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李隆基只覺得頭腦昏沉、渾身乏力,傳太醫診治,說是受了風寒。

想來是昨天夜裡,驚了一身冷汗接著就寢,這才弄出的病。接著不禁又想起米小俠的話,李隆基又是一陣唉聲嘆息。

因為生病,今天沒有早朝,李隆基命人去傳楊玉環來伺候。楊玉環昨晚險些死在米小俠劍下,現在又哪裡有心情,藉口說病了不能見駕。

「美人也病了?」

聽到回稟,李隆基怔了怔,不禁越發心煩。

「來人吶,李白殿上醉酒,實在無禮。免了他的官職,賜百金,讓他回老家去吧。」

無處發火,想起昨天大殿上放肆的李白,李隆基一道聖旨將其貶為庶人。

李隆基心裡是痛快些了,李白這裡才剛醒酒,忽然就接到聖旨。作為御用文人,一直感覺才學無處施展,但好歹是在天子跟前,早晚會有機會。此時忽然被貶,仕途瞬間中斷,瞬間鬱悶了。

「……唉!也罷!」

手裡捧著聖旨,李白怔了半晌,長長的嘆口氣,一甩衣袖就此離開長安。

雖然沒了官職,但李隆基還算仗義,賜了李白一百兩黃金。有了這些錢,足夠李白喝酒並且周遊各處。

此時他心情不暢,索性到處遊玩。也沒個具體目標,基本是走到哪算哪。一晃近一個月,這天來到金陵。

金陵古城風景名勝頗多,李白索性找個客棧住下,準備慢慢遊覽。玩了幾天,聽說有座鳳凰山,曾經有鳳凰出現,極為神奇,這天一大早便直奔而去。

到了鳳凰山,山上有一鳳凰台,站在上面可以看到遠處江水。望著悠悠的江水,以及鳳凰山景色,李白不禁詩興大發,當即寫了一首《登金陵鳳凰台》。

鳳凰台上鳳凰游,鳳去台空江自流。

吳宮花草埋幽徑,晉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鷺洲。

總為浮雲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

原本是詠景,但畢竟剛剛被免官,一時間還放不下。所以最後兩句,不自覺的又開始感嘆時下朝政。

「好詩!好詩啊!」

李白這裡正鬱悶呢,旁邊忽然傳來鼓掌讚嘆的聲音。李白扭頭瞥了一眼,一個毛頭小伙子。

實際上,這人也已經三十歲,只是李白比他大了十一歲,這才看他年輕。

「兄台好文采!好詩啊!」

那人走到跟前,又是一陣讚嘆,雙眼幾乎冒著小星星,一臉興奮地看著李白。

「隨便作的,也不算多好,偶爾解悶而已。」

李白擺擺手,心道這首詩也就湊合,比起他之前那些差遠了。這年輕人沒個見識,如果吟的是《靜夜思》、《送孟浩然之廣陵》之類的,還不知這人得興奮成啥樣呢。

「隨手拈來,就能有此佳作,兄台果然大才啊。」

「看你也是個讀書人,也別光顧著誇我,也作一首看看。」

「這……好吧!」

李白嫌這人煩,故意說了這麼一句。但是沒想到,這人竟然答應了。

李白斜眼看著他,心想這人還真敢來。這首《登金陵鳳凰台》雖然一般,但對於普通人來說已經是上上之作。有珠玉在前,這人還敢拋磚?

「那我就也以鳳凰台為題,作詩一首。」

亭亭鳳凰台,北對西康州。

西伯今寂寞,鳳聲亦悠悠。

……

再光中興業,一洗蒼生憂。

深衷正為此,群盜何淹留。

「咦,好詩啊!」

原本還看不起這年輕人,但等他這首五言古詩吟完,李白登時眼前一亮。十四整句一氣呵成,同樣的托物言志,同樣的憂國憂民。相比之下,絕對不在他那首《登金陵鳳凰台》之下!

