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要給孫氏送過去的。

張槐花犯了錯,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名聲也是盡毀。

眾人對於她這種見錢眼開,不惜去給旁人下巴豆水的行為也是深惡痛絕。

但,子女之禍不及父母,是尋常人默認的規矩。

所以眾人雖然厭惡張槐花的行為,卻同情其母孫氏,尤其孫氏臥病在床,在張槐花去服了勞役後,家中幾乎沒有任何的收益,連基本的吃穿都成了問題。

於是這幾條巷子的住戶,便自發地照顧孫氏一二。

有的送些饅頭,有的送些湯餅,有的則是幫著去擦洗一下身子什麼的……

可以說是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

蘇玉錦住在這幾條巷子之中,自然也跟跟隨大家的人情世故,盡一儘自己的綿薄之力。

拿著做好的棉衣,柳媽媽臨走時又道,「姑娘,要不老奴……」

略頓了一頓,柳媽媽接著道,「要不老奴再帶一些木炭過去?這眼瞧著要入冬,屋子裡頭若是冷冰冰的,這人怕是著不住。」

「且有了張槐花之事,咱們若是表現的更為大方一些,也顯得姑娘寬仁大度,於咱們蘇記名聲也好。再來,張槐花若是此次勞役之後長了教訓還好,若是死性不改的話,往後她便更站不住腳根了。」

柳媽媽說的在理兒,蘇玉錦點了頭,「柳媽媽看著辦吧,吃食什麼的,也都可以帶上一些。」

先前巴豆水之事,縣衙罰了張槐花五兩銀子給蘇記,這銀錢也是可以花上一些。

「是,姑娘放心,老奴一定給辦好。」柳媽媽應下聲來,心裡頭盤算著要去給孫氏帶的東西。

等置辦完全後,喊了艾草跟她一塊去,幫著搬抬東西。

也顯得姑娘對此事看重。

二人是晌午飯後去的,去了大約一個時辰,回來時兩個人手上已是都沒有了東西,給蘇玉錦回話。

「東西都收下來了。」

艾草道,「孫嬸子原是不肯收,只說張槐花的事兒給姑娘惹了許多麻煩,心中已是愧疚的很,斷不能再收姑娘送去的東西。」

「到是廖嬸子剛好送湯餅過去,便勸了一通,孫嬸子這才收了下來,連聲道謝的,說讓姑娘破費操心等類的話。」

廖氏也去了。

蘇玉錦眨了眨眼睛,「廖嬸子也記掛這孫嬸子那邊。」

「是啊,我聽街坊鄰居說,廖嬸子時常過去送吃食,幫著孫嬸子擦洗身子什麼的,也是因為廖嬸子的緣故,街坊四鄰也都陸續的走動走動。」

看來,這廖氏也是個熱心人。

不過那天廖氏來家中借擀麵杖的眼神,實在不怎麼友善。

興許只是看錯了?

蘇玉錦揚起了眉梢。

這些到底只是小事兒,蘇玉錦並未放在心上,到是天氣越發有些涼,蘇記這裡的生意也越發的好。

天氣冷,蘇玉錦在湯麵里增加了一個新的麵條鹵——香辣滷肉面。

滷肉裡面放了足夠的辣椒和紅油提味兒,香辣可口,一碗麵條下肚,再冷的天兒也能出上一身的汗,酣暢淋漓,舒暢無比。

「蘇姑娘這鋪中的生意當真是越來越好了。」任建柏沖蘇玉錦拱手,「這些吃食樣樣色香味俱全,可見蘇姑娘的手藝也是越發精進。」

看著眼前這個儼然書生打扮,似乎有一點眼熟,卻也稱不上認識的年輕人,蘇玉錦福了一福,算作回禮,「多謝誇讚,只是不知尊駕如何稱呼?」

「在下姓任,名建柏。」任建柏答道,「去歲考中了秀才,現如今在縣學讀書。」

「原來是任公子。」蘇玉錦再次福了一福。

「蘇姑娘客氣。」任建柏有些不好意思,「說起來,蘇姑娘先前救了噎食的孩童,我還誤以為蘇姑娘是胡來,險些誤會了蘇姑娘,實在抱歉。」

蘇玉錦聞言,這才想了起來。

眼前這個人,便是那日阻攔她救人中為首的那個。

怪不得剛剛覺得略有些眼熟。

「不知者不為過,任公子不必放在心上。」蘇玉錦笑道,「任公子今日來吃飯,想點些什麼?」

任建柏看了一下那擺了一溜的吃食,略略思索後,道,「一碗山菌什錦麵,一個獅子頭,再加一塊滷豆腐乾。」

「嗯……再來一個牛舌頭燒餅吧。」

「好,任公子請坐。」蘇玉錦抬了抬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而後將旁邊分好的一份一份的麵條,丟入旁邊的鍋中。

青禾拿了筷子去略攪拌一下,防止粘連,而後拿了海碗,預備著待會兒撈麵條,舀麵條鹵,放配菜。

一切都拾掇好,由青葵用托盤端了,送到任建柏的面前。

「請慢用。」

「多謝。」

任建柏從筷籠中拿了筷子,夾了麵條入口。

麵條也好,獅子頭也罷,皆是以前的滋味,沒有分毫改變,仍舊那般好吃,而這第一次吃到的牛舌頭燒餅,外酥里嫩,椒香十足,好吃的很。

果然還是蘇記的飯食最好吃。

任建柏笑眯了眼睛,目光從自己眼前的麵條碗上,一直挪到了在忙碌的蘇玉錦的身上。

蘇記的生意,儼然十分紅火。

且每個夥計的動作皆是行雲流水,配合的十分默契,可見蘇玉錦管理有方。

且即便這樣好的生意,銀錢這般好賺,蘇玉錦也沒有半分倨傲,甚至沒有一點身為掌柜的架子,仍舊自己動手,親力親為。

蘇姑娘……

真的是極好的。

任建柏心中歡愉,將碗中的面和手中的燒餅吃了個乾淨,這才起身付了錢。

「任公子慢走。」蘇玉錦客套說道。

「多謝蘇姑娘提醒。」任建柏笑著回應。

待出了蘇記鋪子的門,任建柏仍舊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眼看著蘇記人越來越多,已是瞧不見鋪中的那抹俏麗,這才收回了目光,往家走去。

家門是虛掩的,任建柏略停了停,深吸了一口氣後,才推門而入。

廖氏正在院中洗衣,聽著動靜抬起頭,看到進門的是任建柏時,頓時喜出望外,「相……」

見任建柏神色不悅,廖氏忙住了口,侷促地將濕漉漉的手在衣擺上擦了擦,「回來了?」

「嗯。」任建柏點頭,語氣淡淡,「我回來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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