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鋪墊無數,馮妙君等來等去也不過是等著這一句。她放低身子,輕聲細氣:「我們都辦不到,但有人可以。」目光一轉,落在方寸瓶上。

瓶中,晗月公主正瞪大了眼盯著他倆。

她聽不到外界的聲音,卻能從兩人的舉止中看出他們正在商談某事。

那可是她夢中的情郎啊,現下就這樣活生生站在眼前。

「原來這才是你的目的!」雲崕順著馮妙君視線望去,不由得呵地一聲笑開了,「你想將她放回去。」好個臭丫頭,到最後圖窮匕現了。她還是想救她的小朋友一命!

馮妙君早料到他的反應,不慌不忙道:「您本來想如何處置她?如不想留活口,一早就已殺掉了。」從婚禮上劫走晗月公主並是件容易的事,哪怕由雲崕操刀也要周密布置。如果只是要挑撥嶢、晉關係的話,抓走公主以後殺掉就可以了,何必將她養在方寸瓶里?

雲崕笑道:「要殺要剮,那都是後事了。」

聽了這句,馮妙君就明白他對公主並沒有什麼特殊安排,只不過行事要留個後手,並不斬盡殺絕。

她心裡頓時鬆快了一半:「您原本的布置雖然精妙,效果卻因為嶢太子暴斃而大打折扣。並且面對魏國的進攻,嶢晉之間再有多少不愉快也要暫時放下,此時再扣住晗月公主有甚大用呢?」

雲崕十指在胸前互扣,擺出了洗耳恭聽的姿態:「繼續。」

「既然如此,何不讓她替我們揭發徐文凜等人?」這感覺就好似她第一回去面試,要絞盡腦汁說服主考官,「她很快就是准嶢太子妃了,而苗奉先已向莫提準保證過,只要她被劫持並非自願,一旦平安歸來就還是他的王妃。我們夠不著苗奉先和嶢王,但對晗月公主來說,這可是輕而易舉!」

雲崕「咦」了一聲,眼中忽然有流光溢彩:「他只以為晗月公主再回不去了,才這般慷慨陳詞。好男兒最重承諾,我是該幫他履約。」

他眼裡的光芒,馮妙君已經很熟悉了,那叫一個不懷好意。

然而這是重點嗎?為什麼今天他和晗月公主都喜歡偏離重點?

算了,這不該是她眼下關注的重點。

馮妙君將注意力集中到眼下的問題:「所以,您意下如何?」

「只有最後一個問題。」雲崕懶懶向後靠去,「你怎麼確定,她一定會返回嶢國?我們都知道,她天天都想著悔婚,現在——」他轉向方寸瓶,目光和晗月公主對上了,「她有天賜良機了。」

「晗月公主雖然貪好玩耍,卻不會置晉國於不顧。我了解她,我會盡力說服。」馮妙君一字一句道,「反正她已是棄子,即便是賭上一把,風險也不大。」

……

馮妙君再返回方寸瓶時,晗月公主的神情已經平復許多,甚至還整了整秀髮才問她:

「對我的處置,有結果了?」

馮妙君坐到她對面去,跟她保持四目相對:「有了。但你要先告訴我,倘若能離開這裡,你下一步有何打算?」

「離開這裡?」晗月公主嗤笑一聲,「你們千辛萬苦把我逮來,還能再放我回去?呵,你尋我開心麼?」

馮妙君平靜道:「你看我模樣,像是尋你開心?」

她面容如古井不波,晗月公主笑了兩聲就笑不下去了,盯著她揣摩了半天:「真放我走?」

「那要看你後頭有什麼打算。」

「你呢?」晗月公主突然反問,「你跟著雲崕做成了這許多大事,下一步又欲何為?繼續跟著他麼?」

馮妙君腦中思緒千迴百轉,最後卻也只能凝結成一個字:

「是。」

她淡淡道:「他收我為侍,願意指點我修行,今後我會跟著他。」直到離開的時機成熟。

晗月公主長長地、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羨慕道:「倘若我是你,那有多好!」

伴隨在雲崕身邊同進同退,這簡直是她夢想中的生活,卻被好友實現了。

馮妙君只有苦笑。

跟在雲崕身邊的危險和恐怖,實不足為外人道也。

「許多事情,並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美好。」她低聲道,「我此刻的境遇也罷,你的公主身份也罷,莫不如是。」

晗月公主閉起了眼:「魏國已向嶢國宣戰,是麼?」

「是。」馮妙君如實回答,「打過兩場仗了,魏軍已向嶢境推進百餘里。」

戰爭,真地來了。

「我大晉呢?」

「不知道。」馮妙君並不瞞她,「這裡離晉地太遠,我不清楚晉王的反應。消息往來,不會如此快捷。」

「我失蹤以後,我那未婚夫是什麼反應?」

馮妙君將那日苗奉先在酒館裡對莫提准說過的話複述一遍,而後道:「我放你回去,你就仍是他的王妃,嶢、晉兩國的關係也將得到修補。」

晗月公主喃喃自語:「他不恨我?」

「國難當頭之時,你的出現就是雪中送炭,他如釋重負都來不及。再說你從婚典上消失是被雲……被我們脅迫,又不是起意逃走,他為何要恨你?」馮妙君微微一笑,「你若還有忌憚,我再送你一個天大功勞,保准他對你感恩戴德,從此都要把你捧在掌心裡供著。」

晗月公主看著她皺眉:「功勞?」

「他的兄長、嶢太子苗奉遠被殺,兇手還逍遙法外。無數人都懷疑是苗奉先下手,這一點你能明白罷?」

「那是自然。」晗月公主理所當然道,「太子死了,他得利最大。大伙兒不懷疑他還能懷疑誰?」

「但兇手另有其人,的確不是苗奉先……」

話未說完,晗月公主就瞪圓了眼:「難不成又是雲崕?!」欣賞一個人時,常常會連他的缺點都當作了優點,比如雲崕的心狠手辣。

可那是在他禍禍別人的時候。

倘若是他攪起了這個漩渦,連晗月公主都陷了進去,那麼後者對他的情愫中終於又添上了一個「畏」字。

「那倒不是。」馮妙君快速道,「然而我們手裡有重要線索,只要苗奉先順藤摸瓜,不難查到真兇是誰。屆時他洗刷了弒兄的嫌疑,又怎麼會再怨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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