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活了來活了!」

「又要打仗了?爽啊,好久沒幹架了!」

「淦!為什麼只要50個人?你們手速都這麼快的嗎?」

「猶豫,就會敗北!」

「沒領任務能跟著一起去嗎?沒錢也沒事兒,我就看個劇情!」

「前排出售地精火箭筒!虧本大甩賣啦,5銀幣一發!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給我來個,錢先欠著!」

「滾啊!」

前哨基地的西門口。

一大群玩家拎著自己的武器和彈藥,跑步到戰壕前的空地上集合。

那熱鬧的樣子到不像是要打仗了,反而和過節似的。

尤其是某個特別刑的小玩家,去倉庫租了一輛篷車,把炮管和、炮座、炮彈一股腦地打包裝了上去。

甚至還雇了一名力量系的萌新,幫忙拉車。

「大佬!能,能給我開一炮嗎?」

蚊子一聽這話頓時樂了,嘿嘿笑著拍他肩膀。

「必須的!好兄弟!一會兒聽我指揮,你來點火!」

「好嘞!!!」

這麼大的動靜,有眼睛都能看到。

從湖邊取水回來的遊牧民們,紛紛驚訝地朝這邊看過來,面面相覷,嘰嘰喳喳地議論著。

「他們這是要去幹什麼?」

「是打仗了嗎?」

「他們手上都拿著槍!」

「這是要去打誰?掠奪者?還是異種?」

拎著兩隻盛滿水的塑料桶,秋草和秋葉姐妹倆好奇地望著從西門口走出來的管理者大人。

倆人的視線,不約而同落在了的他後背――那柄令人印象深刻的錘子上。

「好大呀……」

「那錘子至少得有好幾十公斤吧?」

「鎧甲看起來也很重的樣子,是鋼做的嗎?」

「他居然一點也不累!」

「不可以盯著人家一直看哦,不禮貌。」

「唔,好吧……等等!為什麼光說秋葉?一直盯著看的人,明明也有姐姐你吧?」

秋草紅著臉復讀道。

「不,不可以不禮貌哦。」

被這裡的動靜吸引來的遊牧民們越來越多。

隔著幾十米的距離遠遠圍觀,他們好奇地望著戰壕前的戰士們,討論著發生了什麼。

這是要打仗了嗎?

打仗是會死人的吧。

可為什麼那些士兵臉上的表情這麼興奮?

難道他們一點兒都不怕死嗎。

不少遊牧民的心中忍不住生出一絲敬畏,這些藍外套們的士氣,比他們手中的武器還要令人印象深刻!

就在族人們議論紛紛著的時候,族長鐵斧帶著幾名背著弓箭和標槍的獵戶,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來到管理者大人的面前,吳鐵斧雙手抱拳,恭敬說道。

「大人,我身後這些人都是我們族中的精銳,只要您點頭,我們就是您手中最鋒利的矛!」

楚光看了他一眼,本想委婉拒絕他的好意。

不過這時,楚光心中忽然微微一動,到了嘴邊的話又臨時改了口,點了下頭說道。

「一會兒你跟在我旁邊。」

「是!大人。」

示意余虎和吳鐵斧等人在原地等待,楚光走到了玩家們的面前,在無數雙眼睛的期待之下,開口念出了自己花十分鐘想出來的台詞。

「長久以來,貝特街的人民都忍受著鎮長的壓迫,在他的統治下食不果腹、窮困潦倒、為了活著拚命掙扎。而那些被他橫征暴領來的錢財,全都進了他一個人的口袋,只為滿足一人的私慾。」

