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位領主……要有心理準備……要有心理準備……

吳清晨一點也不想有這樣的心理準備,原來成為一名農夫還不是最悲慘的結果,更悲慘的是這位農夫上面還有一位主人。

「根據各方面的分析,我們一致認為,吳先生你將來面臨的勞動強度將會很大,內容也相當複雜……而且很有……」

「好了……」

整個解說過程中,蔣奉明始終陪在吳清晨身邊,不時望望門口,看看手錶,表情很是焦慮。這時,一位官僚快步跑了過來,蔣奉明立刻揮手先止住了何教授。

和官僚低聲交流幾句,蔣奉明回過了頭:「何教授,時間有限,關於社會和個人的分析就先這些吧。」

大約注意到吳清晨掩不住的擔憂,蔣奉明勉強讓自己焦慮的表情變得儘量柔和一些:「吳先生,無論社會環境和個人階級的情況多不樂觀,你都不用擔心,站在你身後的是整個人類。而且我們現在在這裡,正是為了解決這些問題……時間寶貴,請跟我來,我們先解決勞動的問題。」

勞動的問題?

和之前一樣,蔣奉明根本沒有留給吳清晨詢問的時間,用筆草草劃了幾下手中緊捏的文件,一邊已飛快地走到了前頭,領著吳清晨穿過好幾塊很有些亂七八糟的區域。

停下來時,吳清晨身處的位置已經不能僅僅用亂七八糟來形容。

面前是一塊大約幾十平方,厚度三寸左右,直接鋪在水泥地面上的泥土,泥土左側橫七豎八地堆著幾綑紮起來的植物,右側是幾隻大箱子,已經拆開的兩隻箱子露出各種各樣的木製或者鐵制工具,樣子千奇百怪,數量極多,吳清晨能夠認出的數量甚至占不到百分之一。

這些泥土,植物,箱子,工具的旁邊,已經站著十幾名男子等候。

吳清晨覺得這十數人有些奇怪,站在最左邊的中年男子戴一副寬大的黑框眼鏡,西裝筆挺,衣裝整潔,微微皺眉,無論表情還是著裝,都是今天見過最標準的官僚模樣,右邊其他十幾名男子的衣裳卻是五花八門,應有盡有,同樣皺起的眉頭也紛紛透出了緊張,但更多的卻是一片茫然。

「這位就是吳清晨……」

蔣奉明簡單地介紹了一句,眼神放到了對面十數人的最左側:「王教授,需要培訓的內容非常多,每一項都極為重要,請務必抓緊時間。」

戴眼鏡的王教授低頭看了看手中密密麻麻的表格,「吳先生,我們先確認一下,請問你以前有沒有做過農活?」

農活……

吳清晨甚至對這個詞彙本身都有些陌生。

「仔細想想……」注意到吳清晨開始沉吟,王教授連忙加以補充:「儘管說,砍柴,播種,除草,種菜,什麼都行。」

「小時候我家住鄉下,放學會順便揀點樹枝,也幫忙插過一點點秧,不知道這算不算……」

「算,肯定算……」王教授原本緊皺的眉頭一下子放鬆了許多:「尤其是插秧,對我們現在的情況很有幫助。」

吳清晨點了點頭,心裡卻不是很明白。

「插秧的經歷主要可以幫助你建立正確的勞動方式。」

王教授已經開始解釋:「農業勞動是一種長時間的生產方式,和我們的日常活動有相當大的區別,吳先生,你曾經插過秧,現在可以設想一下,如果你用跑步甚至踢球這樣的鍛鍊身體的方式,全力以赴插秧,一兩個小時之後,會有什麼結果?」

「我……很累?」

「不僅僅是很累。」王教授搖搖頭:「凡事物極必反,高強度運動的危害很大,一兩個小時的高強度負荷已經能夠導致脫水,缺氧,尤其容易損傷肌肉和韌帶。而且,農業勞動並不只有一兩個小時,也不是一天兩天,而是連續好幾個月,好幾年,甚至幾十年始終如一的持續性活動。」

說到這兒,王教授的神色極其嚴肅:「如果不注意勞動方式,導致身體損傷,日積月累的後果相當嚴重……積勞成疾並不是一句玩笑,中古世界中年長男子的健康狀態就是最明顯的例子。」

原來之前何教授的解說是也為了這裡。

吳清晨點了點頭,心裡明白了許多。

也許是吳清晨的表情沒有表達出足夠的重視,王教授又一次皺起眉頭,又一次加強語氣:「吳先生,你必須知道,未來你勞動的過程中也許會遇見很多困難,甚至會遇見一定的危險,可是,不科學的勞動方式,不正確的勞動態度,才是最致命,最危險,也是最容易產生的威脅!這一點極其重要,你一定要牢牢記住。」