「這位兄台,敢問高姓大名。」

瞬間有種遇到知己的感覺,李白微微拱手,態度已經極為客氣。

「不敢當,在下姓杜名甫,字子美,襄陽人士。」

年輕人報上名字籍貫,接著也拱拱手。

「還未請教兄台?」

「哦,我姓李名白,字太白……」

「啊!我的天呢!您就是李白!」

李白這裡正要介紹籍貫,年輕人忽然一聲驚嘆,瞬間滿眼都是小星星。

李白被後世稱為『詩仙』,此時年過四十,已經有許多佳作問世,在整個大唐境內也已經很有名氣。

而這名年輕人,正是日後的『詩聖』杜甫!在後世之中,唯一可以和李白比肩的偉大詩人!但是他現在還相對年輕,名聲不顯。

正所謂同類相吸,同樣是滿懷才情。對於李白這位前輩,杜甫一直仰慕崇拜的很。沒想到今日遊覽鳳凰台,竟然偶遇偶像。後世的詩聖,瞬間變成了小迷弟。

「李白李白,我現在還想作首詩。」

「子美兄快快吟來,必定是上乘佳作。」

「嗯嗯,這首詩名叫『贈李白』!」

「額,子美兄不必如此興奮。」

……

在這個時代,偶然的機會下,兩位偉大的詩人偶遇,只是氣氛有些稍顯尷尬。

過了好一會兒,好在,見到偶像的激動心情稍稍平復,杜甫總算是恢復了正常。雖然比李白小十一歲,但同樣是才高八斗,兩人便平輩論交。

「太白兄,今後不知有何打算?」

「我今也是無官一身輕,準備到處走走,遊覽大好河山,同時也學古人訪仙求道。」

「太白兄果然好興致,我剛好無事,不如陪太白兄到處走走。」

「如此甚好,有子美兄作陪,真乃人生一大美事。」

……

兩人越聊越投機,索性約定結伴同遊。在鳳凰山逛了一圈,眼看已經中午,也覺得肚子有些餓了。又一起下山,去找吃飯的地方。

「太白兄,那裡有一個小飯館,不如去那裡吃點。」

「只是不知有沒有酒,今日得遇子美兄,若是有美酒助興就更好了。」

兩人說著話,直接邁步進了路邊小店。只見店面不大,只要兩張桌子,店裡一名白須老者正是店主,此時坐在小板凳上昏昏欲睡。

「店家,可有什麼吃食。」

「店家,可有好酒!」

兩人坐下,招呼那店主。

店主猛地一個激靈回過神,這才發現有客人來了。

「小店簡陋,沒有酒水。」

店主給倒了兩碗茶水,笑著說道。

「倒是剛好蒸的黃粱米飯,再有一刻鐘就得了,就著小菜倒是可以充飢。」

「這……好吧,就這樣吧。」

沒有酒水,也沒有像樣的飯菜,實在不美。但這裡方圓幾里就這麼一家小店,兩人又餓的難受,也只能點頭應允。

店主點點頭,提著水壺回去。兩人則繼續聊天,真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但是不知為何,聊著聊著,望著爐灶上黃粱米飯的騰騰白汽,忽然有些睏倦。下一刻,兩人往桌子上一趴,就著門外的陽光,就這麼睡著了。

「咦,陛下終於發現我的才幹,封我做了蘇州知州!」

李白猛然清醒,但發現已經身在蘇州,而且被封為蘇州知州,讓他治理一方。

怎麼忽然到了這裡,又怎麼忽然被封官。李白也不願多想,接著便走馬上任。

此時正是盛世天下太平,但一州事務,也實在多的數不勝數。為了做出政績,事情不論大小,李白都是親力親為。

所有心思都花在政務上,一天只睡兩個時辰。如此一晃三年,蘇州在李白的治理下,已經是百業興旺、夜不閉戶。

但此時的李白,由於太過勞累,才剛四十四歲,就已經早生華髮。

不過好在得到回報,李隆基一道聖旨下來,將李白調往長安,再次委以重任。

接下來,李白更是兢兢業業嘔心瀝血,而對於他的表現,李隆基也很滿意,不斷地給他加官進爵。

等到十年之後,五十四歲的李白,此時已經官居宰相。

「我是宰相了?」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李白一時間竟有些反應不過來。

但不容李白多想,接下來是更加繁忙的政務。而且隨著身居高位,此時已經沒有小事,每件事都關係億萬黎民的死活。

李白越發不敢懈怠,如此等到第二年,身體便已經百病纏身。才五十五歲的李白,看上去已經七八十歲的樣子,而且不斷地咳血。

就算這樣,李白仍是鞠躬盡瘁。結果又硬撐了一年,終於一病不起。

「愛卿,你好好養病,朝中事務不必勞心。」

病榻之上,看著李隆基離開,李白忽然陷入呆滯。

「我這十幾年,都做了什麼?」

回想起來,這十幾年裡,他好像一直在永遠做不完的政務之中。而此時他才忽然意識到,他已經七八年沒有寫詩了。

再看看周圍,除了幾個下人,夫人、子女都不在身邊。他位高權重,卻疏忽了子女的管教,一個個都成了紈絝,現在不知在哪裡享樂呢。至於那幾個夫人,現在恐怕都在惦記他的家產。

「我究竟為了什麼……」

李白忽然陷入迷茫,接著視線越來越模糊……

「不!我不要這樣!」

一聲驚呼,李白猛然警醒。而此時再看,他還在那個山野小店之中。

「太白兄,你也做夢了?」

這時,對面杜甫看著他,也是滿頭冷汗。

「你也做夢了?」

李白點點頭,接著問道。

「你夢到了什麼?」

「征戰沙場,保家衛國,最後卻落得被奸臣陷害而死。」

杜甫口中發苦,表情有些難看。

「我比你好些,不,我不比好。」

李白點點頭,想想他的夢境,也不禁一陣後怕。

「兩位,黃粱米飯熟了。」

這時店主走過來,將兩碗黃粱米飯放下,笑著說道。

「功成名就又如何,建功立業又怎樣,還不是黃粱一夢?就算現實之中又如何,你們看看我。」

「你?你是誰?」

「我叫張九齡。」

老人笑笑,接著說道。

「如今一老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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