「他的罪行罄竹難書。而現在,他不但將主意打到了我們的身上,更是突破了我們容忍的底線,與我們的死敵血手氏族暗中勾結,締結秘密的盟約,甚至教唆他們對我們發動侵略!」

「正義或許會遲到,但一定不會缺席,現在是時候讓那條貪得無厭的老水蛭知道,惹怒我們會是什麼下場了。」

「所有人,隨我出征!」

戰壕前的空地上,興奮的吼聲震耳欲聾。

「解放貝特街!」

「為了小魚!」

「嗷!!」

……

貝特街。

中央城堡。

頂樓的書房被猛地推開,一名披著鹿皮外套的警衛火急火燎地跑了進來,穿過一長排書架走到鎮長面前。

「大人!我們北邊來了好多人!有,有五十多個!」

「多少?!」

鎮長臉色忽然一變,立刻起身奪門衝出書房,快步穿過走廊繞到塔樓,登上了城堡最高的塔頂。

高塔上外北風獵獵。

沒來得及穿外套就從室內出來的他,被吹得一身肥肉直哆嗦。顧不上寒冷,他抓起一旁掛著的望遠鏡,朝著北邊地方向望去。

只見一夥穿著毛皮外套,手中拎著長槍、短槍,比掠奪者還像掠奪者的隊伍,氣勢洶洶地向著貝特街的方向前進。

這北風呼嘯的大冷天,老鎮長的額頭上竟是滲出了一滴汗。

猛地回過頭去,他抓住追著他腳步登上塔頂的警衛,唾沫星子橫飛地大聲咆哮道。

「快,召集所有警衛,拿起武器去北門!」

「還有,派一個人去找查理,讓他動員貝特街的獵戶!所有14以上的男丁,全都到軍械庫的門口集合!」

「現在就去!」

那警衛被吼得兩腿哆嗦,連連點頭。

「是,是!」

城堡響起急促的鐘聲,劃破了貝特街的寧靜。

站在街上的倖存者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還以為是掠奪者們來了,紛紛朝著家裡奔去,收拾東西準備逃跑,驚慌失措地亂做一團。

聽到那急促的鐘聲,老查理絲毫沒有慌張,反而鬆了口氣,心中一顆石子落在了地上。

如果一件愚蠢的事情註定會發生,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讓它來的快一些。

比如,在某個滿腦子都是草包的鎮長,做出更出格的蠢事兒之前將火藥桶點燃,被牽連的可憐人會少一些。

不出意外,他很快會派人來找到自己,讓自己動員貝特街的獵戶,站上圍牆和那些藍外套們抗爭到底。

將雜貨鋪的門帘拉上,這老頭順手拎起一根拐杖,鑽進慌亂的人群里躲了起來。

與此同時,城堡一側的軍械庫大門打開。

穿著鹿皮大衣的警衛,從隊長的手中接過遞來的鐵管步槍和彈藥,然後便腳步飛快地沖向北門口,守在掩體的後面嚴陣以待。

然而,這廢舊金屬片和混凝土垃圾堆成的掩體,並不能給他們帶來太多的安全感。

除了幾名臉上爬滿皺紋的老兵,不少年輕的警衛臉上都帶著驚慌和忐忑,握槍的手滲出緊張的汗。

像是血手氏族那樣的大勢力,收過保護費之後就不會來了。

平時他們的對手都是異種,最危險的也不過幾頭變異棕熊。只有極少的情況,才會碰上不開眼找上門來敲詐的掠奪者,而那些人的戰鬥力通常不是一般的拉胯,窮的連桿槍都沒有,甚至還不如鎮上的獵戶。

像這樣的情況,不少年輕的警衛還是第一次遇上!

環視了一眼周圍的警衛們,端著獵槍的老沃特臉上浮起一絲凝重。

加上自己,一共只湊出來11個人,其中一半還都是老鎮長宅子裡的門衛,一年打出去的子彈,加起來都未必有30發。

一旁的警衛隊隊長朝著身旁的屬下怒罵道。

「人呢?就這點嗎?鎮上的那些獵戶呢?把槍發給他們,讓他們散到外面的樓里!」

年輕的警衛抱著步槍,戰戰兢兢說道。

「老查理去動員了……應該,很快就來了。」

「來不及了,」老沃特看向了掩體外面,「那些人已經來了。」

冰雪覆蓋的街道。

一夥披著毛皮外套、背著長槍短槍的士兵,在一位身披重甲的男人的帶領下,出現在了街道的盡頭,散開到了周圍的掩體背後。

雙方相隔兩百米,已經進入交戰距離!

然而誰也沒動,只是緊張的對峙著。

就在這時候,沃特的眉頭猛然一縮,只見對面從街角推出來一門漆黑色的炮管!

他們居然還有炮?!

那炮管約莫有一條腿那麼長,大概是鑄造的,管壁相當的粗,黑洞洞的炮口散發著滲人的寒光。

雖然模樣簡陋,但沒人敢輕視它的威力。

一旁的警衛隊長咽了口唾沫,終於沉不住氣,朝著對面大聲喊道。

「你們是什麼人?來這裡幹什麼!」

廢話……

這種愚蠢的問題還需要問嗎?

