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圍困,談判,督主(中)

自從發現了獸人強盜的動向不同尋常之後,李維就和迪什先生就仔細研究了如何應對的辦法,其中也包括如何儘量避免與獸人發生嚴重衝突的方案。全副武裝的獅鷲騎士無疑是一支強大的力量,同時也是一種相當程度的威脅。他們的存在對於談判沒有什麼好處,而一旦發生衝突,也沒法真正抵擋住數千獸人的猛烈衝擊。

所以李維藉助前來鎧達爾堡的機會,順理成章的將身為管家的迪什先生和大多數獅鷲騎士留在了後面。其實在李維等人出發不久之後,迪什先生就率領著其他獅鷲騎士離開了那個村莊,而在脫離那些村民的視線之後,那些獅鷲騎士立刻通過傳送門回到了城堡之心,而迪什先生則施展飛行術趕了過來。

「李維,看到那根特殊的圖騰柱沒有?」迪什先生的聲音隨後從耳邊傳來。獅鷲領主在心裡做出了肯定的回答之後,老魔法師輕輕嘆息了一聲,「看來談判的前置工作已經不需要進行了,李維,那根圖騰柱代表的就是東固倫瓦卡奧,也就是……咳咳……東場督主卡爾莫斯?血腥暴怒親臨戰陣!」

「東獸人王就在那裡嗎?」李維向著那根金屬圖騰柱下面看去,那裡的獸人戰士的確比其他部落的獸人更加魁梧高大,裝備也較為精良。那些隊長級的獸人身上甚至穿著成套的金屬鎧甲,也不知道是獸人部落之中也有能夠打造鎧甲的鐵匠,還是來自於哪些不幸的人類騎士。李維沒法從這麼多獸人之中看出哪一個是卡爾莫斯?血腥暴怒,但是在探查術的視野中,那裡卻好像是升起了一輪紫紅色的烈曰,刺眼的光芒讓李維在迅速瞥了一眼之後,就不得不馬上偏開目光。

一陣充滿惶恐的聲音迴蕩在鎧達爾堡之中,「獸人,成千上萬的獸人!」「我們完了,都完了!」「我說快跑!」「往哪裡跑,到處都是獸人!」李維可以輕易感受到那些人心中的絕望,哨塔守軍的士氣被獸人大軍驚人的規模降到了低谷,如果不是獸人不接受投降,更不收容俘虜,恐怕已經有人建議打起白旗了。

「一定要阻止獸人的進攻,一定!」獅鷲領主大聲宣布,告訴哨塔之中的所有人,同時也是告訴自己。然後他用力關上木門,把目光轉向呆若木雞的班達拉爵士和鄧肯騎士。「兩位,請馬上把士兵組織起來,做好戰鬥準備。」

「戰鬥準備?我們為什麼要準備?」鄧肯騎士的回答帶著嚎叫的味道,每一個字里都浸透著絕望的毒液。「我們怎麼可能擋得住這麼多獸人?怎麼可能?他們足足有好幾萬!」

「擋住獸人的不僅僅是我們,還有鎧達爾堡的高牆壁壘!」李維的聲音極為堅定,仿佛對自己說出口的話深信不疑。「鎧達爾堡會保護我們,地精、狼騎兵,咆哮武士,這些蠢貨再多又有什麼用處呢?他們是步兵,他們沒有攻城器械,難道光憑著投斧手扔斧頭,就可以摧毀鎧達爾堡嗎?」

「攻城器械?那些猛獁巨獸就是!」鄧肯騎士哭喪著臉說,「他們就像是活動的攻城錘,可以輕鬆的撞倒城牆,踐踏一切……包括我們所有人。」

李維還沒來得及說話,班達拉爵士卻突然像是驚醒了一樣跳了起來,「說的沒錯,鎧達爾堡會保護自己,也會保護我們!」老爵士的臉色漲得通紅,額頭和脖子上面都有青筋綻露出來,讓人不由得擔心他是否處於中風的邊緣。「那些長毛象怕火,用火就可以把它們趕得遠遠的,至於那些大鳥,我們用密密麻麻的箭矢來招待它們!」

老爵士自信滿滿的走下階梯,一面吆喝著僕役為他穿上鎧甲,一面大聲重複著振奮人心的豪言壯語,「獸人沒有什麼了不起,在平原上我們人數太少,抵擋不住他們的大軍!但是我們現在腳下踩得是鎧達爾堡!從沒有被獸人強盜攻陷的鎧達爾堡!鎧達爾堡萬歲!」

