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一*四年七月十九日,豐島洋面。

為了應對日軍進駐釜山,聯合艦隊出現在洋面上的局面,淮軍當然也有其動作。這數萬淮軍都算是經歷過戰事的大清精銳,帶兵諸鎮將領也還算有點能力。當然不會縮在漢城周圍一團,等著人打上門來。

海軍已經縮回黃海北部,主力控制門戶之地。等於是zhǔ

dòng

放棄了朝鮮沿海的制海權,這也是李鴻章的保船制敵對策使然。在朝淮軍上下,最擔心的就是日軍利用聯合艦隊的海軍優勢,從海面轉運兵力,攻擊在他們的要害上。李鴻章給的指令也是,命令淮軍分兵,控制仁川,牙山,成歡,元山等處要害,使日軍覺得進兵無路,只有縮於釜山一帶。只要能不生接觸,就有談判解決的餘地。

他李鴻章不就是在忙著這個事情麼?談判的事兒,要相信他李老中堂!

朝廷的清議也是絕不退讓,光緒自然是欣然採納。也在一在電諭指示北洋諸軍必須儘早遮護要害,屯足軍裝糧餉彈子,不可稍存退讓之心,日人來攻,縱兵回擊可也。這個命令應該說是北京城的共識,小日本這麼找上門來想和大清碰個沒臉,那還有什麼客氣的?可恨李鬼子,又想拿出對法國交涉的那一套,就怕損失他北洋實力,怎麼也要談判!

現在帝黨和李鴻章考慮的,還真不是日本的戰略企圖到底是什麼,更沒有一個總參謀部式的戰略研究想定機構,來摸清全盤的局面。爭來斗去,為的就是爭取這次事變的主導權!

至於慈禧,說實在的。老女人對國內權謀,那是有著天生的操控平衡能力,對於政治權力鬥爭,那是本事是水準之上的。對於這國際大勢的爭鬥,她地見識,只能說是一個傳統老太太——又不想打壞了萬壽局面。又覺得讓小鬼子欺負上門來太丟臉…………至於日本小鬼子到底想要的是什麼,老太太也只是抓瞎!光緒在帝黨的支持下,一天幾份諭旨下去,老太太也只有先瞧瞧風色。

不管帝黨和李鴻章想法有什麼差異,總之兵是要派出去守住要地的。不過李鴻章還是了一個電諭,如果遇到日人挑釁,絕對忍讓,不可隨便縱兵回擊。要等北洋中樞決策之後在行動!

別彆扭扭之下,淮軍終於分出聶士成四營兵,遮護仁川牙山,左寶貴五營兵。遮護元山一帶。先守住海口,葉志和馬玉昆衛汝貴等嫡系,據守包括漢城一帶的漢江腹心之地。無論如何,這大兵總是動起來了。

一旦動兵。就好請餉。先是各營兵力不足,步兵每營編制五百,現在已經約定俗成是三百五十人,但是多少營頭。三百五十人都還不足!馬隊各營人還不缺,寄頓朝鮮近年,戰馬不足。炮隊各營缺挽馬和馱馬。都必須從北洋腹心抽調補充。

餉呢。前面的可以zàn

shí

不算,知道中堂現在也拿不出來。都是北洋中人,要知道體諒中堂麼!可遠屯戰地,等同備戰。必須十成餉,而且戰地伙食全部由官家供應,鹽菜銀子,伙食費,公費,臨時費,全部都得下。

還有軍裝糧彈,子彈要補充,器具要補充,物資要補充……簡直就沒有不要補充的地方!

朝鮮連電北洋過來,李鴻章也只得拆東牆補西牆的籌集餉物兵員,先補充起來。老中堂獨力支撐黃海海海口加上朝鮮,也真是不容易。本來水師主力已經北退,但是為了護航,不得不又抽調本來就不多地巡洋快船,掩護著招商局輪船,沿著旅順煙台天津等各處出,最後通過豐島的海上交通要道,一船船的向朝鮮補充物資。過了豐島海面就是仁川牙山,而這兩個小港口城鎮離漢城不過才幾十里道路。可見仁川牙山戰略地位的重要,也可見豐島洋面這條海上補給線地重要!