「吳先生,你的身體關係到全球人類,我想你也不願意看到,地球上所有的人類,甚至包括剛剛出生的嬰兒,剛剛睜開眼睛得到的第一件禮物就是關節炎,視力退化,劇烈咳嗽吧?」

吳清晨使勁點頭,這次腦袋上下擺動的幅度增大了許多。

「很好,吳先生。」王教授的神情舒緩了一點:「我說的這些並不是想讓你緊張,而是為你等一下的學習作好準備。接下來各位師傅會教給你許多具體的勞動方法,這些勞動方法,你可能會感覺----尤其是過段時間----很可能會感覺動作緩慢,不夠效率,或者動作多餘,浪費時間,到時候請你一定要記住我剛才說過的話,不要盲目改動。」

「因為這是數千年來,世界近百億勞動人民的勞動經驗,經過了無數專家教授的仔細研究,已確保不會對人體造成明顯的不良影響……」

「好了……」說到這裡,王教授看了看錶格,再抬頭時已經望向了右邊:「要交代的就是這些,現在開始吧,第一項是耙地,張師傅,請您先示範一下……」

一位大約年過六十,頭頂已多是白髮,臉上遍布皺紋,雙手爬滿了老繭的男子立刻站了出來,快步走進泥地,蹲下的同時,右手抓住手耙已經開始耙弄泥塊。

整個過程,張師傅的動作行雲流水,一秒時間都沒有耽擱,完全沒有了站在旁邊等待時的拘束和緊張,也不知道事先演練了多少遍。

「請仔細觀察。」

仔細觀察的時間很短,兩分鐘左右,兩位士兵幫吳清晨戴上一雙連肘手套,王教授取出了另一柄嶄新的手耙。

手耙全部由木料製成,明顯徹底仿照了吳清晨夢中見到的樣式,嶄新乾淨,上面還有肉眼可見的毛刺。

遞上手耙,王教授朝泥地抬了抬下巴:「請吧,吳先生。」

勞動最光榮……

想到自己甚至連碗都沒洗過幾隻,現在卻得戴一雙可笑的手套走進泥地,吳清晨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耙地」這門學問的培訓,吳清晨學習的過程並不是簡單地對張師傅的動作進行模仿。

十幾名士兵抬起好幾面大鏡子,分開層次,小心翼翼地跟著吳清晨前後左右移動,任何角度稍稍抬頭,吳清晨都可以從鏡子裡直觀地看到自己的動作,然後參照張師傅的姿勢,時刻進行調整。

更遠一些的地方,地面上,桌子上,十幾名士兵操作好幾台攝影的儀器,完整地錄下了吳清晨的耙地過程。

它們很快派上了用場。

簡單的動作模仿持續了三分鐘左右,吳清晨剛剛覺得自己的動作稍微有了點模樣,王教授叫了聲暫停。

立刻,十幾名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專家迫不及待地湊到吳清晨身邊,通過同樣不知哪冒出來的移動式幕布,調出吳清晨耙地時的影像,一邊一一指出吳清晨耙地姿勢、行走步伐、肌肉調整等等方面的不當之處,一邊蹲進泥地,揮舞人手一柄的手耙一次又一次示範各種正確的方式。

此時此刻,食堂四周的森嚴警戒更顯得尤為必要,因為,若有任何不知情者此時無意推開了食堂側門,難保不被眼前的景象嚇出毛病:

一名老農民和一名年輕人站在泥地中間,十幾名白髮蒼蒼、衣裝整潔的老學者蹲在地上猛玩泥巴,數十名全副裝備的士兵或抱鏡子,或扛攝影機團團亂轉----這如果不是精神病院的重症患者集體溜出來聚會,就肯定是自己嚴重精神病發被弄進了醫院。

就這樣,對張師傅的動作簡單模仿三分鐘左右,再由專家們針對錄象講解示範三分鐘左右,如此再三,不知不覺間,關於「耙地」,吳清晨的動作已經像模像樣,沒有了明顯的不足。

當然,也僅僅是動作沒有了明顯的不足。

如果就這樣將吳清晨放出去耙幾畝地,吳清晨自己也清楚最終的結果肯定是一塌糊塗。

不過,緊急的培訓的目的大約也只是如此,簡單休息半分鐘左右,換上一位新的農民師傅和一群新的專家,吳清晨開始學習翻地。

之後是除草。

之後是育苗。

之後是移栽、撒種、間苗、施肥、鋤草、松地、澆水、除蟲、收割,晾曬,翻曬。

等等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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