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藤樓是個神秘的組織。

無人知曉血藤樓樓主的身份,也無人知道血藤樓駐地在何處,甚至就連幫眾都十分神秘。

它誕生於二十年前,常與天虎幫為敵。

有人猜測,當於聶家有關。

因為在二十年前,雷霸天屠了聶家滿門,此後就出現了血藤樓,幫眾多有施展聶家刀的高手。

據說,還曾出現過一位手持聶家玄兵的黑鐵高手。

一場大壽,本應張燈結彩。

一夕之間。

白髮人送黑髮人,白綢懸掛,喜樂化作悲號。

「血藤樓!」

葬禮上,雷霸天怒目圓睜,咬牙切齒:

「早晚有一日,我必滅爾滿樓,放泄我心頭之恨!」

低吼之上,在半空迴蕩,滿含殺機的眼神,更是掃視全場,在天水寨眾人身上頓了頓。

二十年來,若非天水寨屢屢阻撓,他早就有機會剷除血藤樓。

天水寨!

血藤樓……

『全都該死!』

一股狂暴的怒意,在他心頭涌動,似要毀滅一切。

周甲垂首,默不作聲,心中已經有了決定,在實力不夠強之前,無論如何也不出島。

*

*

*

小琅島。

此地四季如春,常年花開,景色醉人。

「雷夫人!」

周甲手提兩尾黃磷魚,在單慕華院門前止步,朝著迎面行來的貴婦垂首,習以為常道:

「您又來看師傅了。」

雷夫人、單慕華姐弟情深,對方更是島上常客,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過來探望。

「嗯。」雷夫人點頭,眼含淚花:

「慕華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差,就算有霸天的寶藥,也不見好轉,也不知什麼時候就……」

「哎!」

她輕嘆一聲,音帶悲傷。

周甲張了張嘴,略顯遲疑。

他到不覺得情況有那麼差,單慕華自他來時起,就一副病懨懨的模樣,現今依舊如此。

看上去,好像一陣風就能吹倒,命不久矣。

但……

這麼久過去,還是那樣。

也不知是他命硬,還是雷霸天送來的寶藥有效。

雷夫人看向周甲:

「你是來給慕華送魚的吧?」

「是。」周甲開口:

「師姐說師傅喜歡吃黃魚,恰好我沒事的時候會釣上幾尾,今日運氣不錯,特意送來。」

「有心了。」雷夫人點頭,臉帶欣慰,眼中又閃過一絲疑惑:

「不過,我怎麼不知道慕華喜歡吃魚?」

「呵……」

她搖頭輕笑:

「怕不是她自己喜歡吃,才故意討個說辭,你們兩個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把魚接過來。」

最後一句,卻是在訓斥身邊的婢女。

「是。」

婢女上前,接過周甲手中的黃魚。

「說起來。」兩人邊走邊行,雷夫人隨口問道:

「我記得霸天提起過,要讓你去天虎幫做事,也有一段時間了吧,怎麼還沒有過去?」

「這……」周甲開口:

「晚輩島上還有些事沒有處理完,一時半會不能過去,有勞師伯費心,我會儘快的。」

「隨你。」雷夫人對此並不關心,僅是隨口一問,朝著聽到動靜從屋裡奔來的單紫堇示意:

「來了,你要的黃魚。」

「姑母!」單紫堇一臉嬌嗔:

「是我爹喜歡吃,我……我只是陪他吃兩口而已。」

「知道,知道。」雷夫人音帶溺愛,伸手輕撫她的頭頂:

「慕華哪?」

「我爹出去尋藥了。」單紫堇開口:

「姑母放心,有薛師叔陪著,不會有事的,你們進來坐,明天我爹應該就該回來了。」

「又去尋藥。」雷夫人皺眉,似有責怪:

「整天跑來跑去,平白讓人擔心。」

見單慕華不在,此地有都是女人,周甲也就沒有進去,拱手告辭,折身回了自家小院。

*

*

*

數月後。

「咕嚕嚕……」

藥桶下並無碳火烘烤,但裡面的藥水,卻詭異的自發沸騰。

濃郁的藥香味,瀰漫整個房間,水蒸氣奔涌,讓浴桶周遭遍及白煙,伸手不見五指。

周甲整個人都泡在藥桶里,高溫整體下,渾身皮肉泛紅,汗毛擴張,伴隨著一呼一吸吞吸著藥浴之力。

秘藥!