在七月十九日這天,如真實歷史上生的一般。前一天夜裡,「濟遠」「廣乙」「威遠」三條巡洋戰船,護送「愛仁」「飛鯨」兩條貨輪,運送了八百五十名續備兵員,及一百一十六箱彈藥上岸。因為三條兵艦的力和防護不同,「威遠」號木殼巡洋戰船,先期北上,走大同江口,rán

hòu

在返回旅順。而「濟遠」「廣乙」兩船,通過豐島海面回航,順便接應「高升」「操江」兩條運兵船。

在這兩條船上,是最後一批補充兵員隨船輸送而來,這些補充兵員約1100人,而且不是新募練軍,是從通.:+至還包括李鴻章的北洋大臣直隸親兵前營地一哨精銳!北塘水雷營也攜帶新式西洋電水雷而來,準備必要的時候封鎖仁川牙山一帶海口。不論從哪個角度,都是李鴻章費盡苦心拼湊的正牌練軍,到了戰地就可用的淮軍精銳!

更不用說隨船而來地,還有十四門德國6軍造快炮,數百支毛瑟洋槍,數百箱彈藥,還有二十萬兩餉銀了。這可以說是對南韓淮軍最重要的一次補充接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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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懸掛著英國國旗的「高昌」號商輪已經出現在海平線上,船舷兩側,全是滿滿地第一次出海地練軍官兵,他們也現了前出豐島海面迎接他們地「濟遠」號和「廣乙」號,他鄉逢故知,看到三角黃龍旗飄揚,一個個都歡呼了起來。

在高昌後面,還隱約有一縷煙氣出現在海平面遠處。毫wú

問,那是「操江」號在跟隨而來。

從豐島海面到牙山轉乘卸載地,打足機器,不過一個多鐘點的功夫。周圍海域一片平靜,不管怎麼說,這次重要地護航行動算是完成啦!

濟遠號羅經艦橋shàng

miàn

,副將銜管帶方伯謙懶洋洋的放下瞭望遠鏡,擦擦額頭不存在的冷汗:「好傢夥,軍門和中堂這次給的差使可真是吃重!媽祖菩薩保佑,順風順水完成……回去得酬神!」

他身邊的都司銜幫帶大副沈壽昌也是一笑:「這是大人的福分

以後,丁軍門定有上賞!」

方伯謙冷笑:「看罷啦…………咱們這些人平日當差勤謹。真到了緊要關頭,反而不吃香了。倒是那些和其他地方拉拉扯扯的傢伙吃香!鄧世昌那傢伙,什麼玩意兒!軍門還要他去問徐一凡借兵!現在我不說這個話兒,到時候,看是誰倒霉!」

頂頭上司這句話可不好接,沈壽昌只有打起望遠鏡,掩飾一般的朝四下瞧著。方伯謙這個時候已經雙手比成喇叭狀對底下艦橋守著通話站位地水兵大喊:「***還愣在那裡做什麼?通知鍋爐,氣壓打足了。咱們回家!」轉頭又衝著旗號兵:「給廣乙傳信號,該走啦!」

他的喊聲猶自未落,沈壽昌那邊卻語調顫抖的開口:「大……大人!瞧!東南海面!有兵船拉出的煙帶!三條兵船!」

方伯謙一怔:「哪條船跑到南邊去了?」

他拿起望遠鏡朝東南海域看去,就看見海天之間。三處輕淡的煙帶向高高飄起,如果不是天氣晴朗,幾乎不可見。這三條lái

不明的船明顯燒的是威爾斯或花旗國地上好白煤,和北洋水師自己湊合著用。燒起來滿天黑煙的開煙煤大不一樣。

方伯謙心已經直望下沉,什麼商船會燒這種昂貴的白煤?除了兵船沒有別家!而且看這些煙帶向後飄動的角度,三船都是以十五節以上地航,朝這裡疾馳!

菩薩保佑。但願是西洋人的兵船!

只是很短時間,望遠鏡裡面就已經出現了艦影,艦桅杆之上。獵獵飄動的正是日本旭日海軍旗!

「是『吉野』。是『吉野』!」沈壽昌喃喃自語。這條日本新式的英國造快巡洋艦差點就是北洋水師地,要不是銀子都挪到老佛爺萬壽去了。現在說不定掛的就是龍旗。北洋水師軍官,誰不認得這條艦影?

「大人,準備戰鬥!鬼子來得不善!」沈壽昌放下望遠鏡,急切的望向自己的管帶。卻現方伯謙握著望遠鏡地手指都已經白,臉色更白得有如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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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這兩艘清*艦能算強大麼?」

五十一歲的聯合艦隊第一游擊艦隊司令長官平井航三少將靜靜的問著他地艦隊參謀,三十七歲地釜谷忠道大尉。

聯合艦隊北上,任務就是搜索北洋艦隊主力,摧毀北洋艦隊主力,控制朝鮮海岸!中日兩國並未宣戰,而聯合艦隊就是要趁大清不備,先期摧毀北洋水師,將戰爭zhǔ

dòng

權控制在手中!什麼國際法,什麼道義,對於日本人來說,從來不是一個問題。

一游地快巡洋艦,就被聯合艦隊本隊派出搜索。初步判斷北洋水師至少部分主力會出現在豐島海面,掩護航運補給淮軍。一游接到的命令是,如果是單艘前進,或弱小地貨輪隊伍,可以放其通行,將更多的淮軍放進朝鮮這個死地。

如果是有北洋水師強大的護航支隊在,就要果斷攻擊!實力不及也要糾纏住,等待聯合艦隊本隊趕至!

