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長鶯飛，百花齊放，不知不覺就到了暮春時節。
這些天來，對於整個修行界來說，最近關注的大事卻有兩件，一是天啟境界的西陵神殿天諭大神官戰死在了長安城外的山裡。
另一件則是世間第一強者柳白終於破境了，成功突破成為五境之上的傳說級人物，名副其實的劍中聖者。
柳白因為當日突破時的動靜太大，引起了君陌、葉蘇等幾乎所有用劍高手的感應，導致他破境的消息在修行者上層中可以說傳得人盡皆知，成了所有修行者往更高層次攀爬的動力。
但對長安城的世俗百姓來說，近來最敢興趣的反而是那位鎮守北疆數十載的大將軍歸老返回長安這件事。
夏侯駐守北疆的這些年，對異域蠻族進行了殘酷的鎮壓，為大唐開疆拓土，立下了汗馬功勞，自然值得唐人對此關注。
與此同時，伴隨他的歸老，也在長安城中引起了不小的風暴，因為書院二層樓弟子寧缺正式向他遞交了挑戰書，兩人相約在雁鳴湖畔生死一戰。
而因為此事，知守觀天下行走葉蘇也已來到長安有一段時日，和李慢慢把臂同游，住進了那所沒有絲毫名氣的小道觀中。
這幾日他的生活一直很簡單，也很枯燥。
有時在周邊的街巷店鋪里散發傳單，召喚街坊們來聽自己講述道門真義。
有時替街坊們挑水曬糧，修屋補瓦，通過日常的言行，來體現昊天的仁慈與友愛。
有時則在長安城中四處遊蕩，細心觀察尋常百姓們的生活軌跡和所思所想。
這日，他幫一對上了年紀行動不便的老人挑完水，剛回去踏進道觀的大門，便看到郭玉身著一襲青色長袍站在院落中有些出神地望著石階上的幾隻麻雀。
葉蘇輕邁幾步上前微微施了一禮，神情平靜地說道：「見過郭先生。」
郭玉回了一禮，抬眸在他身上仔細打量，嘆息說道：「不打算去看看你妹妹嗎？」
葉蘇神情微微一怔，隨即立刻恢復平靜，說道：「她現在這樣挺好，我不想去打擾。」
「唉，你這又是何苦呢，明明心裡記掛著她，卻又總是表現出一副漠然無視的樣子。」
郭玉長長嘆息一聲，看著他的眼睛，說道：「你應該明白，她外表看起來堅強，仿佛任何困難都打不倒。」
「實際上內心比尋常的小姑娘還要敏感，更需要獲得關愛，特別是你這個親哥哥的關愛。」
「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她這十幾年可以說都是在為你活著，若不是因為你，可能她早就離開裁決司那種地方了。」
葉蘇沉默許久，面上湧現黯然之色，無奈說道：「先生的意思我都明白，我之所以這樣做就是為了讓她不再以我為中心，能好好地為自己活著，能夠變得更強，超過我這個哥哥。」
郭玉眉頭一揚，說道：「可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做法也許會給她帶來難以想像的傷害？或許可以把她磨練的更強，但那種強我相信絕不是你希望看到的。」
葉蘇再次沉默許久，深深呼吸幾口，說道：「也許先生說的對，可我和紅魚之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不是那麼輕易能改變的。」
說著，他眸光微閃，盯著郭玉說道：「對了，先生今日來此不單單是為了和我談紅魚的事吧？」
「是還有些別的事。」郭玉輕輕點了點頭，認真說道：「恕我冒昧，我很好奇，這幾天在長安的經歷讓你到底有何感悟？」
葉蘇平靜的臉上終於升起淡淡的笑容，輕嘆說道：「長安的確是座神奇的城市，這裡百姓的精氣神與其他各國都大不相同，的確讓我獲益匪淺。」
「那對昊天呢？」郭玉直視他的眼眸，追問道：「關於昊天你還是堅持你以前的想法嗎？」
「是有些許疑惑，但我依舊認為對於普通人，信仰昊天還是有必要的。」
葉蘇淡然回了一句，然後微微露出疑惑之色，說道：「其實上次我就想要問了，先生為何會對葉某的事如此關注？」
「很簡單，一方面是我對昊天道門有些不滿，另一個則是因為夫子。」
見葉蘇聽到自己話後臉上充滿不解，郭玉想了想，看向他鄭重地說道：「這樣吧，我給你講一個故事，聽完之後你或許就會明白我對你說那些話的原因。」
郭玉走了兩步，來到院中的大樹下，看著樹梢的幾隻鳥雀緩緩開始說道：「上古時代，萬物初始，那時候人類剛剛誕生不久，茹毛飲血，刀耕火種。」
「人類不僅要應付那些荒野的野獸，還要面對各種險惡的自然災害，生存環境極為惡劣。」
「篳路藍縷，披荊斬棘，經過不知多少年的發展，人類終於稍微變得強大了一些，但在那些天地災害面前依舊顯得虛弱無力。」
「為了解決這些困境，人類中最早修行有成的先賢苦思冥想，終於想到了一個辦法。」
葉蘇心裡一驚，隱隱有了一絲不好的猜測，忍不住問道：「什麼辦法？」
「人類先賢用某種特殊的辦法，藉助信仰之力於天地規則中甦醒了一個強大的存在，讓其猶如一道屏障把人類保護在其中。」
郭玉看了他一眼，說道：「從此以後，人類便進入了高速發展時期，很快就創造出了輝煌璀璨的文明，修行者越來越多，越來越強，就連那些最普通的人也比以前強大了無數倍。」
葉蘇面色驟然一變，雙手不禁緊握成拳。
郭玉沒有理會他，語氣忽然變得沉重了些，說道：「然而那個強大的存在給人類提供保護的同時，也對人類的發展造成了阻礙。」
「因為和我們人類一樣，它也需要吃東西，而且口味十分獨特，只有那些超越五境的大修行者才有資格做它的食物。」
「於是每隔一段時間，等五境之上的修行者積累的足夠多了，它就會甦醒過來進食，收割一茬人世間那些修為超凡脫俗的人。」
葉蘇聽到這裡，似是想到了某種極其可怕的事，身體不禁微微顫抖起來，緊緊盯著郭玉，眼神中帶著濃濃的恐懼之色，問道：「難道這就是永夜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