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際的藍天廣闊無比。

穆修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思緒回到了現實。他往平緩的坡道下方的車站方向望去,那邊是見瀧原氣派的大街,遠處地平線的群山朦朧連綿。

簇新的建築和古老的風景,是如此融洽的結合在了一起――

在最後看了一眼這座城市之後,他直接就轉身離去,因為該做的事情都已經完成了,沒有繼續在這個位面逗留的必要。

他之所以會選擇進入這個位面,既不是為了「魔法少女」而來的,也不是為了「圓環之理」而來的。

畢竟前者於他而言只是一種全新的力量體系,並不是多麼的有價值。後者儘管達到足以改寫宇宙法則的級別,但是同樣作用不大。

因為穆修又不打算捨棄一切、失去自我,被固定在宇宙之中成為一個概念,誰也不能夠感覺到自己,自己也不能夠干涉到誰……

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的證明,將連同記憶一起,從所有的地方消失得什麼也不剩。

因此,理所當然的,他只是為了「孵化者(Incubator)」一族而來的。只是為了藉助同化丘比的生命本質,獲得「一即是全,全即是一」以及掌管因果的特性,從而融會貫通……

――掌握自身之內的屬於另一個原初人格的力量。

Shiki並非是在沉睡,只是在內部注視著外界發生的事情,但是如果想要她有所行動的話,那麼就必須要讓她上浮到「表面」,而不是作為潛在的人格。

也許這麼說有些奇怪,但是穆修總覺得如果不是絕對必要的話,他絕對不想要使用這樣的「變身」技能。

天神下凡、惡魔變身就不說了,甚至是德魯伊的獵豹形態、巨熊形態什麼的都可圈可點,弗利薩的三段變身什麼的雖然都不怎麼符合人類審美觀,但至少霸氣方面絲毫不缺。

但是,變身美少女什麼的還是算了吧。

穆修並不介意在平時的時候,讓Shiki出來控制身體什麼的,但是他卻絕對不願意依靠這樣的方式來解決戰鬥之類的問題。

當然這並不是說,就像是所謂的什麼女裝定律那樣,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慢慢的就會習慣甚至把這種事情當作是正常的……

沒錯,這是屬於原則問題,絕對不能讓步。

……

……

世界線的躍遷變得異常的輕鬆,甚至如同呼吸的本能一般自然,正如同之前說過的那樣,穆修能夠看見所有想要看見的東西。

哪怕是尚未誕生的宇宙,或者是早已消亡的世界,而且能夠觀測得到就能夠干涉,能夠干涉得到就能夠支配。

因此,只要一個念頭,就能夠抵達任何的地方,就能夠完成任何的事情。

理論上本應該是這樣的,但是冥冥之中卻總有一種古怪的凝滯了一般的阻力存在。或者應該說是大圓太極一般的「領域」之中,存在著某種並不屬於自身的異力。

就像是有著兩個圓,互相之間存在著部分重疊的區域,那既是Shiki的「領域」,也是另一個人的「領域」。因為不是完全的獨屬於哪一方,因此雙方都受到了影響。

穆修現在藉助「一即是全,全即是一」的特性,消除了體內兩個存在之間的隔閡――

因為Shiki的人格就存在於他自身之內,所以他同樣的也能夠知道這樣的事情,而且有若是親眼所見、親身感受一般。

畢竟就如同丘比們一樣,整體即是個體,個體等同整體。

因此,Shiki的人格的每一個變化都會反映在穆修的人格上,而穆修所思所想的事情也會被Shiki的人格所接納。

正是藉助了這樣的特性,兩個截然不同的人格才能夠如此融洽的共處,並且組成近乎完美的太極。

――之所以是近乎完美,而不是真正的完美。

也是因為原因並不是內在因素,而是外在因素,畢竟還存在著另外一個大圓太極,大家在互相干擾而已。

「回來了呢……嘖,感覺真是恍若隔世的樣子。」

穆修忍不住這樣的感概著說道,不再將注意力放在自己感知之中的那股異力干擾的滯澀感上面,而是轉而認真的打量著眼前的景色。

蒼茫的天與浩瀚的海――

月光像是朦朧的銀紗織出的霧一樣,籠罩在煙波的海面上,閃現出一種莊嚴而聖潔的光。海似乎也睡著了,海浪涌到岸邊,一次又一次永遠不息地沖刷著,劃出一條條的銀邊。

風平浪靜的愛琴海的海面在夜色下蕩漾著,泛散開來的波紋一片靜寂,又是如此的滄桑。

回過頭來,看著在自己身後的米克諾斯鎮,穆修悠悠的長吁,似乎是在感概著命運曾經的欽定。

因為就在自己離開這裡之前,猶自記得接近一年前的那個晚上――或者應該說是現在的這個晚上――霞愛歌對自己說過的一句話就是:

