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繼揉了揉眼睛之後又搓了搓自己雙耳,牛叔怎麼可能哞哞哭呢?

搓了搓耳朵後,終於聽清牛叔是嗚嗚哭,葉知秋方才確認自己真的醉了,於是趴到了桌上,呆呆看著牛叔哭。

牛叔哭一會兒喝一口酒,喝一口酒又哭一會兒,那樣子狼狽又可愛。

白荷抽了許多紙巾遞給覃小津,覃小津就拿著紙巾給牛叔擦眼淚,還擦嘴巴上的酒漬,嘴裡一疊連聲說道:「舅舅別哭了,舅舅別哭了……」

牛叔擺擺手:「覃家小先生啊,你不要故意奚落我了,想當初我們牛家為了不從藍花塢搬出去,是動了想高攀你們覃家的心思——」

牛叔許是喝醉了,竟然開始自揭老底,這讓桌上的三人都來了精神。

牛叔卻唉聲嘆氣:「可是就連我父母也沒有想到覃家大先生居然真的能看上我的姐姐,兩個人還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唉,婚姻大事講究門當戶對,終究是配不起吧,我姐姐保不住婚姻也保不住和大先生的孩子——」

覃川老先生在世的時候,的確買下了藍花塢許多人家的房子,除了牛家以及與牛家沾親帶故的葉家、莫家幾戶人家,沒想到覃川老先生的讓步還藏著這樣的秘密。

牛家人為了繼續在藍花塢落腳,不惜使出了嫁女兒的計策。

作為一名言情寫手,白荷此刻已經腦補了一百章覃山海和牛婉兮相識之初的因緣際會,看起來覃山海對牛婉兮的一見鍾情並非全是天意,還有更多人為因素。

此刻從牛叔口中又聽到了些許關於父母的前塵往事,覃小津內心激動,他把手搭在牛叔肩上,安慰他:「舅舅,過去的都讓它過去吧,我告訴你,我還活著。」

牛叔盯著覃小津看了一會兒,忽而哈哈大笑起來。

這一會兒大哭一會兒大笑的樣子讓葉知秋頗為擔心,牛叔酒量一直很好的,醉得這麼快是受了刺激啊。

也難怪,如果突然冒出一個大小伙子認自己「舅舅」,不受刺激都難。

受了刺激的牛叔也伸手搭在覃小津肩上,兩個人面對面額頭抵著對方額頭,儼然親密無間。這在旁人看來莫說是舅甥了,說是父子也有人信。

牛叔額頭抵著覃小津額頭,笑著說道:「覃家小先生,你當然還活著,你會長命百歲的。」

「我媽已經死了,舅舅也要長命百歲,我才能好好孝順舅舅。」

牛叔猛地直起身子來,同情看著覃小津,問道:「你媽也死了?」

覃小津點點頭。

牛叔抓抓頭皮,打了個酒嗝,不可置信說道:「我一直都不敢問你的,上次咱們一起烤全羊,覃家大先生和他的妻子也在,我就納悶,那麼年輕貌美的覃太太一定不是小先生你的母親,大先生風流倜儻桃花運也多啊,我就猜他是和原配離婚了,才娶了個年輕的,沒想到啊沒想到——」

牛叔拖長了尾音,沒想到不是離婚,竟是喪偶啊!

這樣想著,牛叔覺得覃家大先生也是蠻可憐的。

牛叔絮絮叨叨分析,覃小津苦笑:「舅舅,我爸他這輩子沒有離過婚,就結了這麼一次婚,他和我媽沒有結婚。」

牛叔睜大一雙醉眼:「孩子都有了,大先生還不肯和對方結婚嗎?」

沒想到大先生也有薄情寡義的時候,想當初大先生對姐姐可不是這樣的,是姐姐要退婚,是姐姐不要肚子裡的孩子——

此一時彼一時,大先生這是受了不公平的待遇去報復在另一個女人身上吧?

牛叔同情完覃山海又開始同情覃小津。

「對不起啊,孩子,讓你媽受委屈了。」牛叔拍拍覃小津的肩,嘆了一口酒氣。

「我媽再委屈,也委屈不過我爸。」覃小津眼前浮現英國醫院橡樹下長椅上,覃山海憂傷訴說前塵往事的模樣,不由湧起一股悲愴,替覃山海不平,也替自己不平。

「我媽並不愛我爸,他們故事的一開始是我爸對我媽一見鍾情,我媽之所以願意嫁給我爸,是因為得知戀人在異國他鄉另娶她人,背叛了她們的愛情……」

或者戀人的背叛還不足以能夠讓牛婉兮去委身一個她不愛的人,家族的利益才是另一份壓力吧。

覃小津對牛婉兮的感情複雜到了極致,他從得知真相後的一度冷漠怨怪到此時此刻不由又有些心疼與同情。

「總之我媽願意嫁給我爸,並且懷了我爸的孩子,就是我,但是我媽又得知了真相,她的戀人沒有背叛她,她的戀人病逝了,為了不讓她傷心才編造了已經結婚的謊言,他對我媽的至死不渝讓我媽對他們之間的愛情不能釋懷……」

或許還有知道有了父親的保證和維護,爺爺再怎麼地也不會動牛家的房子,她才能決絕地做一個任性的自己。

「我媽決定不生下我,並且和我爸退婚,在我爸苦苦請求里,我媽終於與他達成協議,生下我由我爸撫養,可惜我媽生我的時候難產,他的親人面臨保大人還是保小孩的選擇,他們選擇了保大人,畢竟這個孩子我媽一開始就不願意要——」

覃小津臉上酒精的潮紅退卻了,哀戚的神色鋪滿眼底。

牛叔也清醒了不少,這個故事他好熟悉啊,仿佛就發生在他們牛家。

「沒想到大先生這輩子遇到兩次這樣悲傷的事。」牛叔喃喃自語,心情沉重。

覃家大先生是個好人,但是感情路太不順了。

覃小津喝了酒,又將前塵往事回憶了一遍,此刻只有千斤重的秤砣壓在心頭,他還想講很多話,但一時都難以再開口了,只覺心口悶得慌。

白荷伸過手於桌子底下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像冰一樣涼。

「牛叔,不是兩次,就是一次,小津就是大先生和牛婉兮的孩子,就是你的親外甥。」白荷向牛叔鄭重說道。

牛叔震驚看向覃小津,酒是頃刻間全醒了:「怎麼會?」

「那一個晚上,整個牛家都在關注你們牛家自己的女兒,沒有人知道那個被放棄的嬰兒其實沒有死,如果不是大先生執意要搶救,或許他也已經死了。」

白荷說著側頭同情看著覃小津。

覃小津反倒坦然對著牛叔一笑:「舅舅,是我,我沒有死,還長大成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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