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東部行省三座郡城之一,科斯托姆城一直以來都處於末尾,不論是稅收還是人口,都完全無法與另外兩位——作為行省首府的利佩里、占據出海口和淡水湖的克姆斯基城相比。

從東部行省確立,科斯托姆城就被定為成了種植牧草和建造牧場的地方,這裡大片土地都是草原,也沒有其他有利的優勢和收入來源,長期處於一個供應原料的底層。

可自從十天前,北方貿易區的鐵路正式通車,這裡的人一下子變得多了起來。

科斯托姆城外,用泥土和石頭夯實壓平堆積了一個長長的小台子,台子兩邊都立有兩個牌子,牌子旁佇立著蛛絲路燈,一條長長的鐵軌從土台子下一路延伸到遠處黑暗裡。

台子邊站了上百人,大多人都是手提大包小包,他們三三兩兩彼此交談著,非常熱鬧。

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姑娘從人群里擠到牌子下,她看起來有十一二歲,正專注地看向牌子上的文字。

後面一位戴帽子的男人吃力地穿過人群,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嘿,胡麗雅。」男人一臉鬆了口氣:「別亂跑,這裡人太多了,來,到我和你媽媽那來。免得待會兒上車找不到人了。」

跟著他,走出一個有些微胖的女人。

女人也說:「胡麗雅,你不要鑽來鑽去,我們都急死了。」

胡麗雅沒事人一樣,指著牌子說:「爸爸,我們是要到埃里克城去嗎?」

「對。」男人笑呵呵說:「有一位老朋友邀請我去北方重工,他知道我是鐘錶工匠,說那裡很需要我這樣有經驗的工匠,讓我直接去找他。」

「北方重工!」

這個名字讓周圍人朝他看來。

一個瘦長男子吃驚道:「就是那個製作盜火者套裝和魔能車的北方重工?」

男人微微點頭:「不過還不確定能不能在裡面工作。」

「厲害啊,如果能進去就好了。哪怕裡面的普通工人,一個人就能養活一大家,而且光源充足,根本不怕夜魔,生活非常舒服。」

瘦長男子一臉羨慕:「聽說北方重工現在早就不缺人了,只招募一些精湛的工匠用作骨幹培養……可惜我不是工匠,只會打牌,唉。」

「你那是老消息了。」

旁邊一個齙牙男人嗤笑了一聲:「現在啊,北方重工已經全面接軌了俾斯麥莊園,會定期到莊園的工程部去學習進修。如果表現不錯,回來就會升職位,據說特別優秀的會直接被俾斯麥莊園借調過去,長期在那邊工作生活。」