「這片大海……一定是這個星球上的神誕生的地方。」

穆修現在回想一下自己的遭遇,以及自己現在重新以什麼樣的姿態再次出現在這個海邊的這件事,忍不住覺得這種命運真的是太有意思了。

他搖搖頭,想了想之後,然後揮了揮手,兩個少女瞬間出現在身前。

「……」

「……」

「等、等等,穆修君,我們這是……回來了嗎?」

桂雛菊側著頭,還保持著用干毛巾拭擦濕漉漉的長髮的的姿勢,似乎是剛剛沐浴過的樣子。但是眼前瞬間變化的景色,卻讓她下意識手一抖。

然後在看清楚四周的環境之後,她的整個身體都僵住了。

粉發少女下意識的轉頭看了看四周,思索了好一會兒之後,才終於反應過來的樣子,只不過她還是有些不能夠確定。

「是啊,真是不容易……都一年的時間過去了呢,雛菊同學……」

穆修撓了撓臉,然後有些心虛的嘆了口氣說道,他上前一步奪過少女手中的毛巾,動作嫻熟的幫她拭擦頭髮。

少女有些心不在焉的,呆呆的看著黑暗的愛琴海在走神,也沒有反抗。

「不過這個世界的時間並沒有過去太多,就相當於我們離開後一兩個小時的樣子吧……所以不用擔心,只是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才行。」穆修說道。

「等等,做好什麼心理準備?」

另外一邊的銀髮赤瞳的少女從神國之中突然被拉出來,本來一言不發,只是半眯著眼睛,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在聽到穆修這樣的說法之後,她似乎也是想到了什麼,連忙下意識的問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裡已經是你熟悉的地球上了,準確位置是希臘愛琴海的米克諾斯島。不過你之前是直接通過GATE在東京那裡回到安特・伊蘇拉的,不是從這裡出發,所以不知道很正常。」

穆修看了一眼因為各種陰差陽錯,而同樣被自己一併綁架走了的勇者少女艾米莉亞,如此解釋說道。

「做好心理準備,是因為你們已經離開了一年左右的時間了,但是這個世界卻只過去了數個小時而已……嗯,就當作是倒時差吧,而且也需要想一想該怎麼應付別人的問題。」

明明只是消失了數個小時,但是實際上卻已經在異界時空渡過了整整一年的時間了。

對於沒有經驗的人來說,帶來的不僅僅是不習慣的時空錯亂的感覺,同樣的就連記憶也會發生紊亂的現象。

畢竟一年前的事情了,很多記憶都已經模糊,如果不處理好的話,雖然不至於會讓熟悉的人懷疑什麼,但是各種錯亂是肯定會發生的事情。

就好似是任何人都會覺得奇怪的吧:

你的一個朋友陪你一起熬夜看世界盃,途中說他要到樓下的便利店買幾罐啤酒,就這麼幾分鐘的時間,等他回來之後你發現他的言行舉止變得有些陌生了。

而且不管是買啤酒的事情,還是世界盃的事情,他都已經忘記了。

這樣的情況怎麼看都不正常的吧,說的好聽一點兒就是記憶力衰退,說得不好聽一點兒可能就是下樓被車撞了或者被鬼上身了……

「感覺腦子好亂……」

桂雛菊似乎是像想到了什麼一樣,臉色頓時變得很差,她搖著腦袋避開穆修的動作,將毛巾搶了回來:「老實說啊,我都已經有些習慣那樣的生活了……」

面對低聲的少女,穆修感覺自己有些說不出話來,畢竟這似乎的確就是自己的問題。

他略微猶豫了一下,然後斟酌著語句想要說些什麼,不過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眼前的粉發少女就已經用力搖頭,然後振奮精神起來了:

「算了,能夠回來就好……話說回來啊,這個黃金周也真是太過漫長了!」

她好像是抱怨般的這麼說道,然後看向了一旁似乎在皺眉苦苦思索著的銀髮少女:「艾米莉亞,走吧,我帶你去我那裡住下來。」

「呃,什、什麼?」

勇者少女有些茫然失措,但是卻已經被桂雛菊一把拉住了手腕了。

後者仿佛是理所當然一般的說道:「你在島上沒有住的地方吧,那麼去我那裡吧――畢竟都這麼晚了,你難道還想著這個時候回東京嗎?」

真是有夠果決的呢,會長大人。

穆修在旁邊看著,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只覺得自己剛剛組織好的語言、想好的說辭完全派不上用場,她根本就不需要人安慰。

至於桂雛菊與艾米莉亞的關係變得友好起來,他倒是一點兒都不驚訝。

畢竟人在他鄉,只有幾個熟悉的人,還都是女孩子……而且最重要的就是,兩人還曾經互相交換過身體,這種事情天然就具備某種決定意義。

穆修也並不是一直都任由兩人在自己的神國之內自行生活了一年的時間,他的分身也一直都在其中活動,基本上是從頭到尾的見證了兩人成為好姬友的過程。

所以,他對此並不感到奇怪。

那麼,就這樣吧,畢竟這個時候也是深夜了,估計也不會有什麼熟人察覺到自己等人身上的違和之處。

而等到明天,她們兩個估計都已經調整到差不多了,應該不會出什麼錯誤的。

……

……

海浪拍打著礁石,濺起了幾尺高的潔白晶瑩的水花。

在回去的途中,穆修等人在海邊看見了一具「浮屍」:穿著管家服、身上有血跡的娃娃臉少年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在海灘上趴著……

「那個,綾崎同學……你沒事吧?」

對此早就心知肚明的穆修,很是好心的上前問道。

「穆修同學,是你們啊,你們比我們還要更早出來嗎?……不過真是奇怪,我們剛才好像進入了不同的地方……」

綾崎颯抬起頭來,然後無力地說道,「只是你看我這個樣子,像是沒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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