「鎧達爾堡萬歲!」有幾個稀稀拉拉的聲音響了起來,但是口氣卻顯得不很確定。老爵士根本沒管,繼續揮舞著拳頭大吼。「他們想要憑藉著人數嚇倒我們?這不可能!我們在他們的上面,無論是棍棒、大劍還是戰斧,都夠不到我們分毫!我們甚至可以站在望台上向那些獸人頭上撒尿!」

這些話顯然讓哨塔守軍的士氣有所上升,「對啊,他們夠不到我們,傷不了我們,嚇不倒我們!」贊同的聲音雜亂無章的響了起來,重複了一遍又一遍,似乎這樣重複下去,美好的願望就可以成真一樣。「夠不到我們,傷不了我們,嚇不倒我們!,鎧達爾堡萬歲!班達拉豪豬萬歲!」

天空突然陰暗了一下,隨後恢復光明,那是幾隻巨雕又一次拍打著翅膀,從鎧達爾堡的上空掠過,帶起的狂風在眾人耳邊呼嘯不已。鎧達爾堡的歡呼聲中斷了一瞬間,再次響起來的時候,就變得沒有那麼確定了。

「你們怕什麼?難道那些大鳥能夠衝進城堡抓花你的臉嗎?抬起頭來看看吧,你們的頭上還有堅固的房頂吶!」班達拉爵士亢奮的聲音從塔底傳來,還伴隨著劍刃摩擦著劍鞘的鏗鏘一響,「用弓箭狠狠射它們,越大的鳥目標也就越大,打完這一仗,每個人都可以吃鳥腿吃到撐!」

「吃到撐!」整齊的怒吼聲在哨塔的內部翻滾不休,迴音響如悶雷。李維從梯口探頭下望,看到班達拉爵士站在塔底那些木桶和雜物中間,手持長劍,臉色因為激動而變得紅如喋血。

「狠狠地打,狠狠的射,讓那些獸人雜種的腦袋上面扎滿窟窿!鎧達爾堡永不陷落!」老爵士振臂高呼,在他周圍的守衛一個個神情激昂,奮力舉起手中的長矛和獵弓,吼出同樣的吶喊來回應老爵士,「鎧達爾堡永不陷落!」

「士氣可用,這個老騎士在煽動情緒方面還是有些本事的。」羅德里格斯爵士出現在李維身邊,同樣俯身下望,嘴角的笑意帶著幾分嘲諷的味道,「不過……他們真的知道獸人的厲害嗎?」

「羅德里格斯爵士,他們都是祖祖輩輩生活在這裡的人,難道對於獸人的實力沒有認識嗎?」李維有些懷疑的反問。「這裡不是在過去也經受過許多次獸人的進攻,但是都無功而返了嗎?」

「他們所熟悉的獸人都是強盜而已,無論獸人這個種族有多麼驍勇善戰,以強盜的紀律姓和裝備來言,都不可能攻下這座堅固的哨塔。而現在包圍這裡的獸人……」羅德里格斯爵士哼了一聲,聲音變得嚴峻冷厲,「……則是軍隊!」

一陣低沉的嗚嗚聲從獸人陣營之中響起,聲音古樸、肅穆、蒼涼,而且還帶著一種殺氣騰騰的感覺。「骨風笛,」留在塔頂的鄧肯騎士自言自語說,然後他像是剛剛從夢魘之中驚醒過來似的,愣愣的看著牆壁,似乎視線可以穿透磚石,看到獸人向前逼近的景象。「他們衝過來了,啊啊,獸人來了!」

磚石不能阻擋探查術的視野,所以李維無需探頭出塔,就可以看到那些獸人的動向。的確如同鄧肯騎士所說,這些獸人開始向前逼近,不過中間陣營並沒有動,動得是兩側由地精和狼騎兵組成的炮灰部隊,星星點點的獸人夾雜在其中,這些獸人作為炮灰部隊的隊長,用咒罵和踢打驅趕著很不情願的地精和狼騎兵向前衝鋒。

鎧達爾堡的上空再一次響起號角聲,高亢而桀驁,好像在向著獸人發出挑釁。隨後許多人一起向著外面高聲吶喊,聲音壓下了隆隆的戰鼓和骨風笛的嗚嗚聲。「獸人,這裡是班達拉豪豬的領地!你們要來幹什麼?」

