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根棍子……

想想這五根棍子蘊含的意味,吳清晨忍不住笑了一下。

「有這種效果,當然可以省很多事,不過……我覺得吧……」再仔細看看極其簡潔的線條,和栩栩如生的效果,吳清晨忍不住揉揉太陽穴:「對我來說,掌握繪畫這門……嗯,科學,可能比直接教村民們干農活的難度更高……」

「暫時的話,也許確實是這樣。」黃興理解地點點頭,「不過,學習繪畫,並不僅僅是為了教原住民種田……將來,在中古世界,還有很多的計劃,也需要這門科學提供技術支持。」

「好吧……」吳清晨並沒有質疑培訓計劃的意思。

――作為很有自知之明的人,吳清晨從不認為一個人的小聰明,可能勝過幾百萬幾千萬人的集體智慧。

看看面前的藝術家團隊,吳清晨沒有發現樂器,也沒有發現畫筆。

這也很正常,吳清晨很清楚,自己短短二十幾年的生命中,從來沒有表現出任何藝術方面的天賦。

更具體到音樂和美術這兩個分支的話,如果不用飆高音,吳清晨勉強可以哼幾首口水歌,如果一定要拿上畫筆,吳清晨也可以歪歪斜斜地畫出只雞蛋。

這樣的水平,並不能完全怪罪於吳清晨,為了升學率和其他「更重要」的知識,小學三年級之後,吳清晨和「音樂」、「美術」之間的緣分,就已經止步於課程表,再沒有機會真正一親芳澤。

想想參謀團為自己準備的「藝術」計劃,再想想參謀團確認自己資料之後的心情,吳清晨很想知道,自己家鄉那些明目張胆違反「素質教育」方針的小學、初中、高中班主任、教導主任、副校長、校長、江縣教育局為數眾多的官僚們,臉上會被噴上多少口水。

「那麼……」愉快的想像之後,吳清晨望向諸位藝術家:「學習這兩門科學,從哪裡開始呢?理論嗎?」

兩門「科學」的基礎都是零蛋,吳清晨很好奇,這麼短的時間,怎麼才能讓自己的藝術修養飛速提升。

「這個嘛……」領頭的油畫家張晨潤教授,和著名詞曲家王夢華女士對視了一眼。

王女士先開口了:「音樂方面的話,從理論上來說,也算是理論。」

張教授便顯得有些遲疑:「美術方面的話……應該說,比理論還要更基礎一點。」

一個多小時之後,吳清晨明白了「從理論上來說算理論」的繞口令到底是什麼意思,也清楚了「比理論還要更基礎一點」代表什麼含義。

「沒了?結束了?結束了是什麼意思?」

無怪乎吳清晨的反應如此強烈。

這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裡:

吳清晨先是由宗教音樂大師灌輸了一肚子的「宗教和音樂關係史」,由樂器製作大師灌輸了一肚子的「農業技術與樂器發展史」,由音樂學院教授灌輸了一肚子「不同歷史階段的唱腔變遷」……

這是屬於音樂的部分。

美術的部分就更奇葩了:吳清晨就連歷史都沒得聽,直接由美術學院、油畫畫廊、書法藝術協會……的裝裱師、拍賣商,以及耗材供應商們,教會了吳清晨辨識更利於保存的木材,還教會了吳清晨利用某些泥漿、灰燼和沒有充分燃燒的木材,製造出更容易上色的木炭。

帶著一腦門問號,學完這些東西,吳清晨還以為它們是前置的基礎,卻被告知為全部培訓內容。

「就這些?」吳清晨捏著木炭,「帶著這個,就可以去中古世界『定點傳授』了?」

「吳先生……吳先生……」黃興連忙過來拍拍吳清晨的肩膀:「時間有限,調配組安排的時間,只能先讓您先具備最基礎的實施條件。」

「這算什麼實施條件?」

「音樂方面的話,了解了剛才那些內容,您就基本了解了宗教對藝術的容忍紅線,下層民眾對音樂的關注重點,農業生產和音樂之間密切聯繫……有了這些,已經足夠您實施下一步的計劃……」

「美術方面的話,這是一門需要長時間練習的學問,學好了製作木板和炭筆,無論您平時練習,還是以後正式開始『定向傳授』,都不會造成經濟上的負擔。」

「學都還沒開始學,怎麼練習?」

「這方面您不用擔心,雖然限於時間,地球的師資力量目前無法發揮全部的作用……」黃興先是指了指面前的藝術家們,然後又指了指吳清晨:「但是,在中古世界裡,您自己早就已經準備好了老師。」

「老師?」

吳清晨皺了皺眉頭,艾克麗村莊裡,唯一有可能和藝術扯上關係的人,指向性非常明確:「你是指……牧師嗎?」

「當然。」

「牧師還會繪畫?」不得不說,吳清晨對牧師的了解少的可憐。

「是的……」黃興點點頭。

牧師何止會繪畫!

