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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自來就是掌權者慣用的手段,畢竟,嶢人不喜歡魏國,難道魏民就不討厭嶢人嗎?

再回溯過去,馮妙君記起雲崕點評魏使時露出的輕忽態度。那時她還奇怪,魏國為什麼派了個毫不出彩的齊天星出使嶢國,就不怕他言辭魯鈍給嶢國丟臉嗎?現在她懂了:既然只是來送死,那有什麼選拔人才的必要嗎?找個草包最好,死了還能給國家省點糧食。

雲崕輕輕嘆了口氣:「誰讓我是魏國的國師呢?在其位,就要謀其政。」雲眸從她臉上一掃而過,「反倒是你,你不曾投誠,也就舉棋不定。」

馮妙君心口憋著一口氣,卻只能默默咽下。從雲崕的立場來看,他的確也沒做錯縱然用盡手段,也是為了自己的國家。而她馬上就要隨他入魏了,理論上說,她也應該向魏投誠才是。

當然她心底明白,自己根本做不到。

「還想問什麼?只管來。」雲崕很大方地勾了勾手指,「安安可是想問我,嶢太子是不是我殺的?」

「不。」這回馮妙君倒是很乾脆地搖頭,「不管旁人怎樣認為,我相信兇手不是你,多半也與你無關。」

「哦?」雲崕來了興趣,稍稍坐直了身子,「怎麼說?」

「苗奉遠性子綿軟,是守成之君,但缺了擅武伐謀的帝心。他繼位嶢王,比苗奉先更有利於魏國的征討,你又何必殺他?」剝開表象看本質,剖析利害關係就能摸准雲崕出手的規律,「苗奉遠死了,反而令你先前弄出的影響都小了下來,更令嶢王激憤如狂、鬥志昂揚,這對於魏國伐嶢算不上好事,所以……」

她聳了聳肩:「現在太子之位落到苗奉先頭上,所以這是嶢國的內部爭鬥所致。我不明白的是,徐文凜到底為誰效力?」

雲崕懶洋洋道:「除了苗奉先還能有誰?」

馮妙君皺眉:「苗奉先若想弒兄,不須費這麼大力氣吧?苗奉遠在嶢國王廷內就沒有一點政敵?」她堅信人無完人。

雲崕眯著眼,不懷好意:「你倒是特別喜歡為他開脫。」

馮妙君奇道:「怎地公子就特別厭惡他?」這可不是她的錯覺,雲崕每回提起苗奉先,不屑和輕蔑之情都溢於言表,那可不是因為苗奉先做了什麼十惡不赦之事,而是雲崕對於這個人本身特別看不上、特別討厭。他一個大國師,跟別國王子別的什麼扭?人家是搶了他的機緣還是搶了他的女盆友啊?「就因為他殺了黃秋緯?」

殺黃秋緯她也有份兒啊,怎不見雲崕對她是這種態度?再說他這種運籌帷幄、統觀全局之人,怎麼會因為一枚棋子被毀而記恨不休?

結果雲崕不說話只冷笑,將她從頭打量到腳,接著又哼了一聲。

馮妙君:「???」這副傲嬌的表情是幾個意思?

「他將繼任嶢國國君,單這一條還不夠?」

馮妙君「哦」了一聲,總覺得這理由沒甚說服力。算了,他愛咋咋地吧。「公子您算無遺策、明察秋毫,一定能看清這案中玄奧吧?」她再聰明,也吃虧在對於嶢國的朝堂形勢不明,難做推演,然而雲崕不同。作為嶢國大敵,他對嶢國的各方向面的理解甚至遠比普通嶢臣要深刻得多。「如果這事非苗奉先所為,那麼魏國背這黑鍋可背得冤枉已極,真相更要從此埋沒!」

通常來說,她不會在明知雲崕討厭某物的時候還要窮根究底。可是現在,她又有了自己的小算盤,非得冒這個險不可。

的確,如果此案最後被證實非苗奉先所為,最大的嫌疑自然就落在魏國頭上了。並且可以預見到,苗奉先為了名正言順繼承王位,身上可不能有這種污點。即便沒抓到真正兇手,他也必然將禍名冠在魏人頭上,指明是魏王派殺手潛入王宮行刺苗奉遠。如此,還能激得嶢國群情激憤、眾志成城。

這與他的品性無關,而是大勢所需。

真正到了這個時候,誰是兇手還重要麼?苗奉先為了這場戰爭起見,也必須將罪名扣死在魏國頭上!

那麼真正的兇手從此逍遙法外。

雲崕這般心高氣傲之人,會吃這種虧?她押寶:不會!

何況雲崕雖然不喜苗奉先,但他對於嶢國的各個重要人物必然早有客觀評判。摒棄對苗奉先的成見,他的觀察肯定比她更深入。

她開篇就是兩句恭維讓雲崕心裡受用不少,縱然還有些不悅,也終是道:「未必是他,但大致與他脫不了干係。別忘了,他還是第一受益人。」

那麼矛頭不還是指向苗奉先麼?馮妙君嘀咕道:「就不可能是個情殺什麼的?說不定苗奉遠和哪裡的女修有瓜葛,人家找上門來……」

「在局勢這麼敏感的時刻?」雲崕失笑,「你話本子看多了。」

「您就不想弄個水落石出?」她眨巴著漂亮的丹鳳眼,「倘若能將幕後主使給逮出來,嶢國內部少不得來一波大清洗,對大魏的抵抗力量豈非更弱了?」

雲崕撫著下巴思索道:「聽著好像有幾分道理,你還挺為大魏著想麼。」

她笑嘻嘻應一聲:「那是當然,我隨您。」

「幕後主使是誰,你都不曉得,怎麼逮?」

「逮不著幕後人,但明面兒上不正有一個現成的麼?」馮妙君輕咳一聲,「兇手是徐文凜放進城的,他不是主犯也是幫凶,何不從他這裡順藤摸瓜?」

雲崕長眉挑得老高:「徐文凜放兇手進城?」

馮妙君當下將「夕紅」蟲藥的效應說了一遍。

雲崕聽完,拊掌贊了一聲:「高明!能想出這法子的,必是個妙人兒。」

別管妙不妙的了,你倒是拍個板兒?馮妙君眼巴巴望著他,卻聽他又道:「好,就算徐文凜真地參與其中,你我現在離開印茲城數十里之遠,又要怎麼將這線索遞迴去?」他瞥了馮妙君一眼,「莫說現在趕回去已沒有合適的掩護身份,即便是有,你又要怎樣勸服嶢王,說他的得力愛將徐文凜密謀太子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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