此時平井航三的麾下,就有「吉野」「浪」「秋津洲」三條快巡洋艦。而他們的視線當中,出現了「濟遠」和「廣乙」兩條北洋水師戰艦!

聽見上官的輕聲問話,釜谷忠道大尉咬著牙齒,眼睛都燒紅了。日本海軍二十年臥薪嘗膽,每年明治天皇擠出宮廷御用三十萬日元,所有日本公務員每年捐助百分之十的薪水建設海軍,不就是等著這一天?

「jīu

jìng

是強是弱,只有通過戰鬥來判斷…………總之,無論如何也要攻擊!長官,等候您的命令!」

平井航三揚起了一隻手,在空中停頓了半晌,終於重重揮下:「準備戰鬥!一旦迫近至有效射程,成橫隊,全炮射擊!」

徐一凡的穿越,只是讓甲午的炮聲,提前了四天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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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九日這天,徐一凡正在大同江口,親自指揮禁衛軍將士。在大同江口布設水雷,並且在日軍海軍火炮射程不及的地方,構築陣地,鋪設障礙物,並且安置封鎖江面的6炮陣地。

一堆軍服是紅色參謀識別色的軍官,簇擁著徐一凡,在地圖shàng

miàn

指指點點。一條條小木船穿梭江面,將沉重的各式水雷投放江中。四面山頭。全是在挖掘壕溝的官兵。自從六營兵在北洋水師派來的火輪裝載走,最後一批人員包括徐一凡地家眷疏散走之後,這條水上通路,就被禁衛軍自己封鎖了!

「一標步兵。配合兩隊炮兵,還有水機關槍配合,在加上兩營補充兵,封鎖大同江江口。平壤西側。應該是安全了…………正面還要兵,東翼也要兵,平壤還要有預備隊…………這兵力…………」

楚萬里對著地圖就是撓頭,怎麼算都是個不夠。

人群當中。還有孔茨為的德意志軍事顧問團。他們是民間身份,不是德國派出的官方顧問,可以不用離開。也沒人想離開。對於軍人而說。打仗就是家常便飯。他們被德國總參趕出現役那麼久。想聞硝煙的味道都瘋了。更別說這支禁衛軍浸透了他們的心血,怎麼捨得放手?徐一凡還許下了高價。對於顧問而言,戰時津貼翻倍!除了他們,那些對預備學官進行軍官養成教育的各國顧問教官,走的也沒有幾個。有的冒險成性地,還準備在一線部隊當中混個頭銜,親自上陣呢。

聽楚萬里抱怨兵不夠,站在人群當中的徐一凡只是淡淡一笑。他借六營兵給北洋水師,底下人不是沒有抱怨。就連一向大大咧咧如楚萬里,都差點當面抗議了。原因無他,以萬餘戰兵困守平壤,對著的是優勢敵軍。

兵凶戰危,來不得半點玩笑!什麼奇謀計策,歸根到底都是弄險,軍事shàng

miàn

,最穩妥的辦法,還是充足地兵力,良好的訓練,

物資,對敵人形成優勢。緊要關頭送走三千多人,千餘最有戰鬥力的禁衛軍第一鎮官兵,真是有點那個什麼。

楚萬里抱怨完,看徐一凡不動聲色,也懶得多說,攤攤手:「大人,兵力實在不夠,到時候也許就只有指望淮軍能替咱們守著東面了。那裡山地多,壓力小一些,咱們正面依託陣地,抗擊殺傷日軍,拖下去就是勝利…………不知道淮軍能剩多少,一路退到平壤來?」

