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族之間等階森嚴,座駕確有不同。

馮妙君側了側頭:「那我的船是哪一艘?」

船老大拿出紀錄看了看,指著遠處:「那一艘,我找人給您解出來。」

光是解船就解了一刻多鐘,河上的霧汽更濃了。馮妙君看著划水的船夫道:「給我配的船夫也得一樣才是,我記得來時不是這個人。」

船老大一怔:「這……只剩他了,其他人都被派去了湖邊。」

馮妙君在岸邊拴船的木樁上坐了下來:「無妨,我可以等。」

船老大呃了一聲:「那您等會兒,我這就找人去。」

這麼乾脆?看來船夫沒什麼問題。馮妙君待要說「好」,林中忽然轉出一行人匆匆往這裡趕來,打頭的正是晗月公主。

她面色肅穆,周身都透露出一股沉重,不似先前雅集中的輕鬆愜意。不待走到近前,她身後的近衛就趕上前喝道:「公主要趕回都城,速速開船!」

船老大一呆:「公、公主的畫舫在島中湖,還未開回來……」

晗月公主柳眉直豎:「開去那裡做甚!」她心情不好,言語中就帶上了煞氣,駭得船老大更是戰戰兢兢,「應公主您的要求去、去收取湖中的金砂。」

晗月公主一時語塞。雙魚島湖中的細砂潔白細膩,隱現金芒,陽光下熠熠生輝,被稱作金砂。她的確要求手下載些回去布置自己的靜心池。

那艘畫舫太大,一時半會兒開不回來。晗月公主目光一轉瞧見馮妙君,於是指著她跟前那艘船道:「這船是你的?」

馮妙君應了聲是。

晗月公主對船老大道:「不用那畫舫了。」轉頭向著馮妙君「我跟你一起走。」

她的話不容商榷,馮妙君摸了摸鼻子,也不堅持換船夫了:「遵命。」

眼看連公主帶侍衛七八號人麻利地登上了馮妙君的船,岸上的船老大傻了眼:「這、這個,公主……」這於禮不合啊。

晗月公主冷笑:「怎麼,這船我乘不得?」

「能、能的!」船老大回過神來,趕緊解開系岸的纜繩。船夫將船撐離岸邊,緩緩向河對岸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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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面上的風不知何時停了,只有水聲汩汩,越見靜謐。濃白如漿的霧汽令小舫更顯遺世獨立,仿佛天地間只剩這一艘孤舟。

晗月公主盯著河面,目光卻閃爍不停,偶爾咬住紅唇,顯然心神不寧。馮妙君也不開口,只倚在船里閉目養神,並不像其他貴女那般對公主噓寒問暖。

非不能為,是不願也。她這幾日挫折連連,想找的線索俱都斷去,雖說生性堅韌令她兀自咬牙堅持,可心情卻糟糕到頂,實不願再費精力跟旁人虛與委蛇。

晗月公主幾次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忍不住道:「你就不問我,為什麼急著趕回去?」

馮妙君緩緩睜眼:「公主為什麼急著趕回去?」

「……」

她是木偶嗎,提一下才動一下。晗月公主幽幽道,「小翠飛來告訴我,娘親頭風犯了,比從前都嚴重。」

「小翠」就是那隻拖著長羽的鳥兒,身形比稚雞大,毛色是罕見的鮮艷,此刻就停在外頭侍衛的肩膀上,眼睛也像主人一樣圓而大,顧盼之間還有幾分威勢。

馮妙君不知說什麼好:「王后娘娘吉人天相,必然無事。」

晗月公主不由得瞪了她一眼:「頭風又不是絕症,說什麼吉人天相!」

馮妙君笑眯眯點頭:「對極,又不是絕症。」

晗月公主聽到小翠傳來的消息,娘親這回頭風發作空前劇烈,疼得直在床上打滾。母女連心,她這才急得撓心撓肺,聽馮妙君這樣一說,心裡忽然冷靜許多。

是呵,又不是絕症,趕回去好好侍奉,娘親定能緩解。

晗月公主還是瞪著她道:「發作起來還是厲害得緊,不得如此輕慢,否則治你的罪!」

「公主所言極是。」

晗月公主總覺得哪裡不對,與她相視而坐這個小姑娘明明每句言語都很恭敬,她卻能察覺出其中透出的漫不經心,仿佛情緒也不太好。

平時她是不大理會這種沒出身的小女孩,但晗月公主現在心裡還餘一點焦躁,想說話:「國師的三徒弟是怎麼死的,我不信他會暴亡!還有,國師為什麼收你為徒?」

她前不久還見過王石浩,此人正當年富力強,聽說一身本事盡得國師真傳,怎麼會突然暴死在異國他鄉?生在王宮那種地方,她見識到的陰暗古怪比別人更多,不難斷定這裡頭必有貓膩。

那幾句謊言本來就是忽悠外人的,晗月公主真想知道自會去打探,只不過探聽來的消息不曉得是第幾手了,中間又有多少添油加醋。與其如此,索性從她這裡出。再說,她為什麼要替莫提準保密啊?

馮妙君眨了眨眼:「好,我也不瞞公主了。王石浩中途叛變,偷襲師父,被反殺。師父到我家裡來養傷,才收我作了徒弟。」

三言兩語說完,晗月公主一時沒反應過來,呆了兩秒才一下拔高聲量:「你說,王石浩想殺國師?!」馮妙君概括得這麼簡潔扼要,她卻聽得驚心動魄。連國師都受了傷,這一架打得是有多慘烈?

「不是想,而是已經付諸行動,未能得手而已。」

晗月公主還在消化這個訊息:「為什麼?」馮妙君沒有必要編造這麼聳動的理由來騙她,所以可信度還是很高的。

馮妙君雙手一攤:「非我能知,我只是個新人。」

這消息雖然驚駭,卻比莫提准放出來的毫無誠意的理由更站得住腳。晗月公主怔怔看了她好一會兒,大概還是接受了這套說法,嘴角一撇:「你運氣可真好。」能被國師收作徒弟,這是多少王親國戚想都不敢想的機緣。

連她都好生羨慕啊,可惜父王從不讓自己的王子王女與國師親近。

馮妙君眼裡有無奈一閃而過。這是運氣好麼?個中艱辛,只有她自己才清楚。

正說話間,晗月公主的侍衛忽然匆匆奔進來道:「公主,不好了,船底進水,船艙被淹了大半。」

---軍情速遞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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