟她有過多的牽扯,是因為自己實在是個很怕麻煩的人。

但孟莊終究還是孟莊,對孟莊來說,安慰眼前的人,也是必須的事情。很多人問過他為什麼的問題,他自己也問過自己,但是為什麼呢?卻從來都沒有一個可以說清楚的答案。或許,是這件事本身就沒有答案,也或許像有人說過的那樣:「他是個善良的人,是個多情的人只是他把這些感情都給封閉起來了。」

然而,這些都無關緊要,因為孟莊已經這麼做了,並且決定要如此堅持下去。這就是孟莊,一個被上帝拋棄了的男人,然而即便是上帝拋棄了他,即便是神已經不愛他了,他也從來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因為對孟莊來說,這個世界,有我的一席之地,誰也搶不走,上帝也不能。僅此而已。

也或許一句僅此而已還不能概括所有的事情,應該要說:「我活著,誰也不要想從我的身邊帶走我不願意放手的任何東西。」

孟莊自己就曾說過:「如果諸神將我流放至地獄,我便讓諸神都見到地獄。我便將諸神都拉倒地獄。」

旁的人或許很難相信,孟莊怎麼看都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弱書生。但眼睛有時候是會騙人的,心也會。或者說:「眼睛和心是最擅長騙人的。」

有什麼東西不會騙人的呢?大概只有決心,因為決心是一個被動詞,既然是被動的,那就是充分分析之後有了答案才行動的。當然就不存在騙之說。而且,如果決心要做一件事,如果已經決定不論遇到怎樣的絕境都絕不退縮,那麼,所有的謊言,所有的陷阱,也就都不再是可怕的存在。如果摔倒的時候不是在抱怨,而是說:「是我還不夠成熟,還不夠強大。」那麼,這世上就沒有比我更強大的,因為我為此行賭上了性命。

孟莊望著方欣,溫柔的笑著。

方欣被他看得臉頰通紅,眼神躲閃。

孟莊說:「你是個很好的女孩,足夠堅強,足夠強大,也足夠優秀,我相信你只是缺少一個契機,只要有這樣一個契機,你就會一鳴驚人。」

他要說的就這些嗎?方欣有些失望。但立刻又覺得是理所當然的,孟莊雖然算不是傾國傾城,但也算是有一張帥氣的臉龐,加上自身的家世和能力,恐怕身邊從來就不缺女孩子。這樣的男人,又怎麼會對她有別的心思呢,自己,什麼時候也開始有這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了。

方欣回答孟莊:「謝謝,我會努力不辜負你的期望的。」

「不,跟我沒有什麼關係,你就是你,不必回應我什麼,因為我對你,本來也沒有為你做什麼。」

方欣沒有接話,因為她跟孟莊說的不是同一件事。她說的回應,並非是工作上的,而是感情上的。對於方欣來說,不,應該是對於大多數的女性來說,她們的一腔熱血,其實是建立在情感之上的。此刻的方欣就是這樣,雖然兩人才相識不久,但她已經為這個男人著迷。

說不上是喜歡他的什麼,但喜歡的萌芽,已經長成了參天大樹,就在方才的一個瞬間。當然也不是因為她喜歡他的什麼東西,那些東西只是一個契機,她對這個男生的注意,從相見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了。

第一眼看到這個男生,她就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然後,看到這個男生一路的操作,更加覺得這不是人間的孩子,是從天上來的神仙。

他的神秘,他的一舉一動都牽動她的心。方欣心裡止不住的想:「你是從何而來,為何要與我相遇,是為了續前世的緣分,還是今生我們註定要相守。還是,只是為了折磨我而來。」然,不論事情的真相如何此時此地,我願意為你付出一切。

方欣看著孟莊,眼神中儘是笑意,她問孟莊:「如果將來有什麼工作上的問題,可以向你請教嗎?」

方欣這麼說,只是為了找到一個跟孟莊搭話的機會,不論是此時還是將來,她希望跟孟莊的這條線永遠不要斷掉,就算她們不會有任何的結果,就算她甚至說不出那句告白的話,但至少的話,讓她們永遠是朋友。能夠看著他,能夠跟他一起做一些事,方欣的要求僅此而已。

然而,對孟莊而言,這些事很麻煩的東西。孟莊搖了搖頭:「很抱歉,我是個很懶的人,這些事情,實在不怎麼想經手。」

「我是說,我想跟你成為朋友,只是朋友而已。」

方欣最終還是這麼說了,她覺得這些話自己必須說出來。不說出來的話,一輩子都會後悔的。

孟莊說:「我們現在還不算是朋友嗎?」孟莊好像是在開玩笑,但又讓人覺得他很認真。方欣猜不透他的心思,只能按照字面意思理解,因為擅自的揣測,沒有人會喜歡,尤其是男人,都不喜歡被揣測到自己的心思,除非對方是他摯愛的女人。而方欣有自知之明,她還沒有這樣的魅力。

她在想:「是什麼樣的女人才能讓孟莊著迷呢?我願意變成那樣的女人。」方欣的心裡一直這麼想著。

方欣怯住。是啊,她們早就已經算是朋友了,如果不是朋友,又怎麼會推薦她又怎麼會跟她這樣坐著對等的談話。

可是,方欣想要的不是這種,是更進一步紅粉知己的那種,她不敢奢求跟這個男人廝守終身,但她覺得,成為他的紅粉知己這個要求不過分。可是為什麼孟莊連這樣一個要求也不能滿足她呢。

方欣突然又想:「是不是我們相處的時間還太短?肯定是這樣的,紅粉知己也不是相遇就能相知的,彼此之間甚至都沒有一次談心,又怎麼能稱得上是紅粉知己呢。」

方欣說:「嗯,我們已經是朋友了,但還連彼此的聯繫方式都不知道,所以我的意思是我們成為好朋友,然後交換一下聯繫方式。」

孟莊拿出手機遞給方欣。

方欣拿到手裡的手機是已經解鎖了的,也就是說,孟莊手機上的東西只要她願意都可以看得到。

方欣雖然很想看,但沒有。一來是禮貌,二來是敬重。她把自己的聯繫方式加到孟莊手機上之後就還給了他。對孟莊笑道:「我還以為你會拒絕我,我都做好被拒絕的準備了。」

「我不討厭你的性格,對你的工作態度也很喜歡。所以,我覺得我們可以做很好的朋友。」

「這句話一聽就有領導范。」

面對方欣的調侃,孟莊只是笑笑。對孟莊而言,她不喜歡這樣的玩笑,大概是家庭的因素,他跟太宰治先生一樣,都有很重的原罪意識。

只是,孟莊的原罪意識並不是一開始就有的,是後面才生出來的。

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呢?孟莊自己也忘記了,只是記得:「我對自己十分討厭,討厭到想要結束一切。」

方欣問他:「既然是好朋友,是不是可以告訴我你是什麼人,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孟莊想了想。說:「這個問題是在很難回答,就我本身來說,只是個宅在家裡無所事事的宅男,偶爾喜歡去露營。一般都是冬天去,因為我很討厭人多的地方。但是,如果要回答你的這個問題,我大概應該告訴你:我的大學同學,一個宿舍六個人,他們的家世都很好,然後本身也基本既然各級機關擔任要職。」

方欣想了想,又說:「說起孟姓,我倒是知道一個孟老師,他擁有很多頭銜,但只是一個中學老師,前幾天的時候收到國府的邀請前去任教,據說現在已經是國內首屈一指的名家。」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書都經過挑選和審覈。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