「俾斯麥莊園?!」瘦長男人一臉不信:「怎麼可能,俾斯麥莊園根本不收外人。唯一收臨時工的地方是盤絲洞區,但他們早就滿員了。你別吹牛了。」

「我吹牛?我弟弟就在北方重工里幹活兒,我聽他親口說的。」

齙牙男人大怒:「你不懂就不要裝懂。北方重工不是不缺人,只是缺懂工程,懂機械,懂製造的學徒或者工程師!」

「除此之外,農場也缺人,工坊也缺人,只要手腳勤快,集市那裡隨時缺人,懂?」

瘦長男子陰陽怪氣道:「喲,看起來你很懂,你那麼懂為什麼沒能進入北方重工啊?你那麼懂也沒見你有多能耐啊?」

「我這次就是要去埃里克城定居的!」齙牙男人冷笑:「你這樣的人,過去只能淪落街頭,埃里克城不要廢物。」

「你說誰廢物!」

兩人一時間就扭打起來。

巡邏士兵過來,趕緊將兩人分開。

這時候,遠處響起一聲汽笛聲。

所有人都齊刷刷看向鐵軌處。

一輛鋼鐵列車由遠而近,它長長軀體的窗口射出一道道光亮,如同某種光影魔術。

青銅號緩緩停靠在站台邊。

維持站台秩序的士兵們一個個大喊:「都讓開,都讓開,先下後上,保持秩序,不要擠,不要搶!」

裡面的乘客一個個拎著包從車門裡走出來,人數倒是不多。

站台上的人頓時魚貫而入。

男人拉著女兒和妻子,找到最近的座位坐了下來。

他放下手裡的包,摘下帽子,這才鬆了口氣。

一個年輕小伙子和一個有著清純面容的姑娘坐在他們一家對面。

「你好。」那姑娘對男人伸出手:「我叫玫瑰。」

男人有些意外,但還是和姑娘握了握:「你好,我叫亨特,這位是我夫人梅麗。」

「這是我男友。」玫瑰看向那小伙:「對了,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我叫……」男孩有點低落。

