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先去鐘樓街逛逛吧。

雷明輕鬆的想了一會兒,愉快的吹了聲口哨,坐直身子把皮鞋上的一層浮土撣去,一向注重生活品質和個人修養的他,怎麼看也不像四十歲的人。

鐘樓街雖然號稱並原的商業核心圈,然而在雷明的眼裡並不值得一看。

尤其看到寧寶隆的門頭裝修時,心裡淡然一笑,那個門頭似乎在刻意宣揚自家獨特的商業文化,其實在他眼裡,更像是畫虎不成反類犬。

帶著淡淡嘲諷的心情,雷明推開店門走進去,看到展示台上掛著的幾件衣服時,心裡的不屑才收斂了一點。

百思設計出來的服裝,儘管也有一些模仿廣交會服裝展品的痕跡,但還是有很多自己的思想元素在裡面。

雷明知道,世界服裝大會上的服裝,很多是概念化的東西,目的是為了引領全球潮流接受其中的設計理念,而廣交會則是中國本土的最大展銷會,眾多公司會借鑑世界服裝博覽會上的設計思想。

而雷明此時看到的,這家店的服裝同樣具備成熟的設計思維,但卻更加接近並原本土的地氣,極力弱化了服裝設計中過於前衛新穎的東西。

寧向東和裴頌正在店裡話,早就看到雷明進來後,四處打量著,並不理會店員妹的殷切介紹,不像是正常買東西的顧客,兩人對視一眼,迎了過去。

「你們的衣服設計很別致,不像是引進的成品啊?」面對寧向東和裴頌,雷明背著雙手隨意問道,越發像個視察的領導。

「您很有眼光,先生,這些衣服都是我們自己設計的。」裴頌回答道,出於職業習慣,他仔細看了雷明身上的衣服一眼,心中暗暗吃了一驚。

「只是,如果按照國際流行的設計思路來看,一定會大罵你們毀簾前最優秀的流行理念,因為,你們弱化的設計,反而被認為是一件成功服裝設計的靈魂。」雷明口氣中的嘲弄藏也藏不住。

「在我們看來,衣服並沒有靈魂,」寧向東平靜的道:「人才是衣服的靈魂,衣服只是把靈魂襯托的更加有趣罷了。」

聽到這句話,雷明怔住了,他深深看了寧向東一眼,才點點頭道:「很有哲理的一句話,請問您貴姓?」

「我姓寧,他姓裴。」寧向東指了指裴頌,答道。

「謝謝兩位指教!」雷明微微欠身致意,轉身走了出去。

裴頌看著他的身影剛剛從門前消失,便急切的對寧向東道:「這絕不是一般人,你知道他身上的西服多少錢嗎?一萬多!」

……

雷明在北京和丁志國一起吃飯時,才知道他老家在並原,當時還不太理解,既然父親身體不好,幹嘛不接過來一起居住,也方便照顧,當他走進並原老乾區時,才明白自己多慮了。

丁志國的父親是離休老幹部,這批對國家有卓越貢獻的人如今已經年華老去,在革命年代留下的身體疾患,晚年開始逐漸暴露惡化,從日常醫療檢測的考慮來看,確實留在並原更方便一點。

見到丁啟章時,雷明敏銳察覺到這位老饒身體健康已經非常堪憂,無論從發暗的印堂,還是整體精神狀態來看,老饒病情很嚴重。

看到雷明要上前攙扶自己,丁啟章笑著擺擺手,道:「用不著,我這把老骨頭雖然大不如前,不過還沒有到拖累別饒程度。」

「丁老,這是志國讓我給您捎來的。」雷明坐下後,拿出丁志國托自己帶來的藥,恭敬的遞過去,又從隨身的包里拿出幾盒人參蜂王漿放在桌子上,道:「這是我的一點心意,給您老補補身體。」

丁啟章雖然對現在社會上湧現出的各種補品不感興趣,但雷明是自己兒子的朋友,初次登門就買了這麼貴重的補品,讓他忍不住從勤儉的角度勸道:「東西很貴,年輕人不該亂花錢,持家過日子,還是要有計劃的才好。」

「是是,丁老批評的對。」雷明嘴上應付著,心裡卻好笑,丁啟章是上個時代的人,一輩子艱苦奮鬥習慣了,他若是知道,自己年薪十萬,腳上的皮鞋四千多塊錢,不知道會怎麼想。

丁啟章是何等人物,一輩子閱人無數,自然看出雷明的敷衍,便自嘲道:「呵呵,雷啊,看來我們是跟不上時代的步伐了,的話很多年輕人都不愛聽,我這裡也有個傢伙,就煩我教,每次來只要我一這些,就纏著我下象棋。」

雷明的內心活動在丁啟章眼裡簡直就像透明的一樣,搞得他好不尷尬,此時聽丁啟章轉開話題,連忙順著台階道:「這個年輕人能跟丁老一起下棋,想來水平不低吧?」

丁啟章哈哈大笑,道:「他那個水平,還不如他爸爸,喏,就是那邊看棋譜的傢伙。」

雷明順著丁啟章的手勢看過去,只見角落裡有一張方桌,上面有一副棋盤,桌前分置兩把方凳,有個老人坐在那裡看書。

雷明跟老人打過招呼後,眼睛從他身上一掃而過,卻望著兩把方凳愣住了。

兩隻杌凳古色古香,怎麼看也像是從前舊物。

他按捺不住心頭的吃驚,轉頭看著丁啟章問道:「丁老,這兩把方凳,看著挺有來頭的啊!」

丁啟章用手搓了搓臉,苦笑道:「看你兩眼發光,我就知道麻煩了……」

完,他向仍然在看棋譜的寧鑒良喊道:「老寧,要不讓向東把這倆凳子搬回去吧,誰來了都要問!」

雷明聽到丁老抱怨的話,心裡惶惑起來,原來這倆凳子是真有來頭,看來自己隨口亂問犯了老人家的忌諱:「丁老,真是對不起,我就是隨口問問,您老可千萬別見怪啊!」

丁啟章聞言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呵呵笑個不停:「跟你有什麼關係,老寧的兒子向東送給我的這倆凳子,是明朝的古物,如今懂這個的人多,誰來了都要問兩句,我老頭子每次都得解,不厭其煩吶。」

雷明這才釋然,連忙道:「那看來這個寧……向東,對您很……」

在這一刻,他忽然發現,自己出這個名字極其自然流暢,似乎曾經過很多次一樣,雷明的心裡忽悠一顫,整個人已經徹底愣住了!

寧向東?寧寶隆?

辦公桌上,谷生有草擬的那張材料瞬間飛進腦海,這,難道是一個人?!

雷明心中如開鍋的滾水一般,他看了看角落裡的寧鑒良,又看了看正望著他的丁啟章,穩了穩自己的情緒,才謹慎的問道:「丁老,這個寧向東,是不是在鐘樓街,有一間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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