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茜在灶屋裡擺好了桌椅碗筷,出來道:「二叔,吃飯了。」

徐知林答應一聲,扔了煙屁股起身進屋。

他進屋躊躇了一下,又轉身回房,對著床上的陳雲道:「吃飯了。」

陳雲背著身子,「不吃!」

徐知林沉默了一會兒,轉身就走。

就在他踏出房門的瞬間,身後傳出陳雲委屈的聲音,「我不是沖你發火。」

「你媽也太偏心了,自打認了蘇茜這個孫女,什麼都偏著她,你等著瞧,這家裡遲早要被你這個侄女給搬空了!」

她自己擦了把臉,和徐知林走到灶屋吃飯。

陳雲先拿了個碗,弄了一碗野雞肉出來。

蘇茜沒吭聲,這野雞肉也不是她的,她沒有發言權。

老太太沒做聲,陳雲這應該是給孩子留的,留點也是應該,再說她也不想跟陳雲再爭吵。

大夥都沒吭聲,默默吃飯。

蘇茜感覺美味的野雞肉似乎都打了折扣。

吃了飯,蘇茜起身要收拾碗筷,老太太出聲道:「不用你,你二嬸收拾。」

蘇茜便停手了。

陳雲氣得差點摔了手裡的筷子,她倒不是不願意做這點事,就是老太太的這個語氣這個話,叫她很不舒服。

孫女就是寶,兒媳就是傭人嗎?

老太太對蘇茜招招手,兩人從灶屋出去了。

徐知林見情況不對,趕緊溜了。

留下陳雲一個人在灶屋裡。

蘇茜陪著老太太回了屋,笑道:「我也該回去了,我這都出來一上午了。」

老太太道:「去吧,得了空再來看奶奶。」

蘇茜出門,陳雲正好端著盆子出來倒水,她朝著蘇茜的背影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

誰知道就在這時,蘇茜忽然回頭,犀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從她臉上掃過。

陳雲手一抖,手裡的盆子都差點掉了。

蘇茜在心裡哼了一聲,轉頭快步走了。

······

晚上吃飯的時候,蘇茜趁著集體戶所有人都在,說起了村裡要通電的事。

陳長青趕緊道:「裝,這個必須裝,每個屋子都得裝個燈泡,多少錢咱們大夥平攤就是了。」

他說完再看看大夥:「大家都沒意見吧?」

大家都說好。

田小卉特別高興,「那可太好了,咱們裝一百瓦的燈泡,以後晚上做什麼都方便了。」

於雪忽然出聲道:「那不行,一百瓦的太費電,六十瓦的足夠了。」

田小卉鼓起眼睛,「關你什麼事,你愛裝六十瓦自己裝啊,反正我們要裝一百瓦。」

於雪翻個白眼,「難道電費將來不是大家平攤?憑什麼你多用了電,還要我出錢?」

陳長青感覺腦殼疼,這還沒裝電燈呢,就吵上了,這以後每個月收電費的時候,估計也少不了扯皮。

他抬起手,「都別吵。」

「於雪的話也不是沒道理,我看,就統一都裝六十瓦的燈泡。」

牛建國張衛東也不想多出電費,兩人都道:「六十瓦行了,我覺得六十瓦就夠亮了。」

田小卉還不服氣,還要說什麼,趙婷婷輕輕碰了碰她,示意她別說了。

田小卉不高興的閉了嘴,她覺得她說的沒有錯,這屋子一間間的都很大,而且沒有粉刷,只要不出太陽,屋裡就特別的黑,有時候白天都要點燈。

六十瓦的燈泡能管啥用?

可是沒有一個人支持她,就連蘇茜都不出聲,她知道自己一個人說什麼都沒用了。

於雪感覺自己取得了勝利,得意洋洋的看著田小卉。

田小卉悶悶的低頭吃飯。

吃了飯,田小卉和趙婷婷去打掃雞舍,蘇茜燒了水,打算洗碗。

她挽起袖子,剛要去拿抹布,身後伸出來一隻手將抹布拿走了。

蘇茜一回頭,喬木站在她身後,他低聲道:「我來洗,你早旁邊看著就行。」

他捨不得讓蘇茜做事,更捨不得她走開。

旁邊灶上也在洗碗的於雪看了下兩人,忽然怪笑一聲,「呦,這是出什麼事了?怎麼你們現在都不掩飾一下了?就這麼明目張胆的嗎?」

蘇茜橫她一眼,懶得理她。

喬木更是眼角都懶得往那邊掃。

於雪一邊洗碗,眼珠子一邊咕嚕嚕的轉。

她忽然裝作十分關心的口氣對蘇茜道:「蘇茜啊,不是小嬸說你。」

「你談朋友跟你爸媽說了嗎?」

「你爸可是高官,喬木他們家成分不好,你難道不怕被連累?」

上次填表的時候,她可是將每一個知青的情況全都摸清楚了。

正在洗碗的喬木手頓了一下,垂著眸子繼續洗碗。

蘇茜看喬木頭都低下去了,恨不得將於雪的嘴給縫上。

這女人真的天生的壞,一會兒不挑事她就渾身不舒服。

她斜睨著於雪,「我看你成分才不好——」

話沒說完,被於雪急忙打斷,「我成分怎麼不好了?我家庭成分是工人!」

蘇茜接著道:「我是說你自己!」

「你也不知道是什麼成分組成的,心眼壞,嘴巴毒。」

「於雪,別說我沒提醒你,做人還是不要太缺德,不然會有報應的。」

洗碗的喬木,忽然感覺到壓在心裡的一塊石頭被搬開了。

家庭成分的確是他心裡的一根刺。

成分不但影響著上學,參軍,工作,還影響著大多數人的看法。

現在最吃香的成分就是貧農,佃農,工人。

他母親出身是民族資本家,屬於家庭成分不好的那種。

雖說他自己並不認可這個不好,但是,他擔心蘇茜跟其他人一樣看不起他。

可蘇茜沒有表現出絲毫的在乎,反而在用力的維護他,他心裡真的暖得要命。

於雪用力將碗摔進水裡,氣呼呼的道:「我一片好心提醒你,你不領情就算了,你還罵人,你這嘴比我還毒!」

蘇茜才不會相信於雪是好心,看笑話還差不多,她一笑,「你別謙虛,論起嘴毒,我真不如你。」

於雪快氣死了,說又說不過蘇茜,胡亂洗了碗,端起鐵鍋去後門的排水溝那邊倒水。

也不知道是於雪沒看清楚地上還是怎麼回事,快走到門邊的時候,她腳下一滑,手裡的鐵鍋甩了出去,人也往前仆倒。

蘇茜忍不住悶笑,她才說報應,於雪的報應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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