沃特在心中吐槽一句,默默地給手中獵槍裝彈,將槍管伸出去,瞄準了對面。

然而就在這時,他的瞳孔驟然一縮。

只見一個穿著獸皮外套的男人,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武器,從掩體背後站起,走了出來。

老沃特眯起了眼睛。

看了幾十年大門的他,幾乎認得這條街上的每一張面孔。

顯然不只是他認出來了那人的身份,旁邊有幾名年輕的警衛也認了出來,小聲竊竊私語。

「趙鼠?」

「好像……還真是他!」

「嘶……他不是死了嗎?我見他家都辦了喪事兒。」

「我記得!是上個月的事兒吧,好像是去北邊狩獵鹿群的時候,撞上了血手氏族的人……一起被逮著的還有楊家那個老二。」

「楊二狗?」

「對對對,就是那傢伙!」

就在警衛們議論著的時候,往前走了一二十米的趙鼠停下腳步,扯開嗓門大聲喊道。

「鄉親們,我是趙鼠!我是來幫你們的!」

「幫我們?」

掩體後面的警衛隊長冷冷一笑,朝著站在雪地中的趙鼠歷聲喝道,「你口中的幫我們,就是這個幫法?」

看見了警衛隊長,趙鼠本能的一陣畏懼。

但想到身後為自己撐腰的幾十名士兵,想到先前管理者大人對自己說的那番話,他的眼中又重新燃起了火焰,剛剛彎下一點兒的腰杆也重新挺直了起來。

看著掩體背後的同鄉們,他提高了音量,大聲說道。

「一個月前,我和楊家的老二去北邊狩獵鹿群,不幸被血手氏族的掠奪者虜去,扔進了他們的地牢里。就在我以為自己死定了的時候,是我們的鄰居……也就是我身後的這些人,將我從掠奪者的地牢里救了出來。」

掩體後面的警衛們一陣騷動,臉上紛紛露出驚榮。

從掠奪者的地牢里救了出來?

這意思是說,血手氏族已經被他們端掉了?!

趙鼠沒有停頓,繼續說道。

「他們不但給了我食物、衣服、燃料,還給我安排了工作和住所,讓我免於飢餓和寒冷。他們不只接納了我,還接納了其他一同被救出的俘虜。說這些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讓你們知道,他們並不是我們的敵人――」

「一派胡言!」警衛隊長破口大罵道,「你這個喂不熟的白眼狼!就因為外人扔了你兩塊骨頭,你就搖著尾巴向他們乞憐,甘當他們的狗,甚至將你的獠牙對準你的同胞!你的良心呢?」

趙鼠怒了,大聲吼道。

「良心?你好意思說良心?你大聲告訴我,到底誰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我們拾荒、打獵、用命去換籌碼,然而我們得到的是什麼?我們每年給鎮他上貢,忍受他的盤剝,用賺來的錢買他挑剩下的垃圾,還要在外面被那些掠奪者們騎在頭上拉屎!」

「告訴我,當我被掠奪者扔進地牢的時候,他在哪裡?他從來沒保護過誰,他的眼裡從來只有自己,當我們需要他的時候,他甚至都沒跨出過自己的城堡一步!」

「從一開始,那個住在城堡里的吸血鬼,就和血手氏族的人是一丘之貉!他用我們的勞動成果,去孝敬那些掠奪者,甚至幫著那些惡棍們一起吸食我們的血肉!你以為我在開玩笑?就在昨天,那個吸血鬼居然寫了一封信,送去了血手氏族那裡,妄圖慫恿那群惡棍洗劫我們的鄰居!」

說著,趙鼠從懷中取出了一封信,高高地將它舉起。

「要我念給你聽嗎?」

聽到這句話,老沃特睜大了眼睛。

旁邊那些年輕警衛們,臉上也紛紛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老鎮長和血手氏族的人是一夥的?

真的假的?!

看著周圍警衛們動搖的眼神,警衛隊長的額前滲出了汗水。

他的第一反應是,這些蠱惑人心的話,絕對不是這個連字都不認識的鄉巴佬自己想出來的。

肯定是有人教他說的!

如果再任由這傢伙說下去,這仗怕是不用打都已經輸了。

作為鎮長的嫡系,同時也是既得利益者。無論對與錯,警衛隊長的立場都決定了,他必須站在鎮長的那一邊。

何況情況其實並沒有那麼糟糕,對面雖然有幾十個人,但貝特街的倖存者可是有上百戶。

現在軍械庫已經打開,只要老查理那邊將鎮上的倖存者們動員起來,打起來未必就會輸!

