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瓊花巷的院子迎來一波又一波訪客。

都是桃葉渡的大夥找上門來取經和拿貨的。

那天霍惜幾個划著四條船進內城,一個晚上一個人就分得了近二兩的銀子。二兩銀子!漁季的時候他們賣上一個月的漁,也攢不上二兩。

桃葉渡的大夥紛紛頂著十二月的寒風進城,想讓霍家帶著他們一起。

但那天銀子是怎麼賺來的,霍惜心裡是極清楚的。

主要是城裡出來看熱鬧的百姓多,車馬少,遊船畫舫價格貴,把他們的船當遊船雇了。而且內城的人也大方,給的賞錢也多。再有就是他們賣貨賺的。

選什麼貨帶在船上賣,這真的很有講究。

霍惜那晚也是初進城,不知道城裡什麼好賣,四條船帶的貨品種很多。

光飲子就帶了七八種。各種酒也有八九種,大酒小酒,果酒烈酒,貴的賤的不一而足。還有糕餅點心,品類眾多。

她那天就是探探路,而且她們四條船都在一處,這個貨好賣,賣完了,把另一條船當貨倉,立馬就能補齊了貨,好賣的就多吆喝,不好賣的也搭配著或送或賤價,賣了個七七八八。

桃花渡的人進城,能不能也賺上這些錢,霍惜沒有把握。怕大夥失望。

城裡竟爭激烈,想多賺,得嘴巴甜,心眼活,會吆喝會攬活。

來瓊花巷取經的人不少,都巴結著楊氏,把她和霍惜從頭到尾誇了一遍,連這處租來的小院那方水井那個菜地都誇了一遍。

楊氏被眾人捧得舒服,她又心軟,跟大夥說著裡面的門道,極富耐心又熱情。

大夥平時都在一個地方停靠,互相扶持,也不能看著有幾家吃香喝辣,其他人過得苦哈哈,楊氏和霍二淮心軟也拒絕不了別人。

再者這也是霍惜想要的結果,便沒攔著。

這些人想拿貨在船上賣,不管是進城賣也好,在京師附近沿河村子,還是在外城沿河賣也罷,要的貨越多,她得利也越多。

「聽說你們一個晚上掙了二兩銀子呢,我們就算漁獲足的時候,一個月也掙不來這些錢。」桃花巷的大夥拉著楊氏不放,「這樣的好處可不能落了我們。」

「那晚可驚險了,差點回不來。」楊氏心有餘悸,船差點被扣下了。

「我們聽說了,不過最後不是有驚無險嘛。」

「我是想說,內城咱不熟,什麼情況都有,你們得做好準備。」

楊氏雖然想把大夥一起帶上,但還是把可能會發生的情況說在前頭。就怕出了事,大夥找上他們一家。

別最後好心辦了壞事,倒連累了惜兒那孩子。

「我們懂我們懂,到時候我們都結伴走,一條船上至少也兩個人。」

「你們有心裡準備就好。」

桃花渡的人不是沒在外頭找貨源,聰明的人自來不少,只不過之前沒人邁出那一步,現在思路打開,第一個螃蟹有人吃了,自然多的是人效仿。

下鄉收布的,收酒的,自己做糕餅點心,做飲子的,也多了起來。

但他們沒什麼本錢。雖然淮安走了一趟,各家都有了些余錢,這個冬天比過往哪一年都好過,但謹慎慣了的人,是不會把錢全砸在不熟悉的領域的,怕擔風險。

本錢少了,哪怕找到貨源,要的貨不多,價格也談不下來。

價格談不下來,成本就上去了。

辛苦賺個吆喝掙不到錢,那這樣的大冬天還不如在船上貓冬。

於是紛紛到霍家拿貨。楊氏,楊福和霍惜這幾天忙著四處進貨,跑細了腿。

楊氏再一次和霍惜把板車推回來,想往庫房歸置的,卻累得動都不想動。

「想攢點錢不容易呢。娘還是覺得和你爹打漁最輕鬆,不用費腦子。」楊氏癱在矮凳上感慨。

霍惜也癱得在椅子上喘氣,聽完笑了笑:「可我喜歡和娘一起去進貨,娘你可太厲害了,要不是娘,咱這一車的貨最後都拿不下來。」

楊氏性格本就有些潑辣,這段時間家裡攢了些錢,她和霍二淮手裡還捏著一二百兩銀子,心裡有了底氣,在外頭跟商家談價格就不帶怵的。

而且人家開鋪子開貨棧的大多自詡有些身份地位,被楊氏一通胡攪蠻纏,她又不按常理出牌,最後往往都能砍到滿意的價格。

一兩銀子的貨,按正常思路該是一分一錢地慢慢談,你來我往這樣。但楊氏不按套路出牌,一上來就直接砍到半兩。

把人家砍懵了,成本價都不止。把對方氣得不行,想趕她走,想推她出門,但她一個婦人,又不好直接上手。

正經做生意的人大多都要點臉,都顧著身份,不屑於跟婦人動手動腳的。

要讓下人趕她呢,她還杵著不走,你能上去拉?她往屋裡一坐,出去再一大嘴巴,你生意還做不做了?

便只好又氣又恨地留著她,好言相勸,跟她磨著價格。

也不知是天生帶有這根察顏觀色的筋呢,還是這些天賣貨鍛鍊出來了,楊氏幾次摸人家的底價都摸得特別准。

見對方生氣要趕人,就把價格慢慢往上抬,只要發現對方鬆動,就停下來與對方慢慢磨。

直到把價格磨下來。

「娘,你是這個……」霍惜朝她豎了豎拇指。

楊氏看了,心裡跟被人喂了蜜一樣,甜到心裡。能幫到孩子,她高興。

「你爹說這幾天沿河村子的生意也很好做,以前還為一文錢跟你爹磨個半天,但現在幾乎都不講價,拿了就走。」

霍惜點頭,看來不管是哪個時代,年節生意都好做,有錢沒錢過個肥年,看來由古至今都如此。辛苦一年,不想在最後的年節里被人看輕了。

「沿河賣貨的人還是多數,進內城的沒幾家。看來咱還是要挑一些適合大眾的貨。」霍惜琢磨了一番說道。

楊氏點頭表示同意。

其實在內城賺的更多。但很多人的船確實不適合進內城,一要人員合適,你心眼不活,嘴巴張不開,吆喝攬客放不開的,進城搶生意也搶不過別人。二是船太破太舊的,也當不了遊船,遭人嫌棄。

惜兒勸退了好幾家。但好在大夥都理解,接受了惜兒的建議。

楊氏是真覺得還是打漁輕鬆。

漁打得多就多賣些錢,能賣出去就多攢幾個銅板,賣不出去就做成鹹魚留著自己吃,不用費腦子想那麼多。

霍惜見楊氏來回往庫房碼貨了,目光跟隨。

她娘做生意是有些天賦的,但她娘還是想跟她爹在一起,在一起船上,有個照應。兩人把日子過成了老夫老妻相互依賴的模式,一天看不到對方,就心心念念著對方。

讓她娘來回跑做生意,進貨,短時間還好,但不是長久之計。霍惜一個人出面,她娘又不放心。

霍惜又一次感慨自己還是太小了,很多事都做不了。要是有個合適的幫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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