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德娜,在看什麼呢?這麼認真?你忘記我們今天還有重要的事情了吧?」李卜克內西朝著德娜笑了笑,然後毫無拘束的從桌子上拿起一個茶杯,給自己倒上了一杯水,昂起頭,咕隆隆的就喝了下去。

「嗯……」德娜隨口應了一聲,但是顯然她一點都沒聽到李卜克內西在說什麼。因為她的眼睛還一直盯著那本小冊子,甚至還在不時地用鉛筆在桌上的草稿紙上面畫著些什麼。

「嗨,德娜小姐!」李卜克內西不得不提高了聲音。

「啊,有什麼事情嗎?」德娜總算注意到了李卜克內西。

「德娜,我們的朋友,弗拉基米爾準備要回俄國去了。你忘了嗎?俄國現在爆發了革命,他要回去了,我們得去和他談談。」李卜克內西微笑著回答說。

「啊,謝謝你,你不說,我差一點就把它給忘記了。」德娜放下手裡的小冊子,站起身來。

「這是本什麼書,這樣讓你入迷?」李卜克內西顯然起了好奇心,走了過來,想要看看那本書的內容。

「啊,這是一本劃時代的書,深刻的改變了我的世界觀。」德娜笑嘻嘻的回答說,「雖然我還沒敢完全相信他的觀點,但是很多地方的確能給人很大的啟發。怎麼,你:也想研究一下?」

「被你說得這麼好,我當然要看看了。」李卜克內西回答道,「對你的眼光,我還是很相信的,你都覺得這麼好,那一定很值得一看。」

「嗯,給你看看吧。腦袋炸開了可不要怨我。」德娜微笑著把這本小冊子遞給了李卜克內西。

「《論運動體的電動力學》?」看著手裡的小冊子,李卜克內西睜大了眼睛,「這是講什麼的?」

「將物理運動的,很完美的解決了以太的問題。而且還粉碎了開普勒以來的固定的時空觀,是一本能摧毀人的世界觀,嗯,我指的是對自然世界的那部分認識的書。」德娜說。

「那還是留給你吧。」李卜克內西很有自知之明的將這本小冊子還給了德娜,「如果這東西你看起來都覺得頭疼,那我就不要看好了。我覺得我還是更適合看凡爾納的東西。好了,我們該出發了。」

……

因為日俄戰爭的一系列慘敗,以及為了維持戰爭的橫徵暴斂,俄國國內的各種不滿情緒也越來越厲害。到了1904年底的時候,各種罷工就開始不斷出現。1905年一月,彼得堡的工人發起了總罷工,不過那個時候,俄國人對於沙皇還有著很多的幻想。

一般來說,君主專制國家的君主們總會想辦法神化自己,用一切的手段,政治的,宗教的來欺騙人民,讓他們相信,國王是無比英明的,也是無比善良的,簡直就是全能全善的上帝在人間的化身。中國的皇帝是奉天承運的天子,俄國的沙皇是東正教的守衛者,古埃及的法老是神靈之子,尼哄的田黃直接就是神靈。

但這樣一來,立刻就有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既然皇帝英明得像神靈,善良得像程心,那為啥世界上不合理的,欺負人的事情還這麼多呢?於是一句專門用來騙老百姓的著名的鬼話就出現了,這句話這要看過《水滸》的都會,那就是宋押司哥哥經常會說的:「當今聖上至聖至明,只是被一些奸佞蒙蔽了。」

這種鬼話當然不值一哂,因為從邏輯上來講,這話就不同,所謂聖明,就是人不能欺。如果隨便幾個奸佞就能蒙蔽得了,那還有個毛的聖明。然而,洗腦的意義就在於讓你忘掉邏輯,相信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甚至很多時候,洗腦還可以打著反洗腦的旗號來進行。不過不管他們怎麼玩,就像沒有數理支持的物理假說不能叫假說,只能叫幻想一樣,任何不依靠邏輯來說服人,而試圖靠良心呀道德呀之類的來的都是洗腦,都是在耍流氓。

然而,這種耍流氓一耍就是幾千年,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原因就是,這招真心管用。比如說在俄國,幾百年來,大部分的俄國老百姓,雖然深受壓迫,但卻真心的相信,沙皇陛下是麼麼噠的好人,甚至稱他為我們的父親。都怪下面的官僚太壞了。

有了這樣的認識,所以當人民生活不下去了的時候,他們首先想到的不是革命,而是去向沙皇請願,他們天真的相信,無比善良的沙皇陛下不知道他們的處境,因為他被奸佞蒙蔽了,一旦人民讓他看到了真相,他就會立刻堅定的站在人民的一邊,嚴厲的處置那些壞人,還俄國人民一片湛湛青天。

