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吃了晌午飯?我去給你包幾個餃子來吃?今兒個剁了肉餡兒,原是要包包子的,這會兒包餃子也快。」廖氏問。

「剛剛在蘇記吃過了。」

任建柏將自己身上的囊篋放在桌上,「娘也不必再忙活了。」

「吃過就好。」廖氏臉上堆了笑,「你這次回來,在家中要待幾日?」

「應該可以待上兩日吧。」

廖氏從囊篋中往外拿任建柏換洗衣裳的手略頓了一頓,「只待兩日?」

「縣學課業原本便緊張,我今年又過了科試,明年便要大比,夫子們也頗為看重,督促我每日要勤學苦讀。」

任建柏道,「原本我也是想在縣學之中不回來的,只是天氣漸冷,又擔心你這裡銀錢不足,便回來一趟。」

「這是縣學發的廩膳銀,加上我平日裡抄書和斗詩得的銀子,娘先拿著作為家用吧。」

一小袋的碎銀子,分量大約有十多兩。

廖氏連連擺手,「家中還有銀子花銷,平日裡只有我一個人在,也吃喝不了多少,你還是留著吧。」

讀書,原是費錢的事兒。

雖然任建柏因為勤奮讀書,加上天資聰穎的緣故,在縣學之中時常名列前茅,所以不但不必交旁的書院應有的束脩,每個月更能領到官府補貼的廩膳銀,加上夫子的喜愛,書本筆墨時常也贈給他。

所以,平日裡任建柏在讀書一事上,並沒有什麼開銷。

但在縣學之中,除了讀書以外,時常會有一些應有的應酬,喝茶,吃酒等類的,且到底是秀才公,這穿戴上也不能太過於看不過眼。

總之,也是處處都需要銀子的。

「我這裡還有一些,夠我平日所用。」任建柏將銀子塞進廖氏手中,「夫子說這個月天氣冷起來,準備申請讓縣學每個月發的廩膳銀再多一些。」

「此外,陸老爺想請我去教導他家孫兒讀書,每三日去一次即可,我答應了下來,往後每個月可以再多賺六兩的銀子。」

「娘的吃食穿戴莫要摳唆,否則若是旁人看在眼中,只怕要說兒子不孝了,娘也該顧及我的名聲。」

「我知道了。」廖氏點了頭,這才將銀子收了下來。

將囊篋中換洗衣服收拾出來,廖氏抱在院中去洗,洗的時候,多放了一些自己熬的皂角液。

這般,能將衣裳洗的更加乾淨。

任建柏則是收拾了筆墨書本,將小方桌放在廊下光線好的地方。

並未讀書,也未練字,而是端坐在桌前,對著一張宣紙沉思了許久,這才拿了旁邊的筆,蘸足了硯中的墨,落筆在紙上。

除了讀書以外,任建柏的棋藝和丹青也都拿的出手。

而此時寥寥數筆,一個清秀婉麗的形象,便躍然紙上。

只是畫中之人面容姣好,眉梢飛揚,唇角噙著嫣然笑意,拈花的動作更是風情無限,但唯獨該有雙目之處,還是一片空白。

任建柏拿著筆的手頓了再頓,遲遲未曾落筆。

那樣一雙深如潭水,璀璨如星辰的眼睛,到底是自己畫不好的……

任建柏嘆了口氣,最終還是將筆放在了一旁。

廖氏搓著盆中的衣裳,動作輕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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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玉錦這幾日有些苦惱。

因為在縣城之中轉了好幾日,並未發現合適的商機。

一想到自己妝奩中靜靜躺著的幾百兩銀子不能下崽,空放著就是在賠錢,蘇玉錦便一陣心痛。

而心痛的結果就是,蘇玉錦開始了報復性消費——去雜貨店買了一些適合做菜的各種調味料以及用的趁手的廚具。

不,不是一些,是許多。

多到艾草拎著手中竹籃時,都覺得十分吃力。

不過姑娘跟前,她也是不肯顯示自己的無能,只咬著牙挎著竹籃,亦步亦趨地跟上蘇玉錦。

蘇玉錦突然停了下來。

拎著竹籃子的艾草,險些撞到了她。

「姑娘怎麼停了。」

「前面好像有人鬧事。」

蘇玉錦張望了一番,看到那鋪子上頭高懸的周記時,咦了一聲,「好像是周夫人家的藥材行。」

話音落地,蘇玉錦便看到了人群中李氏的身影,透過人群間隙,能看得到她臉上的焦急和強裝鎮定。

藥材行有人鬧事,是藥材質量不好嗎?

蘇玉錦想了想,快走了幾步,「去瞧一瞧吧。」

「姑娘等等我。」艾草拎著東西賣力小跑了起來。

兩個人一前一後到了周記門口,看到人群中圍著的空地上,正坐著一個中年婦人,帶著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

小姑娘此時面色潮紅,雙目緊閉,癱坐在婦人懷中,大冷的天兒,額頭上竟是因為出汗的緣故,髮絲一縷一縷的黏在皮膚上。

而婦人此時情緒激動,一邊嚎啕大哭,一邊沖李氏喊,「我家女兒是喝了從你家藥材行拿的藥材便成了這副模樣你,比先前病的更加嚴重,此時人都昏厥了過去。」

「這方子旁的大夫也看過,只說並無任何不妥,前幾日我是從旁的地方抓了一副藥,又擔心小藥鋪的藥材藥性不如周記的好,第二幅藥便從周記抓,結果吃完之後便出了事兒,敢說不是你們周記藥材行的問題?」

「定是你們賣的藥材品質不好,將那些失了藥性或是發霉的藥材賣給我們這些尋常百姓,所以才會如此!」

「你們周記藥材行,就是個徹徹底底的黑店!」

婦人一通吼後,再次掩面痛哭。

懷中的小姑娘大約是被婦人的怒吼和哭聲驚醒,幽幽地睜開了眼睛,乾裂蒼白的嘴唇張了又張,艱難地吐出幾個字來,「娘,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會死,不會死,我家寶珠肯定不會死的。」婦人下巴抵在小姑娘的額頭上,聲淚俱下。

看的周圍人都有忍不住要抹了眼淚的。

「真是可憐的很。」

「懷胎十月,拼了命生下的孩子,因為一副藥沒了性命……」

「要我說,這周記藥材行當真是可惡啊,竟是用壞了個藥材,這不是害人命嗎?」

「醫者父母心,這賣藥材的也該這樣才對,這周記,當真可惡!」

「……」

李氏的臉色,在周圍人的義憤填膺中,漸漸變的有些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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