迅速作出判斷,看著已經開始朗讀信件的趙鼠,警衛隊長曆聲吼道。

「開火!」

然而,槍聲並未響起,根本沒有人響應他的命令。

聽著那封信中近乎諂媚和討好的內容,不止那些年輕的警衛,就連老沃特也陷入了沉默,盯著手中的獵槍久久不語。

警衛隊長咬著牙,雙目噴射怒火。

他不再等待,拿起手中的步槍,瞄準了150米開外那個裝模作樣讀著信的鄉巴佬,扣下了扳機。

啪!

嗖――

受第一發子彈擦著趙鼠的臉飛了過去,打在了他身後的雪堆上,嚇得他立刻撲到一邊,藏在了被大雪埋住的汽車殘骸後面。

老沃特臉色一變,驚恐地看著拉動槍栓繼續射擊的警衛隊隊長,失聲說道。

「你瘋了嗎!?」

警衛隊隊長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接著瞪了一眼瑟縮在掩體後面的警衛們。

「我和掠奪者客氣什麼!不想死就給我打!」

街對面,看這裡落在不遠處的彈痕,玩家們非但一點兒不慌,反而興奮地嚷嚷了起來。

「老大!對面開火了!」

「別和他們廢話了,咱們干吧!」

「沖了他們!」

雖然和計劃有些出入,但既然對面已經開火了。

楚光不在猶豫,看向了不遠處的蚊子,在他期待已久的視線中,向前揮了一下右手。

「打!」

「好嘞!」得到開火的命令,蚊子給了站在跑位上的萌新一個眼神,興奮地扯開嗓子喊道,「廢埃爾!」

射擊諸元早已設定好,那個力量系的萌新,立刻點燃了鐵炮後面的引信,然後捂住了耳朵。

嘭――!

火光與白煙噴射,如雷霆一般的炮彈在空中劃出拋物線,砸在了貝特街的北門上。

「轟!」

伴隨著濃烈的白煙與四散的花火,那道木頭紮成的大門就像是被雷擊了一樣,轟然炸裂!

先前站在掩體後面開火的警衛隊長,頓時被嚇得縮回了掩體後面。

這時候,街道遠處傳來了哨聲,緊接著是震天撼地的喊殺聲,如滾滾波濤向著防禦陣地撲來。

「開火!都給我打啊!」

他怒吼著指揮身旁的警衛還擊,然而根本沒人理會他。

本就低落的士氣,被那聲炮響炸的粉碎,聽著那尖銳的哨聲與喊殺,別說是探出頭射擊了,沒有丟下掩體逃跑就已經算是勇敢了。

見其他警衛已經被嚇破了膽,老沃特不禁想起了許久以前發生的事情。

很久很久以前,在他還年輕的時候,貝特街曾被血手氏族的劫掠隊洗劫過一次。

當時警衛隊有12個人,被11個人殺得落花流水,只有兩個人活了下來。

就算成功動員了鎮上的獵戶有怎樣呢?

這些人可是連血手氏族的老巢都踏平了的狠人,踏平他們恐怕也就是一個衝鋒的事情。

況且……

老沃特剛剛認出了下令攻擊的那個人,是之前在貝特街待過一段時間,後來去向不明的藍外套。

如果這些人是從避難所出來的話,倒也不一定會為難他們這些可憐人。

「投降吧……援軍到現在還沒來,估計是不會來了。我們這裡就11個人,不可能是他們的對手。」

老沃特放下了手中的槍。

看著調轉槍口瞄準自己的警衛隊隊長,他嘆了口氣說道。

「何必呢?趁著現在雙方都沒死人,他們對待戰俘或許不會太糟。」

警衛隊長臉色煞白,手指顫抖。

「別逼我。」

老沃特伸手握住了他的槍管,沒有動,認真地看著他。

「如果你一定要打,那就開槍吧。」

「今天會死很多人,走在前面也不是壞事。」

看著神色從狠厲變成僵硬、又從僵硬變成絕望的警衛隊長,老沃特鬆了口氣,將步槍緩緩從他顫抖的手中摘了下來。

「謝謝,你給了我們所有人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警衛隊長的臉上看不見血色,擠出一個虛弱無力的笑容。

「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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