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

張耀愣神的剎那,一個大漢急促喊道:

「你能看出他中的是什麼毒嗎?有沒有壓制的辦法?」

張耀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紛亂念頭,俯身仔細的觀察。

周長貴的胸前,一道猙獰的傷口幾乎將他開膛破肚,深可見骨,在大量雨水中的沖刷下邊緣微微泛白。

「這不是毒!」

他認真鑑別過後,才開口道:

「這是一種特殊的礦石,叫做『赤明石』,本身沒有毒素,還是一種珍貴藥材,在治療心疾上有奇效。」

「但這種礦石,會破壞人體的凝血之能,若是大量熔鑄進兵器中,往往都是神兵利器。」

「赤明石非常稀少、千金難買,這種神兵利器造成的傷口,我也是第一次遇見。」

他明面上如此說,心中卻暗嘆一聲,為那楚行歌感到有些惋惜。

他斗敗了許多成名高手,都沒人發現這一點,顯然出手並不狠辣、而是留有餘地。

在一些細小傷口上,赤明石的效果也不明顯,但周長貴身上的這道巨大傷口險些要了他的命,赤明石就成了最後的一道催命符。

「赤明石?」

兩名大漢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居然是那柄劍的作用。

「那大夫,你有辦法能解決嗎?」

張耀沉吟了一下,開口道:

「用犀角粉可以暫時壓制,你們稍等,我去後院取來。」

他說著,轉身向著後院匆匆走去。

雖然藥櫃在前堂,但一些虎骨、犀角之類的珍貴藥材,他都是放在自己房中的,免得被盜匪盯上。

很快,張耀取來了犀角粉,配合白藥撒了下去,效果立竿見影,傷口不再往外滲血了。

那兩個大漢見此一幕,頓時大喜過望,口中連連稱讚張耀是神醫。

張耀又取來針線,用油燈炙烤過後,穿針引線、開始縫合傷口,一旁的兩人也不敢打擾,呼吸都小心翼翼。

「呼……」

片刻後,張耀抹了一把汗,開口道:

「已經縫合完了,傷口暫時是處理了。」

「不過他大量失血,非常危險,加上赤明石的影響只是被暫時壓制,我還得開一副藥,儘快熬出來讓他趁早喝了。」

兩名大漢連連點頭,其中一位直接從懷中取出一枚銀錠,連聲道:

「那就有勞大夫了,只要能救下我這位兄弟的命,定有重謝!」

「嗯,分內之事。」

張耀接過了銀錠,隨手收了起來,就拿起藥秤開始抓藥。

他抓完了一副藥之後,又去後院生火,把藥放入藥罐中,準備開始煎藥。

那兩名大漢,看著張耀一系列的動作,心中也漸漸安定下來,守在了周長貴身邊等著他醒來。

「……差點就讓他逃出去了!」

「對,周兄弟剛剛晉升圓滿武者,立功心切,又缺少同階高手的爭鬥經驗,才會被那小子當成突破口,險些喪命!」

「呸!不識抬舉的東西,真以為自己是什麼正道大俠?三番五次的推拒不說,最後居然還敢去衙門舉報我們。」

「真是個白痴,真以為我們販賣私鹽,官府不清楚?」

「要不是陳舵主有事外出,前兩天他就該死在客棧中了,也輪不到咱們出手……」

兩人壓低了聲音談論著,語氣中充滿了忿怒。

但他們顯然忽略了張耀,自以為聲音很低,實際上被後院的張耀聽的一清二楚。

「原來如此……」

張耀守在小火爐前,用扇子扇風助燃,心念轉動。

「那楚行歌和官府發生衝突,竟是源於漕幫的事。」

從兩人的交談中推斷:

楚行歌成名之後,應該受到了不少勢力的拉攏,其中就包括漕幫。

可楚行歌並沒有答應,甚至還從和漕幫的幾次接觸中,發現了他們販賣私鹽、藉此盤剝百姓的秘密。

他為此義憤填膺,跑去了衙門舉報,結果卻和衙門發生了衝突,被漕幫得知了這個消息,由此動了殺念。

「這麼天真的人,甚至天真的有點可愛。」

「在這亂世之中,竟然還會出現這種人,真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

張耀心中愈發的惋惜。

江都之中,官府和商盟、漕幫早有默契,許多事情上都暗中達成了一致。

他跑去官府舉報,註定是無功而返,甚至還有可能被強行扣留下來,當做籌碼來咬漕幫一口,爭奪好處。

所以他死了,一場雨夜,被三名漕幫的高手圍攻,死在了客棧之中。

「年紀輕輕、武功奇高,天賦驚人,又來歷成謎、手持神兵利器。」

「真像是話本小說中,才會出現的主角啊……」

這樣的人若是活下來,想必未來會很有趣。

所以張耀有些惋惜,但也沒有更多的想法了,只是熬好了藥,給周長貴端了過去。

一直到天快亮之後,周長貴終於醒過來了。

「多謝大夫救命之恩……」

他虛弱的說著,眼神中充滿了感激。

他顯然沒認出張耀來。

多年前,張耀還是一個少年郎,他也只是匆匆見過一面,沒有放在心上。

如今的張耀,無論面容還是氣質,都和當初有了很大的差別,他此時重傷之下頭暈眼花,當然認不出來。

張耀笑了笑,開口道:

「治病救人,本就是我分內之事,你快躺下吧,不能亂動,免得崩裂了傷口。」

「不礙事。」

周長貴搖搖頭,開口道:

「多虧大夫的藥,解決了那赤明石的影響,我已經能壓制傷口、讓其加速癒合了。」

「哦?」

張耀故作吃驚之色:

「想不到你還有這種本事,看來你的武功很高啊,比我之前治過的幫派成員都要厲害。」

周長貴啞然失笑,倒也沒有解釋什麼,只是一個勁的道謝。

天亮後,趁著街上還沒什麼行人,兩個大漢攙扶著周長貴,拿了幾幅藥,匆匆的離去了。

又過了幾天,漕幫派人送來了隆重的謝禮,一個月後周長貴又親自來了一趟,讓仁壽堂的名聲都大了許多。

這一次事件過去後,張耀的生活也重新恢復了平靜。

周長貴來了幾次之後,就不再來了,他處於即將成為絕頂高手的關鍵時期,醉心於追求更高的地位、更強的實力,很快就忽略了新河街的一個普通大夫。

至於楚行歌的死,一度在江都引起了不小的轟動,甚至傳聞讓不少世家小姐傷心欲絕,好事者紛紛猜測他的死因,一時間成了滿城熱議的大事。

但他終究不是什麼真正的大人物,在江都的上層圈子中,他的死不過是茶餘飯後用來博人一笑的談資。

隨著時間繼續流逝,再大的名聲,也會漸漸化為塵土。

幾個月後,江都之內,已經沒多少人還在談論楚行歌了。

舊的少年死去,新的少年又來了。

這就是江都——這,就是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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