一個粗豪的嗓子吼出一連串獸人語作為回答,聲音猶如沉悶的霹靂,炸入雙耳,讓人的脊背不由得震顫起來。李維一個字都聽不懂,但是他完全明白那些話的意思:「我們強大的獸人來了,」那個咆哮聲在宣告,「強大的獸人要搶掠你們的土地,摧毀你們的村莊,踐踏你們的尊嚴,將一切毀於一旦!」

「這裡沒有你們的位置,獸人!班達拉豪豬的銳刺還沒有鈍掉呢!」班達拉爵士怒吼著宣布,蒼老的嗓音如同利刃一般撕裂狂風的呼嘯,「馬上滾回草原去,那樣還能夠保住你們愚笨的腦袋,喂那群臭烘烘的牛羊吧!」

李維不知道獸人究竟有沒有聽懂班達拉爵士的咒罵,但是獸人部隊進攻的步伐明顯加快了。他聽著骨風笛的嗚嗚低鳴,聽著祭祀戰鼓的咚咚擂響,聽著座狼的長嚎和地精含糊的咒罵,聽著這些聲音越來越近,然後是班達拉爵士吶喊著發出的命令。

「準備射箭!聽我的命令,誰也不許盲目射擊!」他在頭上揮舞著那把雙手重劍,「一定要讓那些沒腦子的綠皮嘗嘗厲害!鄧肯騎士,你在幹什麼,去三層校準我們的弩炮!」

鄧肯騎士如夢初醒的答應了一聲,隨後衝下陡峭的木梯,途中絆了一跤,要不是李維及時抓住他的肩膀,險些一頭栽下去摔斷脖子。獅鷲領主隨後跟著他來到哨塔的第三層,一同從儲藏間裡拖出來一台小型弩炮。李維原本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台守城的利器,沒想到看到的卻是一台值得珍藏的古董,年代古老到可以追溯到軍王亞瑟七世治政時期。

「這東西還能用嗎?」李維有些忐忑的問。他打量著弩炮銹跡斑斑的弓臂、鋼索和絞輪,每一樣東西都讓他感到沒辦法信任。這件東西無疑曾經在歷次戰鬥之中立下過赫赫戰功,但是時過境遷,它現在應該呆在光耀之都的軍事博物館裡接受瞻仰,而不是在對抗獸人大軍的戰鬥之中發揮餘熱。

「沒問題,我的爺爺就使用過這台弩炮。他曾經連續射倒過十幾隻獸人,被稱為鎧達爾堡的第一神射手,也因此獲封准騎士。」接觸到弩炮之後,鄧肯騎士似乎變得鎮定了許多,他一面擦拭著著弩炮上面的灰塵和蜘蛛網,一面偏過頭對李維保證說,「王國特使閣下,您就等著看我的表演吧,我一定不會辜負胸膛上這枚獨眼水手的家族徽章!更不會辜負在我的爺爺手中大顯神威的這台弩炮!」

「我不是怕你辜負了它,我是怕它辜負了你……」李維苦笑著把他的回答咽了回去,走到一個射擊孔旁邊,小心的朝哨塔外面看觀察。

雖然沖向鎧達爾堡的部隊主要是由地精奴隸兵和狼騎兵組成,裝備簡陋,訓練糟糕,戰鬥意志也不怎麼高亢,但是龐大的數量讓他們的衝鋒依然顯得氣勢洶洶。足足有兩三千地精像是一股黃綠色的濁浪一樣朝著哨塔洶湧而來,兩側的狼騎兵在骨風笛的催促下更是加速前突,眨眼間就抵近了距離哨塔不足五十米的地方,最前面的狼騎兵露出的猙獰笑容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同時他們高高舉起了手中的投槍。

「放箭!」班達拉爵士的聲音響了起來,由於激動而顯得有些嘶啞,不過沒人在意。隨著命令,空氣之中立刻被嘶嘶聲充滿,足足近百支箭矢向著那些狼騎兵潑灑而去。

守衛鎧達爾堡的士兵並沒有接受過多麼嚴格的弓箭射擊訓練,他們所使用的獵弓也不過是杉木和有彈姓的麻繩製成的簡陋武器,如果是在平地射擊,恐怕箭矢會在那些狼騎兵的面前飄落,無法造成任何傷害。即使是擁有鎧達爾堡的高度加成,這一輪射擊的效果也並不如何顯著,雜亂的箭雨之後,左右各有六七名狼騎兵被射中要害,翻身栽倒下來,還有幾隻座狼被射傷,發出嗚咽的叫聲。

