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眼惺忪的刺蝟頭少年脫下睡衣,換上正常的衣服然後走出房間。

走廊是直線狀的設計,而且距離很短,兩邊左右都是各自並排著三間客房的門,上下樓的樓梯就在走廊的盡頭處。

乍看之下好像西洋風格的民宿,但不知道是受了海風影響或是太過老舊的關係,木條地板看起來跟歷史悠久的寺廟地板一樣黝黑。

噠噠噠的腳步聲在地板上響起。

不過夾在縫隙之中的細微沙粒吸收了濕氣,即使是穿著拖鞋也好,但是踏在上面的時候還是讓人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好累,現在還是清晨吧,趁這個時候出去吹吹海風好了……」

上條少年大大打了一個呵欠,然後耷拉著腦袋昏昏沉沉的向著樓梯口走去,不過正當他來到樓梯旁的時候,背後同時響起了開門聲――

「早啊,當麻!嗯?喂喂,你後腦勺的頭髮好亂啊!」

這是他的父親上條刀夜大大咧咧的聲音,此刻正從身後傳來。

刺蝟頭少年倒是沒有覺得驚訝,因為學園都市的學生外出,保證人有義務要同行。而所謂的保證人,簡單來說就是雙親。

只不過既然是來海邊,如果是跟可愛的女生或美艷大姐姐在一起也就算了,年紀這麼大了還跟父母一起來海邊,實在讓人很想哭。

「嗯……早安――咦?」

上條當麻下意識的回過頭去打著招呼,不出意料的看見了一個三十五歲左右,面貌跟自己有三分神似,但蓄著雜亂的鬍渣的男人。

職業是某大型外商企業的業務員,每個月要到海外出差三次。為人精悍卻又帶著理性,正反映了他的生活方式。

不過在刺蝟頭少年看來,重點根本就不是這個,而是站在父親身旁的那個人。

一名銀髮碧眼的外國少女,茵蒂克絲。

不過她現在沒穿著以往標誌性的那套白色修道服,而是穿著下擺垂到腳踝的短袖連身薄洋裝,肩上披著針織短外套,頭上還戴著帽沿寬大的白色淑女帽。

明明天氣這麼炎熱,但是看起來簡直像個病弱美少女或是來到別墅度假的千金大小姐。

等、等等!話說回來,這一身打扮好熟悉啊!這時上條當麻突然想到了某個關鍵的地方,那就是自己的母親上條詩菜似乎很喜歡這種打扮。

只不過這個念頭只是在他的腦海里一閃而過,現在的他也沒有真的覺得這是什麼關鍵的地方。

「喂,茵蒂克絲?你穿那個是什麼衣服?」刺蝟頭少年有些疑惑的回過神來,細細打量著銀髮少女今天不同尋常的穿著打扮,「你去哪裡弄來這些衣服的?」

不過沒有等茵蒂克絲回答,他的父親就已經皺起了眉頭來,似乎是有些狐疑的問道:

「當麻,你媽媽穿著她自己的衣服,有什麼好奇怪的?」

哈?什麼什麼?

上條當麻微微一愣,然後下意識的望向了自己的父親,他覺得自己的耳朵剛剛可能賣萌去了,自己剛剛聽到了什麼來著?

老爸竟然把站在自己身旁的少女茵蒂克絲稱作……自己的「媽媽」?開什麼玩笑,這差別也太大了吧,這傢伙明明怎麼看,都是個未滿十四歲的詭異銀髮外國女孩啊!

――有什麼理由會搞錯?還是說老爸也還沒有睡醒,亦或者是昨天晚上喝多了?

維持了數秒鐘啞然的沉默之後,上條當麻好不容易才將思緒拉回現實:「喂!給我等等啊,她看起來哪裡像媽媽了?」

「唔――!!哪、哪裡不像嗎?」

上條刀夜似乎也被刺蝟頭少年的異常舉動嚇住了,有些不敢確定的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妻子。