「算了,那不重要。」玫瑰眨了眨眼:「只要知道,你是我現在喜歡的人就行了。」

男孩頓時精神起來。

「玫瑰姐姐,你不冷嗎?」胡麗雅問她。

在場大家都裹得嚴嚴實實,就玫瑰穿著黑色弔帶裙,露出漂亮的鎖骨和白皙的脖頸。

玫瑰笑:「為了好看,就不能怕冷啊。」

「這位亨特先生。」玫瑰看向亨特:「你是鐘錶匠?」

「是的,小姐。我一直在製作修理鐘錶,已經有十年了。」

「很好,北方重工對你是一個好去處。」

玫瑰笑了笑:「剛才那兩個人和你說的話我都聽到了。他們說的大體正確,現在埃里克城人很多,好像現在已經有接近6萬人了?我不確定。不過北方重工還是很缺你這樣的人才。」

亨特露出一個得體的笑容:「但願能夠在裡面工作。」

「只要有真本事,你會如願的。」

青銅號這時候緩緩啟動,一路搖晃著,然後慢慢穩定下來,高速沖入黑暗中。

小姑娘胡麗雅習慣了車上環境,又繼續打量著玫瑰。

這位姐姐可真好看啊……

「怎麼?有什麼想問我的?」玫瑰笑眯眯說。

「姐姐你也在北方重工工作嗎?」

「不,不過也差不多。」

「那麼姐姐你能不能幫忙,讓我爸爸在北方重工上班呢?」胡麗雅眨著眼睛。

「哇,這麼小就這麼鬼機靈。」

玫瑰嘻嘻笑道:「長大後,男人們可要為你頭疼了。不過姐姐教你一招哦,一定要學會好好化妝打扮,會化妝打扮的女人,運氣總不會太差。」

亨特和梅麗這一對父母也哭笑不得。

哪有對小孩子這麼教的啊。

「那姐姐你是答應了嗎?」胡麗雅也笑著說。

「誒。」玫瑰露出為難的神色:「北方重工我不熟誒……不過,倒是有一個地方,也缺你父親這樣的人。我可以幫你試一試。」

玫瑰轉過臉,對旁邊的小伙說:「你先讓一讓,下車後到埃里克城南門的市集等我,我會和你匯合的。」

她眨了眨左眼:「今晚我會好好補償你的,拜託啦。」

青年一下子站起來,渾身抖擻地離開。

玫瑰對胡麗雅說:「你看,男人就是這麼好騙。」

「噢!學到了。」胡麗雅認真地說。

亨特:「……」

梅麗:「……」

玫瑰去後面座位拉了一個人過來:「過來嘛,過來,是正事。」

坐下的男人頭戴一頂壓得很低的寬邊帽,穿著一件呢子大衣,他手拿一份《奧秘》,有些鬱悶地說:「玫瑰,你讓我安靜一會兒行嗎……你不是找到一個小青年嗎,找他去。」

「不是啊,頭兒,這回是正事,這位亨特先生,可是有十年經驗的鐘表匠。」

「哦?」

男子放下手裡報紙,看向亨特。

亨特看到對方時心裡咯噔一聲,這個奇怪男人戴著一副青銅面具,雙眼銳利,看起來很有壓迫感,絕不是普通人。

玫瑰用手掩住嘴低聲說:「這位是我的頭兒,本來我們這一趟是公務出行,不要聲張。」

亨特只想說,我聲張什麼呀,我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你會鐘錶?」斯派德問。

「是的,市面上的時鐘,懷表我都會修理,有足夠的工具和助手,我也能製造。我父親就是鐘錶匠,我從小都是跟隨他學習。」亨特對自己的技術很有自信。

「好,你先拆開它。」

斯派德從兜里摸出一個形狀古怪的裝置,它看起來像是一隻蜘蛛,但八隻足都抱攏在腹部,背部有十二個按鍵。

阿拉克涅所制,魔能話機。

亨特一眼就看出,這是某種機械裝置,他先是從兜里摸出一副棉手套,然後拿著這隻金屬蜘蛛小心翼翼端詳。

「工藝真是不可思議,這種精密度,鐘錶也不過如此……」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亨特看向斯派德:「確定要拆開它?」

「是。」

他點點頭,又摸出一副單片眼鏡,戴在右眼。接著他打開工具箱,將其橫在桌上,把魔能話機放在盒內,翻出一大袋工具,摸出鑷子和細細的螺絲釘,開始嘗試拆分。

半個小時後,盒子裡的魔能話機已經被拆卸完畢,金屬外殼,蛛絲連接器,蜘蛛腳,內部的12個按鍵,裡面薄薄的一片鋼片,以及鋼片上下粘連的蛛絲與銅線……

斯派德點點頭:「看來沒壞,請你恢復好它。」

亨特愣了一下:「好。」

二十分鐘後,魔能話機再次組裝成一體,放在了斯派德面前。

斯派德把玩著手裡的魔能話機,陷入沉思。

玫瑰比了個噓的手勢。

眾人都不敢說話。

一分鐘後。

斯派德將魔能話機塞進自己兜里,看向亨特:「亨特先生,願意來俾斯麥莊園的盤絲洞區工作嗎?」

亨特結結巴巴說:「盤……盤絲洞區?」

「是的,我正式邀請你來盤絲洞區工作。」斯派德笑了一聲。

玫瑰也笑眯眯說:「這位,我的頭兒,可是盤絲洞區的區長斯派德先生,可以直接決定區內的招聘錄用。」

斯派德瞪了她一眼,又看向亨特:「亨特先生,因為莊園規矩,所以來盤絲洞區的雇員都是從臨時工干起,然後經過考核和做出成果之後,也有機會以人才政策落戶,轉正為莊園正式居民,享受莊園一切福利。」

「比如說,我區的米勒原本也是臨時工,因為做出了我手裡的這個東西和另外一個現在風靡莊園的換頭器,就獲得了正式編制,也正式落戶了。」

亨特有些頭暈:「您真的是……斯派德區長?」

斯派德一笑:「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青銅號在埃里克城外停下,斯派德和玫瑰帶亨特一家上了魔能車,一路開往盤絲洞區。

進入辦公區後,亨特才敢相信,自己真的就這麼加入盤絲洞區了……

斯派德指著在石桌上組裝小蜘蛛的少女說:「那位是阿拉克涅小姐,她還有一個身份叫骸骨蛛後,不過這不重要。」

他又指向正在搗鼓一個鐵處女刑具的兩個年輕人:「那是米勒,就是我說過的那個轉正的傢伙。旁邊那個蓬蓬頭,肚子有點胖的那個,桑丘。」

「現在,亨特,你加入他們小組,輔助他們設計和製作新裝置。」

「是,是的。」

亨特有些緊張。

米勒過來和他握了握手,笑著說:「你的手,一看就是經常摸工具的,我們小組終於有援軍了!頭兒,乾得漂亮!」

斯派德咳嗽了一聲:「人才我給你們找來了,我要明年,我們盤絲洞區也至少要出個二等功!」

「這不難,看我們的!」米勒說。

「區長,這太難了……」桑丘說。

「我會竭盡全力。」亨特說。

「你們在說什麼?」

少女蛛後抬頭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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