這是修煉鐵元身的秘藥。

以幾十年年份的草藥融黑鐵凶獸血粉而成,在輔助修煉鐵元身之餘,還有些許助長修為之效。

「呼……」

許久之後,場中白煙陡然朝內一聚,匯入周甲口中,伴隨著輕輕一吐,好似利箭激射數丈開外。

堅硬的石板,悄然多出一個凹陷。

鐵元身熟練(620/1000)

「嘩……」

周甲自藥桶站起,渾身皮肉輕顫,沾染在身上的水滴崩飛出去,身體瞬間恢復乾燥,隨手扯過一旁搭著的長衫披上。

自龍虎玄胎入體,伴隨著他的修為提升,肉身也在不停變強。

但肉身變強,並不意味著鍛體硬功沒有作用。

就如這門鐵元身。

作為鐵元派核心傳承,運勁發力技巧之妙,堪稱了得。

現如今,就算是六品高手手持兵刃亂砍,他不做絲毫抵抗,單憑皮肉勁力,就可無傷。

好似隨身披了一層寶甲,即使是九品高手,想要重創他,也非易事。

而修為……

九品內勁(28100/30000)

距離十品,不過一步之遙。

「唰!」

身形電閃,九重登樓步如踏天梯,明明虛空空無一物,周甲依舊連踏數步才翩翩飄落。

九重登樓步精通(60/1500)

隨著修為、實力、眼界的提升,即使沒有類似掌兵的特質加持輕功,進度依舊不慢。

畢竟。

二品與九品,同修一門武技,肯定是九品更快。

單單對於勁力的運轉、筋肉的發力、源力的掌控,兩者就有天壤之別。

加上聽風特質,輕功已經不算是周甲身上明顯的弱點。

當然。

與那些專精輕身功夫的人相比,依舊遠遠不如。

「主家。」

水面上,

一葉扁舟,泛泛江湖。

身披蓑衣的三水從烏篷下走出,遙遙招手:

「今日可是要出遊?」

掃眼周遭,湖光水色,接天連地,心情不由一顫,周甲洒然一笑:

「去備酒菜。」

「是!」

三水應是。

…………

一葉扁舟,在水中蕩漾。

周甲身披蓑衣獨坐船頭,一旁火爐呲呲作響,冒著白煙,上面溫酒已熱,正可入口。

他卻渾然忘神,手持魚竿,雙眼緊盯水面。

片刻後。

「唰!」

魚竿高甩,一尾黃魚被扯出水面,在夕陽餘暉下帶出些許水花,重重甩在船板之上。

「呵……」

周甲輕笑,熟練的收起魚線,倒滿溫酒。

腳下魚簍,已經收穫頗豐。

黃磷魚、青尾魚、龍陽魚,都是附近水域優質魚獲,拿出去出售,怕是能賣不少源石。

他倒不是稀罕這些魚獲,而是享受這個過程。

此生艱難,也唯有此時此刻,方能放空心神,忘記外界的打打殺殺,獨得逍遙自在。

「嘩啦啦……」

不遠處,一道身影在水中化作一道細長白線,從島上游來,來到近前,一躍上了小舟。

「主家。」

三水抹了把面上的水珠,從身上取下一個防水布兜,在裡面掏出一些東西,一一碼好:

「這是六爺滷的肉,還有三娘做的小菜,您最喜歡的涼拼。」

「嗯。」

周甲點頭,看向不遠處遍及蘆葦的小島:

「他們躲在那裡?」

「是。」三水點頭:

「到軍役徵兵的時候了,他們家裡沒錢,也無免役名額,只能躲在島上,等徵兵期過去再回去。」

「家裡怎麼辦?」

「破家不值三五錢,被人砸了、占了,也沒關係,只要人活著,日子就能繼續過下去。」

周甲默然。

每隔兩年,就是赤霄軍招兵的日子。

當兵可不是好差事,能夠出人頭地的寥寥無幾,更多的人是受盡欺辱,乃至多有死傷。

這裡招兵,不分男女,只看年紀。

十三歲以上、六十歲以下,都需服兵役。

女人……

同樣如此。

她們在軍中也有用處。

是何用處不必說,但應過兵役的女人,好人家絕不會要,不是倒貼錢出嫁就是做了娼婦。

城中多家妓館,裡面的人大都是服過兵役的女子。

想要不去,需有免役名額,或者交錢抵扣。

所以每到這個時候,都有人在想方設法避開兵役,有錢人好說,沒錢人自是攜家帶口逃離。

不過,赤霄軍有徵兵名額。

若是不夠……

石城所有人都沒有好日子過!

幾年前。

就有一座城池未能完成徵兵任務,被赤霄軍征討,滿城百萬百姓,盡皆被其屠殺殆盡。

屠城七日,不留活口。

當時,血流成河,

據聞場景慘不忍睹!

