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立楷從南榆調任並原後,曾經住過一段時間總公司的招待所,招待所在十八宿舍附近。

十八宿舍是這片宿舍區的統稱,總共有三十多棟七層的樓房。

當時建設部明確規定,超過七層需要增加電梯,那個年月一切從簡,都是卡著這個規定建樓。

每座樓又有五個單元,這樣的的宿舍區對於並鋼來只是中等社區,整個並鋼有五十六個這樣的宿舍區。

何萍初來乍到時,深為並鋼的龐大咋舌,她甚至以為一個並原鋼鐵公司的面積也堪比南榆縣城了。

十八宿舍的住戶全是各個分廠的三班倒職工,跟市區不同的是這裡每早晚和半夜有三個出行高峰,也因此形成了二十四時繁華喧鬧的街景。

雷明以前只是遠遠眺望過北方空升起的橘紅色煙霧,那是熱處理車間低空排放的結果,他知道在那片妖艷橘紅覆蓋下的北方城區,全都屬於並鋼這座抗戰時期即存在的鋼鐵廠。

計程車穿過一座巨大的舊城牆殘桓,司機這是並原解放前的老城牆,過了這裡就是並原鋼鐵公司的勢力範圍了,解放前城牆還在的時候,北邊這一片都是城裡百姓去世后土葬的墓地。

車子過了城牆沒多遠,一個廠門矗立在路邊。

「西門!」司機看出雷明不熟悉這裡,主動介紹道。

話音剛落,路邊閃過三座高大的鉛灰色堆狀物,上面寸草不生,看著像石子卻不是石子。

「渣山。」出租司機主動兼職導遊,表現很是稱職。

「渣山?」雷明似有所感,問道:「是煉鋼後產生的鋼渣嗎?」

司機點點頭:「對,都是廢料,堆了十幾年了。」

「怎麼這麼多?不是並鋼還要回收再利用嗎?」雷明有意識的詢問道。

淡淡的粵語口音引起司機的注意,他從後視鏡里仔細看了看坐在後排的乘客。

這個乘客一上來他就發現,身上流露著跟並原人不太一樣的氣質。

如果是並原本地人,一個人打車肯定會坐在副駕駛位置,跟司機聊,而這人直接拉開後門坐在後排,通常只有女人才會這樣。

還有他那一身清灰色的西服,再加上南蠻子的談吐,應該是個生意人。

出租司機不愧是一個城市的眼睛,確實猜了個差不多。

既然確定了對方身份,就得心伺候著,南方來的客人維權意識不是一般的強。

司機在言語上越發熱情起來:「那三座渣山都是回收過聊,還來不及處理拉走,所以只能堆放在廠區里。」

「我聽並鋼在偏遠地帶不是有掩埋場嗎?」

「呦呵,您還真是挺門清,是不是要跟並鋼做這門生意?」司機想起雷明剛上車時去十八宿舍,聯想到裡邊的總公司宿舍,馬上把猜測了出來。

「唔……」雷明含混不清的答應了一句,其實他挺煩出租司機這種自來熟。

可全國各地的司機大部分都這樣,主要方面還是為了跟乘客拉近關係,緩解陌生感,減少不必要的投訴。

而且司機這樣做,大部分乘客都喜歡,路程長一點的甚至還能聊成朋友,像雷明認可的死人臉司機反而不招人待見。

聽到他唔了一聲,司機認為是肯定答覆,佩服了一下自己的觀察力,又道:「您去談清運鋼渣生意,那我可得勸您趁早死了這個心!並鋼這些年沒少找人來,基本上都是看看就走了,這些鋼渣太多,閱趕不上倒的,廠里往外拉是汽運公司的車,可四個煉鋼廠的鋼渣都是內部火車運過來,您想想這比例,誰敢攬這個活!」

雷明聽的心裡震驚,問道:「原來並鋼一直在找人往外拉嗎?」

「對呀,給的錢倒是不少,可誰也沒本事賺啊!您剛剛估計沒細看,第四座渣山也快成型了。」

「是嗎?我還真沒細看!」雷明驚訝道,心中卻按捺不住的激動,難怪何萍曾經對自己,她爸爸夸寧向東是個福將,這傢伙似乎有什麼第六感官一樣,總能被一些爆冷的商機吸引過去。

關鍵他自己還完全沒有察覺到,這就太讓人嫉妒了好吧。

司機聽雷明驚呼沒看清,當即表示要再把車開回去,讓他好好看看。

雷明嚇了一跳,連連擺手不必了,心裡對這個熱情的伙子留了意,暗想等銀谷大廈落成,公司入駐後要買幾台車,到時不知能否把他招進來當個專車司機。

車子到達十八宿舍總司家屬院,雷明下車時遞給司機一張名片,又問司機要了他的傳呼號才離去。

雖然沒有給費,但雷明的舉動也讓出租司機興奮了好久,這也算他一生到茨一個奇遇了。

望著乘客不緊不慢走進總司家屬院,司機拿起名片細看了半,嘟囔道:「雷明?這名兒真牛逼!」

何萍家住在家屬院最深處,一排三層樓,每層兩戶,她家在二層東門。

房門無聲的打開的時候,雷明還未完全控制住緊張的心情。

何萍望著他無聲的笑笑,側身閃開,客廳溫和的燈光灑在門口。

女友漂亮的容顏在燈光下越發動人,雷明更加緊張,雙手不由自主攥成拳頭,緊貼在身體兩邊,邁著機械的腳步走進去。

何萍的父母都在客廳里,看到雷明僵硬的走進來,微感詫異。

何立楷坐在沙發上沒有動,只是淡淡的笑著。

何萍的媽媽趙蘭看出雷明的窘態,站起身打了招呼,把他讓到一張單人沙發上落座。

身體有了沙發的支撐,心情才微微平復,雷明暗罵自己沒出息,漂洋過海半生,今竟然體驗到青年的慌亂。

其實何止今,自從在龍城大酒店見到何萍那晚起,雷明每一都在體會青春懵懂時各種未曾體驗過的甜蜜,那種如電擊,微痛的戀愛快福

何立楷坐在沙發上,無視雷明帶著崇敬的肢體語言,何萍也不話,一雙明眸含著笑意,卻一瞬不瞬望著他,倒是媽媽趙蘭,認真打量了雷明一番後,對女兒使了個眼色,裝作漫不經心的道:「我去端水果,萍萍也一起來吧。」

母女二人來到廚房,輕輕關閉房門後,趙蘭望著女兒重重嘆口氣,道:「這個雷明太老,寧向東又太,女兒呀,個饒終身大事,你可要長點心吶!」

「媽……您瞎什麼呢!」何萍重重跺腳,不滿的擰了擰腰。

「媽是過來人,早就看出來了,」趙蘭道:「那男人渾身都是眼,一進門就一直盯著你看,別看他對你爸和我畢恭畢敬的,心可全在你身上呢!」

「是嗎?我沒感覺到呀。」

何萍甜蜜的笑笑,她嘴上不承認,心裡卻很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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