這點損失對於狼騎兵來說微不足道,他們發出怪叫和咒罵繼續向前衝鋒,投矛颼颼划過空氣,把鎧達爾堡的外壁砸得火星迸射,響亮的碰撞聲連綿不絕。班達拉爵士怒吼著命令繼續射擊,「張弓,搭箭、射!張弓,搭箭、射!」一次接著一次,不留任何間隙。從鎧達爾堡的各個射擊口發射出來的箭矢毫不停息的把死亡送給跑在最前面的狼騎兵,而狼騎兵反擊的投矛卻由於沒法精確瞄準那麼細小的洞口,全部扎在了鎧達爾堡堅固的塔身上。

看到狼騎兵已經吸引住了鎧達爾堡的遠程火力,指揮地精奴隸兵的獸人發出了陣陣呼喝,催促著那些地精炮灰向前猛衝。地精這種生物雖然以懦弱著稱,但是在數量達到了一定程度之後,這種懦弱就變成了一種蠻橫的愚勇。在獸人頭領的踢打和咒罵下,他們發出了瘋狂的怪叫和吶喊,拚命向著鎧達爾堡沖了上來。

鎧達爾堡早已將大門緊閉,在建造這座哨塔的時候,就曾經考慮過遭遇大量敵軍圍攻的情況,所以把這兩扇大門建造得格外結實,鑲著鐵釘的橡木板足足有三十公分厚,重量驚人,即使是沒有推上門閂,也要幾名身強力壯的大漢才能慢慢推開。戰鬥開始前,哨塔的守軍還放下了由欄杆和鐵索組成的鐵閘門,地精們衝上來的時候,只能用手裡的簡陋武器敲擊著那些手腕粗細的鑄鐵欄杆,發出一片嘈雜的叮叮噹噹聲。

「這些蠢貨想要憑藉匕首挖開鎧達爾堡嗎?」大門附近的一個守衛發出嘲笑,「照這個進度的話,讓他們挖到明年或許可能!」

他的話在哨塔內部引發了一陣鬨笑聲,只有李維和羅德里格斯爵士毫無笑意,臉上反而添了幾分冷峻。「小心獸人的投斧手!」獅鷲領主突然大聲提醒,「他們就藏在那些地精的後面!」

李維的提醒來得正是時候,就在餘音還在哨塔內部迴蕩的時候,那些地精炮灰部隊的後面突然站起了好幾排穿著簡陋皮甲的獸人投斧手。「嘩耶,搞他!」突如其來的咆哮聲讓不少哨塔守軍都愣了一下,那些獸人用力揮動肌肉出奇發達的右臂,緊接著是一陣可怕的嗚嗚破風聲響起,幾十把雙刃投斧朝著大門附近的射擊口飛了過來,力量之大,速度之快,簡直讓人來不及反應。

這些雙刃投斧足足有十多公斤,而且都是用又硬又脆的鑄鐵製成,獸人投斧手在近距離上的命中率極為驚人,絕大多數投斧都準確的砸在了鎧達爾堡一層和二層的射擊口上。火星迸射,投斧刺耳的碎裂聲伴隨著驚呼聲一起響起,鐵屑和碎塊如同一陣針雨一般飛灑進來。

如果沒有李維的提醒,恐怕這一下至少要有十幾個人傷亡,這對於鎧達爾堡不過一百多人的守軍來說,絕對算的上一個沉重的打擊。然而即使李維的提醒非常及時,還是有兩個人不知是反應遲鈍,還是沒有在意這個警告,還湊在射擊口前想要繼續射箭,結果被無數碎片插在面部,慘叫著跪倒在地,鮮血從掩住雙眼的指縫間汩汩而下。

「快救人,克禮傑學士到哪裡去了?」班達拉爵士大聲吩咐,壓下了受傷者的"shen yin"和哭嚎,「該死的獸人,我要他們付出代價,馬上打開殺人洞!傾倒火油!讓那些臭烘烘的傢伙洗個痛快而又火熱的澡吧!」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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