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拙遵照沈元景所傳,練後只覺一股熱流自頭頂往下,一直流到腳底,又復上來。幾個周天之後,疲乏盡去,神清氣爽。

他修道多年,積累豐厚,一旦得了真傳,便厚積薄發,短短几天,就進步神速,非但耳聰目明,連頭髮也由灰轉烏。

世人都覺神異,知他是得了仙人的點撥後,差點把清微觀的門檻踏爛,旁敲側擊的打探沈元景的下落。

便連襄陽、均州等地官府,都派了使者來問,他一樣守口如瓶,既不說知道,又不說不知道,讓人心裡痒痒。

如此熱鬧了幾日,這日好容易清靜一些,朝廷突然派人前來,一個文官領著隊伍到了清微大殿內,口稱奉命前來傳旨。

守拙領著觀內道士恭迎,那文官展開聖旨,念道:「朕紹膺駿命……正一盟威之道……張可大……齋醮祈雨、退潮、禳蝗災、除兵凶,均有殊績,賜號『通玄應化觀妙真君』,總攬……」

他洋洋洒洒的說了一大通,乃是趙昀下令讓天師道當代天師張可大,掌管全國道教的一應事務,連沈元景也在其下,要聽從調遣。

此時便要守拙領旨,把清微觀交出來。這可把他氣得不輕,當下便拒絕領旨。那文官冷著臉道:「你這老道士,還敢抗旨不遵不成?」

守拙冷笑一聲,道:「亂命不受。」便要拂袖而去,邊上聚集的遊客一片譁然,未料到一向與人和善的觀主,竟然有如此氣節。

文官未料到他如此大膽,氣得哆嗦幾下,大聲道:「想造反不成,來人,給我抓住他。」

後面閃出幾個兵丁,如狼似虎的撲了過去,就要將守拙擒拿。他一個老道士,自上山以來,便未見過如此陣仗,有些慌張,邊往後退,邊道:「你們便不怕真君怪罪麼?」

文官臉色一變,看了後面一眼,才鎮定一來,哼了一聲,道:「就怕他不肯出來。」

這時候從旁邊衝出十幾個老老少少的道士,嘴裡大叫著:「不准欺負觀主。」要來阻攔。那文官嘿嘿一笑,道:「還敢反抗?多去幾個人,不必留手。」

又衝出十幾個兵卒,衝到院子裡面,用刀鞘劈頭蓋臉的打去,頓時院裡一片哀嚎,旁邊圍觀之人不覺掩面。

為首的一個都頭上前就是一腳,把一個小道士揣出一丈多遠,然後獰笑著往守拙身上抓來。

老道士看得瞠目欲裂,大叫一聲:「我和你拼了!」手裡胡亂揮舞著打過去。那都頭一挺胸膛,用刀鞘敲得盔甲梆梆響,不屑的道:「來,照著這打!」

守拙也是氣急,真就照他說的,一掌打過去了。那都頭嘴角還在斜挑,卻不防「砰」的一聲,一股大力從胸口傳來,他慘叫一聲,飛了出去,撞到後面一位同伴。這人「哎喲」一聲,和他一起做了滾地葫蘆,落到文官腳下。

場面忽然安靜下來,那文官低頭一看,都頭胸口凹陷,口裡不住的往外湧出血來,臉色一白,連連後退,右手前指,嘴裡哆嗦道:「你……你……」

守拙看著雙手,有些不敢置信,又想起什麼,臉上露出喜色,大叫道:「真君保佑!」往前一步踏出,十分迅捷,到那些兵卒旁邊,伸手無論扯住哪裡,都往後面一甩。

十幾個兵卒如同騰雲駕霧一般,一個個跌到文官旁邊,嚇得他又退出十幾步,躲入人群之中,大叫道:「真君救我。」

守拙道:「做你的春秋大夢,真君怎麼會救你這種人。」話音未落,只見從外面閃進一個道人,口裡叫著「大人莫慌」,腳下一錯,來到前面,伸手接住最後一個兵丁,放在地下,然後直面前方。

這人面相看來不過中年,模樣十分周正,頭戴九梁巾,身穿紫金道袍,腳踩登雲履,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在裡面。

守拙心知這也是敵人,卻不敢怠慢,上前行禮,問道:「在下守拙,忝為清微觀觀主,未知這位同道,從何而來?所謂何事?」

那道士連忙還禮,說道:「守拙觀主有禮了,貧道乃是龍虎山張可大。承蒙官家厚愛,做了天下道門總管的職差,現下授命而來,為的是清微道觀,歸屬官產一事。」

周圍之人一片轟動,有人輕聲說:「也是一位神仙。」

守拙臉色大變,肅然道:「原來是正一天師,恕我眼拙了。」又是一禮,不待對方回話,接著說道:「不過道友此言甚是無理,此處道觀唐代便有了,清微道觀乃是後來加蓋的,又是山下各位善信捐贈,與朝廷有何關係。」

這時候那文官又跳了出來,說道:「那清微道號是受的朝廷所封,又得了十萬緡的賞錢,如何能說眼前道觀,與朝廷沒有關係?」

守拙氣得臉色發紅,大聲道:「清微真君助陛下正本清源,革除弊病,封號和十萬緡錢,能及得上真君貢獻之萬一麼?」

那文官臉色一變,此事趙昀視之為奇恥大辱,已有數位大臣,無意觸犯,被貶謫出去,朝廷內人人三緘其口,不敢提及。

他大聲呵斥道:「胡說八道,分明是陛下見他從金國狼狽逃回,憐憫他無處可安身,賜他在武當山暫住,又送了些錢,起了道觀,怎麼到你嘴裡,成了一場交易一般?」

守拙冷笑一聲,說道:「怎地不是交易?真君自領了武當山以來,盡心竭力守護荊襄之地,先以神威震懾金國,使其不敢動彈,後不惜奔赴大漠,孤身深入敵軍大營,迫使蒙古大汗簽了城下之盟,保一方平安。所做所為,對得起當初的承諾了。莫說這座道觀了,便是武當山之事,官家也不能隨意插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那文官說道:「都是陛下的東西,如何不能自行處置?」

「哈哈哈哈!」守拙大笑道:「『暖風熏得遊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開封府還在金人手裡,怎不見他去處置!」

當下所有人都臉色大變,那文官嚇得面如土色,吼道:「大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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