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景一路疾行,很快到了平州境內,這才放慢腳步,果然三四天後,便有幾個江湖漢子到他身邊,說道:「公子,家主讓我過來。」說著送上盤纏良馬寶劍地圖,又安慰道:「到了平州,就無須驚慌,沿途都會有人接應。」

他笑著接過,日夜奔走,十多日後,到了承平,徑直到了王宅門外,見得府邸連門子都無變化,這才放下心來。

一路前行,到了廳堂,王耀奇等人早等在裡面,見真是他來,大喜過望,上前幾步托住,不讓他拜下,又拉著他的手說道:「回來就好!都是自家人,不用客套,先坐下來喝口茶,這趟可是辛苦你了。」

沈元景掃視一眼,只見王家各位緊要人物都在屋內,外祖父王光起臉上還是一片嚴肅,可比第一次見著要好上許多;親舅伯王耀軒神色複雜,表哥王世德站一旁,一臉的不高興。

除卻這一家子外,王耀宇、王世明等,俱都笑容滿面,王世恆最為興奮,若不是沈元景被父親拉住,恐怕早就過來一拳捶在肩頭了,等他坐下,迫不及待的問道:「元景,你快說說這一年來,都是怎麼過的?」

沈元景道:「那日我徑直去了雲夢大澤,尋了一處乾淨位置躲藏,想是黑帝那盔甲太重,追不過來,才得以逃脫。後面一直往裡走,一直養傷,好容易恢復一些,才敢出來。」

王耀宇心知事情定不會如他說得這般輕描淡寫,也不追問,笑道:「也是你人夠機靈、武功夠高,那雲夢大澤離著谷口還有半天的路,你能在重傷之下,一路堅持,甩開一位宗師高手,可真不容易。咱們家三代裡面,怕是加起來都做不到。」

王世德哪裡受過這種貶低,公子哥的脾氣上來,就要開口反駁,王耀軒連忙拉了他一下,看著一臉的不服氣的兒子,心中有些後悔,想道:「不料那姓沈的竟然能夠生出這種兒子來,早知道就對他好一些,也能給世德一些幫襯,可惜,可惜。」又恨不得外甥的本事,都長在自己兒子身上。

沈元景回道:「二舅說笑了,僥倖而已。」王世恆笑道:「二叔怎麼都有話說,前日誇大哥成熟穩重,族中支柱;昨日說我英姿挺拔,乃是王家麒麟;今日這支柱麒麟,又一下子變得不值錢了。」

廳里頓時快活起來,幾人又調笑一陣,王耀奇說道:「好了,元景這一路風塵僕僕的,想必也是累了,今日就到這裡,早些回去休息吧。」

臨起之際,他又不經意說道:「對了,你舅母一整年沒見到你人,十分擔心,這些日子,就留在府內,多陪她一陣子。」

沈元景心裡一動,點了點頭,由王世恆帶著下去了,等到了房間,便問道:「我記得那時候中州李家遣人來拜訪大舅,似乎有些爭端,不知後事如何?」

王世恆道:「是那吳王李炔前來,可他地榜上還排在父親後頭,能翻起什麼大浪,不過是略微試探了一下,便回去了。至於那曹王李銳,只敢偷偷的從雲州山脈繞行,可那時候二叔和我都回到平州了,他不過是空跑一場而已。」

聽他將李家這次來襲說得似乎無關緊要一般,可沈元景知道事情並非如此簡單,一個屹立千年的大世家,行事怎會這樣魯莽,必然會是謀定而後動。況且如他所說,王耀奇並不畏懼李炔,依著王家對自己的重視,豈會輕易因這小小一點威脅,就不來援救,其中定是有蹊蹺的。

不過他初回到承平,大舅刻意留他,想必也會有些事情要交代,便不再追問,安心等待下去。如此過了三天,果然王世恆帶他到了書房,裡面還有王光起與王耀軒,並王世明,都是王家的核心人物。

等眾人坐定,王耀奇開口道:「元景你這定性著實不錯,明知我會有大事要與你相談,還能穩住不問。」

他頓了頓,對著大夥道:「今日請三叔和二弟前來,是要商討如何應對中州李家的咄咄逼人。」接著他讓王世明將李家這些年的作為一一道來。

三十年前,李家當代家主李持登基為帝,他性子強勢,手段高超,不斷拉攏各大門派,打擊世家。

前些年雍州有東胡犯境,他不肯發一兵一卒相助便罷,還遣吳王去往邊境,牽制住同在雍州的金台派上下,任由蕭家獨自對抗。一場大戰下來,蕭家損失慘重,沈元景在白羽門的師父就上了戰場,僥倖活命。

若說此事離著王家還遠,那二十五年前,隔壁豐州境內,巨族楚家的地榜宗師老去,李持便藉口自己剛突破境界,強行上門切磋,調開楚家最強之人。隨後勾結大江幫和通明教之人趁機偷襲,一夜之間,楚家慘遭滅門,族內兩位宗師,也被三方夾擊而死。

屋內眾人對這些事跡都知之甚詳,這一番介紹,自然是說與沈元景聽的,他臉色凝重,問道:「然則其他世家有無動作?」

王世明點點頭,答道:「事後天下世家震動,雁行山莊莊主顧拙言發了一封書信過去斥責,李家不敢得罪這位大宗師,才迫於無奈,從豐州撤了回去,只是好事了通明教與大江幫。

而蕭家上次吃了虧,隱忍不發,這時突然宣布與泰州沈家聯姻。半年之間,兩家互娶互嫁十數,將李家勢力全數逼出兩州。

三家正待一鼓作去,可各家周圍,那些個大門大派,不是受了李家的禮,便是垂涎世家地盤,最好的也是被勸說著中立。」

沈元景這才明了,點點頭道:「原來如此。天下五大世家有三家反對,剩下的巨族乘州蘇家,與李家世代聯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早就成了一體,自不用再提。利用門派勢力牽大世家,李持便將目光放到如王家這樣次一等的家族,是也不是?」

「元景果然看得透徹。」王耀宇擊節而嘆,說道:「那時他還不敢。受顧家大宗師敲打、蕭沈兩家逼迫之後,李持才有所收斂。特別是過得兩三年,李家那位排在地榜前列的宗師病故,更加蟄伏下來,後來通明教打壓大江幫,也沒見他出來主持公道。

不過十年之前,他入了地榜,忽然又起了鬥志,明里暗裡的找我們這些世家的麻煩,暗通大江幫截了我們幾次貨物,還是三叔老而彌堅,親上泰州,打得大江幫主何魯吐血認錯,又與通明教第二高手陳七長老打成平手,才換得商船一路暢通。」

說道這裡,他又停了下來,笑著道:「我再考考你,除了忌憚門派之外,可知為何其餘三大巨族不聯合天下世家,一齊討伐李家?」

沈元景道:「就不知道李家那位地榜宗師,是否真如他們說的那樣,是病故了。」

這本就沒有什麼難猜,王耀奇撫過鬍鬚,說道:「這便是關鍵所在了。那位老人家前一年還精神矍鑠,不想是會得驟疾之人。是以大傢伙都猜測是閉關突破境界去了,直到十多年前,成就大宗師,才給了李家底氣,再起紛爭。」

說罷他話音一轉,沉聲道:「所以今日叫你前來,便應在此處了。你之天賦,任誰聽了都覺可怖,妒者恨不能取而代之,忌者欲處之而後快。宜當警醒,好生在家修煉,不到地榜,就不要出門了。」

其餘幾人也都鄭重其事,朝這邊點頭,沈元景也不辯駁,只說了一句:「未曾聽說,不歷嚴寒,就能綻放光華的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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