所以,為了完成任務,城主府、蘇家、天虎幫、天水寨,乃至血藤樓,都會竭盡全力。

各方勢力都會放棄成見,齊心合力搜刮足夠的人手。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蝦米只能找地方躲藏,苟延殘喘。』

對於這等事,周甲也無能為力,只是作為一個冷漠旁觀者,靜靜注視著事態的變化。

「主家。」

擺好東西,三水眼巴巴的開口:

「我過去了。」

「嗯。」周甲點頭,見他一臉渴望,不由啞然失笑,隨手扔了條魚獲過去:

「去吧!」

「謝主家!」

三水大喜,急急叩首,忙不迭把魚裝進袋子。

他其實很好奇,為何周甲出來,每次都能收穫那麼多優質魚獲,說運氣好肯定不可能。

一次是運氣好,難道次次運氣好?

他也悄悄划船到周甲釣魚的地方試過,收穫寥寥無幾。

曾問過一次,並未得到答案,也就不敢再問,他很清楚兩人的身份,從來不敢逾越。

三水顯然並不知道,這世上有種名叫誘獸丸的東西。

周甲雖無森林之子血脈,卻有一本配方,加上靈雨術澆灌,弄些優質藥材出來很容易。

如果他願意,單靠打撈魚獲,就能掙下不菲家業。

「嘩……」

輕揮長袖,勁氣涌動,烏篷船好似加速的利箭,貼著水面劃開波浪,朝著前方激射。

不多時,就已來到數里開外。

這裡水道縱橫,暗流涌動,烏篷船順水漂浮,周甲也懶得調整,支好魚竿任其搖晃,品起一旁的酒食。

酒水入肚,小菜鮮美。

魚獲源源不斷。

不知過了多久,醉意熏熏的周甲眉頭一皺,鼻間輕嗅,猛然一揮長袖,推動烏篷船靠近不遠處的一座小島。

還未靠近,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就撲鼻而來。

「呱!」

「呱呱!」

食腐鳥當空盤旋,不時下撲,興奮的大叫不止。

有的鳥嘴,還叼著鮮紅的肉條。

周甲面色陰沉,視線掠過蘆葦、草叢,島上一具具掛在樹上鮮血淋漓的屍體,映入眼帘。

屍體有老人、有孩童,有婦人……

唯獨沒多少青壯。

他們每一個人,都在死前飽受折磨,經歷了嚴苛酷刑,屍體上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破舊的麻衣迎風飛舞,可知他們的生活並不富裕。

應該是為了躲避兵役,拖家帶口藏在這裡。

血腥味還未散去,屍體上的鮮血也未乾枯,看樣子,他們死的時候距離現在應不遠。

唔……

周甲眼神微動,身下舟船已然加速,朝著來時的方向而去。

*

*

*

「啊!」

「噗!」

一聲慘叫,戛然而止。

蘆葦盪內,兩具半截屍體栽倒進水中,鮮血侵染水面,緩緩擴散。

「逃!」

「逃尼瑪……」

「竟敢逃兵役,害的老子們東奔西走,像捉耗子似的亂竄,簡直找死!」

島上,

林木茂盛。

一眾滿臉煞氣的大漢手持刀槍,把一群神情驚慌的男男女女圍在一起。

有人手拿繩索把他們一個個捆上,稍微遇到些許掙扎,就是一陣拳打腳踢,更有一具具屍體倒在左右。

大漢服飾統一,胸前繡有波浪水紋,赫然是天水寨的人。

「大人,大人。」有人跪地驚慌大叫:

「我前年服的兵役,剛回來沒多久,可以脫役兩次,這次不用再上徵兵名錄的,不信你們可以去查。」

此人姓黃,人稱老黃。

面有皺紋、滿頭白髮,實則年紀不過二十五六,只是生就老態。

「服過兵役?」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響起:

「既然服過兵役,又何必躲在這裡?」

「就算你真的服過兵役,此番與這些躲避兵役藏在此地的人在一起,也是同等罪過。」

說話之人滿臉橫肉,眼帶猙獰,隨手一揮:

「都帶走!」

「是,劉頭。」

「大人。」三水也在人群中,他背部衣衫破碎,可見道道紅痕,見狀急急道:

「我有免去軍役的資格!」

「哦!」劉頭嘴角翹起:

「既然有這個資格,到這裡來幹什麼?」

「莫不是包庇這些人?」

他聲音一沉,怒吼道:

「你說,這些人藏在這裡,是不是你安排的,給你免去軍役資格的那人是誰,是不是也參與其中?」

三水錶情一僵。

「不說?」劉頭面泛猙獰:

「那就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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