言下之意,禁衛軍官兵,對於淮軍在漢城地戰事都不看好得很。淮軍崩潰,只有沿著6路朝北退,現在不少人就打著收編淮軍潰兵的主意呢。

徐一凡攤攤手,自從鄧世昌他們離開之後,他又顯得沉穩了許多:「這我哪裡知道?計算這些戰場shàng

miàn

變動的數字,都是你們總參的責任,我只要結果…………諸軍皆敗,而禁衛軍在平壤穩守不退,大量殺傷日軍!」

楚萬里哼哼唧唧地:「說得輕鬆…………」

徐一凡也沒理他,這小子絕對屬於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那種。要不是看他能幹,初步成立的總參居然支撐著將這次動員有條不紊的完成了,非治治他那臭嘴巴不可!他轉頭看著孔茨,老頭子視察陣地以來,一直臉有憂色,不時地和自己同胞交換一個眼色,有時還輕輕搖頭。

「孔茨先生,怎麼了?」說起來,整個禁衛軍,唯一經歷過大規模近代化戰爭地,也只有這些普魯士洋鬼子而已!徐一凡別人地建議可以soso,這些拿著他大薪水的普魯士顧問地意見可不能不重視。

孔茨淡淡一笑:「徐將軍,既然是戰時,還是稱呼我為上校吧…………您的麾下所構築的防禦態勢,xuǎn

的陣地都是無可挑剔————這些我都陪同楚將軍去現地考察過了,無論是封鎖大同江口的,還是屏障平壤正面的。陣地位置極好,構築的工事也極其堅固,像是這種鋪設縱深鐵絲網,布設地雷,挖掘成體系的壕溝,設置土木混合的機關槍射點,安置下綿延的鹿障礙物…………這種築城防守的方式,我覺得都值得歐洲強國的6軍學習!」

徐一凡尷尬的一笑。他把自己知道地防禦概念全部堆上去了,就差學當年抗美援朝的志願軍,構築起貫穿平壤山地的地下長城坑道工事————如果他人力時間夠,還真說不準。總參在結合了他的意見,計算了物資和人力之後,除了動員部隊,還征了大量的朝鮮民夫,儘可能的構建起了堅固的防禦體系。老頭子誇了他。不過看他臉色,後面還不知道說什麼呢。

「…………就算是德意志帝國的精銳6軍,在不付出足夠地人命,不打殘廢幾個軍團。不調集足夠的重炮,都難以攻破閣下的野戰築城要塞體系!這一切,我都懷疑憑藉日本帝國的薄弱國力,能不能拿出來!

…………可是。防禦不能帶來勝利,進攻才可以。對於在堅固地防禦體系,只要轉變進攻方向,轉變進攻重點。總有繞過擊破的可能。而徐將軍真的想取得平壤附近的會戰勝利,必須掌握更多地兵力,獲得更多的資源!如果您這樣設置堅固防禦的目的是為了掩護大清國地後續兵力戰略展開。那麼鄙人無話可說。要是不是。鄙人還是建議,閣下設立好後退陣地…………做好撤退的準備!」

徐一凡默然良久。最後只是淡淡一笑:「孔茨上校,在朝鮮,我不僅僅打的是軍事仗,更重要地,還是在打政治仗…………感謝您提出地寶貴意見,還望以後繼續提出。這一切,我都會zhù

地。」

孔茨奇怪的注視著他,最後才是一嘆:「真難以想明白你們東方人地心思!還是一個單純的軍人比較自在啊…………作為個人,我是衷心的期望閣下取得勝利!我們的退休金,還指望著閣下的慷慨呢!」

徐一凡只是笑笑向孔茨示意,這場戰事,不僅僅是兩國氣運的消長,也是大清國內政治版圖變動的濫觴…………可是這麼複雜的事情,怎麼能指望一個外*人明白?

想想自己也是,在一場戰事當中,要背負的事情那麼多。無一不是需要殫精竭慮竭力經營的事情…………可也就是這樣的道路,才能把一個人的智慧本事全部逼出來。在他還是一個廢柴小白領的時候,他可從來沒想過,他可以想那麼深,做那麼遠,將心機用到如此的深沉!

原因無他,這條道路實在太有誘惑力了。

從山頭向下望去,眼前就是波光粼粼的黃海,由黃海延伸過去,就是海,海洋的盡頭,就是已經落後於這個時代的大清。

山川田野,高山大河…………還有這麼壯闊的歷史,這麼多的人物。

既然來了,他就不會錯過!

驀然之間,他似乎聽見的一聲炮響,還有山呼海嘯一般的呼喊聲音,從最遠處響起。他猛的轉頭向南面望去,除了大海還是大海。回顧四周,幾千名正在忙忙碌碌的軍官士兵民夫還在緊張的工作,參謀人員還聚在一起低聲討論爭執。那幾個德意志顧問正信步考察已經接近完工的工事,順便欣賞這大同江口的夏日風景。

這炮聲是他的幻覺?

他死死的看著南方海面,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如此肯定。

不,那是甲午之戰已經開始的炮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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