有什麼樣的認識,就有什麼樣的行動。既然有了這樣天真的想法,自然也就有了天真的行動。1905年1月,彼得堡的三萬多工人,不顧布爾什維克黨人的勸阻,跟著一個愛心爆棚,智商清空的東正教神甫,高舉的十字架,耶穌聖像,沙皇的畫像,前往冬宮向沙皇請願。沙皇陛下的衛隊開槍射擊,帶頭的神甫被當場打死。人群慌亂撤退,衛隊銜尾追殺,有擊斃了數以千計的「叛亂分子」。

沙皇做出這樣的決定,是因為他很清楚,對現實不滿的人非常多,他只要做出哪怕一點點的讓步的樣子,就會有更多的人跳出來,提出自己的要求,所以,他認為,目前最好的辦法就是採用高壓政策,狠狠地把挑頭的鎮壓下去,說不定就能把那些屁民嚇住,讓他們變得老老實實的。

不得不說,沙皇尼古拉二世犯了一個錯誤,他以為屁民很好嚇住,去不知道,從古到今,對付屁民,最好的招數從來都不是威脅而是欺騙。當一個君王已經只能靠威懾和鎮壓來維持的時候,陳勝吳廣斯巴達克斯什麼的出現就是必然的了。

在經過了血腥的鎮壓之後,最傻的老百姓也明白了,沙皇不是他們的爸爸,他們一直以來都不過是被騙了而已。於是,原先根本不太能得到工人們的信任的布爾什維克們,孟什維克們立刻就得到了工人們的信賴,而他們宣傳的革命的理論也立刻得到了工人們的擁護。在世界上,從不缺乏傻得弄不清自己的利益,被人賣了還要替人數錢的個人,但是在這個世界上卻不會有弄不清自己的利益的階級。於是革命迅速的爆發了起來。從彼得堡到葉卡捷琳娜堡,從莫斯科到基輔,到處都是革命的烈火。

但是,布爾什維克也好,孟什維克也好,他們都沒有做好領導這場革命的準備。他們的人數還太少,他們的組織也太少,大部分的革命只是自發的,毫無組織毫無配合的。因為此前,當沙皇是俄國人民的父親的謊言還能欺騙大眾的時候,無論是布爾什維克還是孟什維克都會被淳樸的老百姓視為野心家,他們的組織自然也就很難發展起來,人員什麼的一直就很有限。加上沙皇政府一直以來的打擊,他們的很多領導都只能流亡國外,所以,這個時候,俄國還沒有一種政治力量能真正將渴望革命的底層組織起來。列寧也就在這個時候,準備回到俄國去。

……

「很高興你們來和我告別。」列寧對德娜和李卜克內西說,「對於如今俄國的形勢,你們有什麼看法嗎?」

「列寧同志,德娜同志對於俄國的現狀有一些想法。」李卜克內西說。

「我想問一下,列寧同志您這次回俄國去,是想要達到什麼目的呢?」德娜直截了當的問道。

「革命已經發生了,俄國的局面表明人民極度的渴望革命,需要革命。所以,回到俄國之後,我的任務當然是更多的為革命,為推翻沙皇專制而努力。」列寧回答說。

「那麼列寧同志,您覺得現在推翻沙皇,時機成熟了嗎?」德娜繼續追問道。

「那麼德娜同志,你怎麼看?」列寧沒有回答,反而問起了德娜的看法。

「我認為,推翻沙皇的時機還不成熟。」德娜卻沒有推辭,而是直接的講起了自己的觀點,「列寧同志,上次您告訴過我們,布爾什維克在俄國國內的人數還很有限,和工人的聯繫也還有限。缺乏足夠多的有經驗的基層,是目前的布爾什維克的最大弱點,這使得你們很難真正有效的將工人們組織起來。列寧同志,你也很清楚,有組織的力量和沒有組織的力量之間的差別。別看如今到處都有起義,但是他們之間幾乎無法形成配合。而布爾什維克的力量也有限,無法將他們組織起來。但是沙皇那邊的組織確是不成問題的。所以現在的局面下,沙皇完全可以做到將各地的革命各個擊破。布爾什維克如果想要在此時推翻沙皇,恐怕會遇到很大困難,遭到巨大的損失,還很難成功。」

「那麼德娜同志,你覺得我們最該幹什麼呢?」列寧問道。

「借著這個機會,教育人民,整頓並且壯大組織。」德娜回答說,「在沙灘上是蓋不起高樓的。只有有了擁有堅強的戰鬥力的組織,才能帶來革命的勝利。所以,這次革命,我覺得列寧同志您更多的應該把它視為是一次革命的演習,通過它找出當的弱點,並加以改善。為下一次真正的革命做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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