在黃興級別可以接觸的情報里,從牧師的手指、手腕、腿型、走路的姿勢、習慣的動作、衣袖的污點……等等細節,參謀團分析得到了太多吳清晨並不了解的內容。

這倒不是聯合國天象事件臨時委員會故意對吳清晨隱瞞情報,而是,以情報的龐大數量,和吳清晨時間的寶貴程度,決定讓吳清晨優先了解哪方面的情報,這個問題,本身就是一個很複雜的難題。

「呃……」第一次聽到這個情報,吳清晨有點吃驚,又有點疑問:「就算牧師會繪畫,也不一定就會教我吧?」

「不……」黃興伸伸手,藝術家團隊已經走開,又一隻培訓團隊走了過來:「……他一定會教你。」

這是一支吳清晨見過的最有魅力的培訓團隊。

最有魅力的意思,並不是指美女或者帥哥這樣的外表容貌。

當然,外在也是有的,走過來的這群人,無分男女,無分中外,無分體型,無分年齡,臉上都打理的很乾凈,但又沒有什麼修飾的痕跡,衣著都非常得體,但又不顯得奢華,行走也不疾不徐,仿佛蘊含著某種奇特的韻律,自然而然地表現出一種超然的氣度,看上去就非常舒服。

這一群人,每一位臉上都帶著淡淡的微笑,旁邊的人只要一望過去,很快就會被這種微笑吸引,感覺到其中的真摯和坦誠,「如沫春風」這個詞,用在這兒正是對他們最貼切的形容。

「吳先生……」

當這群人開始接受完最後一次搜身檢查的時候,黃興說道:「……如果說美術和音樂,是您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裡,一次性對大量人群同時說話的技術,那麼接下來,這些老師們將會告訴您,單獨和人交流的技巧。」

――――――――

幾千米外,後勤7組。

又一輛經過改造的大巴內,靠近駕駛位的大螢幕內,正在播放培訓現場的的即時視頻。

大巴座位改造的辦公桌旁,幾位工作人員,或寫文件,或看資料,或制表格……

其中,一位三十出頭的男子忽然驚訝地咦了一聲。

「是他?」

「怎麼了?小王……」又一位工作人員抬起頭來。

「老吳你快看看……這不是那誰嗎……」小王抬起手,指著視頻內,已經通過檢查,正走向吳清晨的某位中年男子。

「誰啊?」老吳先摘下眼鏡,揉了揉發紅的眼睛,又重新戴上,才慢慢地抬起頭來。

「唔……」下一刻,老吳輕輕地摸著自己的下巴,露出思索的神情:「……是有點眼熟……」

「誰眼熟?」「幹嘛呢……趕緊趕活兒啊……」「唉,真是困死了!」

大巴里其他的工作人員先後抬起頭來。

視頻里,中年男子相貌儒雅,舉止斯文。通過檢查後,男子原本不疾不徐的腳步明顯加快,只見他臉上熱情洋溢,專注地望著吳清晨,遠遠地伸出雙手,用力握住吳清晨的手臂後,也不知說了什麼,兩三句話之後,吳清晨臉上很快露出了發自內心的歡喜笑容。

「就那個……黃……黃什麼……」不停地指著視頻里的中年男子,小王使勁敲著自己的腦袋:「……我們津市那個……前兩個月剛判的……」

「黃展鵬!」老吳一拍桌子,想了起來,「他不是判了無期嗎?怎麼跑那裡去了?」

「不認識……」「沒聽說過……!」「誰啊?你們那裡的嗎?很出名嗎?」

其他幾位工作人員表示都沒聽說過。

「黃展鵬啊!」小王激動地說,「我和老王,原來單位那邊的常務副市長!」

「哦,副市長啊……」「副市長很大嗎?」「現在副總統都不算啥啦!」

「副市長是不算啥……」老吳慢吞吞地說道:「不過,我們這位副市長,可是津市的官場傳奇!七年連升八級,從鄉鎮企業臨時工做起,一直爬到了常務副市長!」

「啊?」「這人什麼背景啊?」「關係過硬啊!」

「有背景,有關係……」老吳反問道:「能去鄉鎮企業做臨時工嗎?」

「那為什麼升這麼快?能力特彆強?有重點政績?」

「都不是,我們這位副市長,既沒啥能力,也沒啥政績,膽子還挺小,沒啥錢送禮……」小王緩緩搖頭。

「沒關係,沒背景,沒能力,沒政績,沒禮金,那怎麼爬這麼快?」

「但人家有天賦!」小王冷哼一聲:「我們這位副市長,可是光憑一條舌頭,就爬上了副市長的寶座!」

「出事之後,人送一外號:津市第一馬屁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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