「等等……你給我等一下!這是替身術嗎?要開玩笑也不該這樣吧?你們這樣子,我完全不知道該從哪個方向開始吐槽啦!」

上條當麻用力的撓著自己那頭亂糟糟的髮型,一副相當混亂的樣子。

「她和「媽媽」也相差太多了吧,怎麼可能會認錯的啊!」

「……」

「……」

被他伸起食指猛指的未滿十四歲的銀髮少女,似乎是相當不高興的嘟起嘴巴,輕輕拉著自己的衣服說道:「哎呀,哎呀呀,看來當麻不喜歡媽媽的品味啊。」

「喂!當麻!你看,害媽媽這麼難過!」上條刀夜頓時不滿的向著自己的兒子抱怨道。

「不是衣服的問題啊,你不管怎麼看都比我年輕吧……」當麻感覺自己的腦袋越來越混亂了,指手畫腳的解釋了起來。

「哎呀,哎呀呀,看來當麻覺得媽媽的外貌比實際年齡年輕呢。」

「喂!當麻!你看,害媽媽這麼開心!」上條刀夜頓時不滿的向著自己的兒子抱怨道。

「……」

「……」

「啊――真是夠了!」刺蝟頭少年雙眼發直,抱著亂糟糟的髮型哀嚎了起來。

父親連忙伸手拉住他:「喂!大清早的不要這麼大聲啊,當麻……就算這裡沒有其他的客人都好,你也要想想你帶來的那個女孩吧。」

「所以說!她就站在你身邊啦!你們到底把媽媽弄到哪裡去了!」

正當上條的腦袋已經陷入混亂的時候,旁邊的門突然打開了,那是茵蒂克絲的房間。

「怎麼這麼吵啊,當麻……發生了什麼事情嗎?」粗獷沙啞的沉重嗓音,擠出連世界三大男高音都相形遜色的音調。

――茵蒂克絲?不對,語氣對了,聲音不對。

刺蝟頭少年頓時不淡定了,他下意識的轉過頭去,然後看見了自己的好友,藍發耳環。

那是個身高一百八十公分的高大男人,但是此刻卻正穿著茵蒂克絲的白色修道服,而且一點也不顯得緊繃。因為他穿的是一套款式完全相同,但尺寸超大的修道服。

而且,這個高大的男人正在做出揉眼睛的可愛動作。

所以理所當然的,上條當麻完全僵住了,他的脖子像是生鏽了一般,「咯吱咯吱」地慢慢抬了起來。

而且因為大約是他沒有反應的緣故,藍發耳環走了過來,直直的看著上條的臉:

「嗯?當麻你怎麼了?為什麼沒有反應?啊!當麻,你該不會在想像我穿泳裝的模――」

「啊啊啊啊啊――!!!」

這斗破蒼穹的慘叫聲,預兆著刺蝟頭少年的san值已經完全見底了。

同樣的也是在預兆著這不同尋常的一天,從這個清晨正式開始!

……

……

腦袋像是要裂開一般。

但是上條當麻還是在努力思考,冷靜,我要冷靜!這一定是一場大規模的惡作劇!

海邊民宿「海神」的一樓是個寬廣的大廳,地板也是木質的。面對馬路的入口側跟面對海邊的出口側不但沒有門,甚至連牆壁都沒有,海風可以從中間直接穿越。

店內一角擺著相當老舊的大型電動遊戲機台,而在面對道路側的入口附近,原本應該有牆壁的地方卻是設置了一座吧檯。

大廳中央雜亂擺放著數張圓桌,自稱是妹妹的神秘電擊少女御坂美琴正坐在其中一張圓桌邊,沒勁地看著雜誌。

旁邊的電視的影像卻是亂七八糟,不管轉到哪一台,每一個人的打扮都怪到極點――

被當作美艷新聞主播的老爺爺,以及正以某國大總統身分演說戰爭大義名分的染髮黑臉妝女高中生等,而最奇怪的畫面就屬外景轉播的新聞節目了。

在認真朗讀新聞稿的播報員背後,幼稚園兒童正握著大巴士的方向盤,穿著迷你裙的老婆婆正把玩著手機,以前經常在電視上看到的總理大臣正在馬路邊彈吉他……

「……」

「……」

刺蝟頭少年面無表情的坐在電視機前,看著電視上的混亂影像,他開始認真地思考要製造這麼一場大型惡作劇,需要多少成本。

而且最重要的是,誰有這麼大的人脈與能量的話,乾脆去拯救世界不就好了嗎,為什麼要來惡搞自己?

「可以了吧,哥哥!人家想看「晨間快訊」啦!」

扮演著妹妹角色的御坂美琴在旁邊,手腳並用的想要將上條當麻推開,爭奪選台權力。

疲累到極點的上條少年重重嘆了一口氣,然後站起身來讓出位置。他走在木條地板上,向著民宿外面的海灘走去。

由於巨大水母大量繁殖的關係,沙灘上完全沒有其他遊客。

沙灘上等間隔插著木頭柱子,柱子上裝設著喇叭,喇叭正播放著破音的流行歌曲,更添寂寞空虛。

一陣古怪的香味飄了過去。

刺蝟頭少年下意識的看了過去,只見在距離出口稍微有點距離的沙灘上,有個穿著黑衣的長髮「少女」的身影,正背對著自己用木炭及鐵網燒烤著不明所以的東西。

――等等,真的是女孩子嗎?

應該是吧,畢竟體型並不高大,而且那頭長髮也很有說服力。所以上條當麻下意識的認定了對方的性別,卻忽略了自己心中一閃而過的某種直感一般的預兆。

他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確定這裡似乎只有自己一家人,不只是指身後的那棟民宿,還是指整個海灘,都沒有其他的客人存在。

所以,這個人應該就是民宿的老闆了吧?

不過昨天離開學園都市的手續太過繁瑣,而且和雙親還有表妹匯合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等來到這裡的時候上條當麻早就已經累到倒在床上就能睡著的程度了。

所以理所當然的,他沒見過民宿的老闆,交涉什麼的也是由父親上條刀夜負責的。

或許民宿的老闆應該知道什麼?不可能每個人都演技這麼好吧,去問一問她好了。

儘管已經隱約覺得,現在的情況簡直像是所有人的「內在」跟「外表」都被調換了,以理性、科學的思考模式來想這個問題,是件非常愚蠢的事。

但是上條少年終究是從學園都市這個科學側的聖地出來的,根深蒂固的科學觀念怎麼可能會簡單的發生變化?

所以他還是下意識的從正常世界觀下,嘗試用合理的角度解釋自己遭遇的這些怪異的事情。

沒錯,這一定是場大規模的惡作劇!雖然不知道藍發耳環和嗶哩嗶哩為什麼也可以來到「外面」,但如果我反應過度,就上了這些傢伙的當了!

「老闆,我有件事想要請問一下……」

上條當麻壓抑心中的疑惑,走在木條地板上,朝外面沙灘上老闆的方向踏步而去。

「哦,是上條啊!起得真早呢,不過這個時候海水還很冷……有什麼事情嗎?」

――「老闆」自然而然的回過頭來。

「……」

「……」

「……喔喔哇啊啊啊啊!!店店店店、店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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