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定這張普通符紙之上的那些符文,才是當初庇護了閆海,沒有被那「小鬼」完全控制的根源所在。

民間傳說之中似乎也多有這種說法。就像是,都一樣的符紙,都一樣的毛筆和墨水,一個菜鳥新手畫的符,能和大師畫的符一樣?

對於陸銘的疑問,呂卿良搖了搖頭:「那這就屬於說不清楚的東西了。總之,通過科學的、嚴謹的、可以量化的數據指標,實驗室未能檢測出這張符紙之上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

何薇補充道:「有關於這個符,我們還專門諮詢了民俗和宗教界的專家。結論是,這個符,就是很平常的清心咒加護神咒,沒什麼特殊的。就算稍微看了點古書的街頭騙子都會畫。」

「我今天走訪了那幾個曾經在吳慶福身上吃了大虧的商人,他們的說法是……」

陸銘將今天的所見所聞簡短講述了一遍。

聽完陸銘的講述,幾人一同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己方的檢測結果,毫無疑問表明這張符只是一件普通的,不含有任何未知的東西。但調查進行到現在,已有的線索卻表明它並不普通。

為什麼唯有閆海可以逃過那「小鬼」的控制,李姓商人和王姓商人等幾個人卻逃不過?

兩者之間的唯一差別,便是閆海身上有這張符咒,而其餘人身上沒有。

「至少,吳慶福這個人有古怪。『凶宅』桉的根源很可能便要著落在他身上,這一點基本上已經確認了。」

張定山輕輕敲了敲桌子:「把大光寺和這個智光大師的資料都找出來。」

「我現在就去找。」

呂卿良答應一聲,身影從視頻畫面之中消失了。

等了約摸兩個多小時時間,中斷的例會再次召開。

這一次,出現在視頻畫面之中的呂卿良,神色略微有些怪異。

「資料都找到了。但是隊長,這個智光大師……在七天之前已經去世了。」

「哦?」

陸銘有些詫異。

七天之前,「凶宅」桉的卷宗,甚至還沒有到行動二隊手裡。

「事情還不止如此。我還查到,在大約十天之前,濱海大廈物業經理劉輝出面,邀請智光大師到濱海大廈之中舉行超度法事,想要超度那隻『小鬼』。但超度法事並未成功。之後,智光大師回歸大光寺,三天之後就死了。」

「智光大師的死,竟然還和濱海大廈有關係?」

這就真的出乎預料了。

但隨即,陸銘就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智光大師是正常死亡的,還是因為受到了濱海大廈里,那隻『小鬼』的反噬才死掉的?如果是正常死亡那還合理,如果是後者,那麼……當初,以一張符紙就能庇護住閆海的他,怎麼可能親自出馬,都被那隻『小鬼』殺死?」

此刻,在交談之中,對於濱海大廈之中所存在的異常,陸銘幾人都已經習慣用「小鬼」這個詞彙來指代。不過這當然不代表他們就真的相信濱海大廈之中存在鬼神一類的東西。

只是為了稱呼上方便而已。

「暫時還無法確定,需要你們去實地探查一下。」

「智光大師到濱海大廈之中舉行過法事,當地治安局怎麼沒有報告給我們?」

畫面之中,何薇略微有些不滿。

張定山搖了搖頭:「又不是當場死在那裡,沒有進入治安局視線很正常。」

就算現階段,也仍舊有一些公司貪圖租金便宜駐紮在濱海大廈之中。白天時候,仍舊有不少人每天從其中進出。治安局很顯然不可能監視每一個人在離開那裡之後遭遇了什麼。

「我還查到了另外一些資料。資料顯示,這個智光大師可不簡單。他是大光寺幾十年來,唯一一個修行到了『古井無波』境界的出家人。」

「修行?」

「並不是那種玄之又玄的修煉,而是對心境,對自我的修煉,類似那種泰山崩於頂而面不改色,生死之間一笑置之的那種心境的修煉。」

這倒是可以理解的。無非就是心理承受能力極其強大,任何事情都不能讓其產生心理波動而已。古往今來,達到這種境界的人不算多,但也不少。

面對嚴刑拷打,寧死不屈,也可以算作是心境上的修為深厚。

其中,尤其以宗教界達成這種境界的人最多。

目前來看,除了心境方面之外,這個智光大師也只是一名普通人,並沒有什麼奇特的地方。

「這個大光寺的修行理念和方法,與其餘出家人都有些不同。你們可能不會相信,他們的修行理念,是屬於無神論的。」

呂卿良的話語之中滿是不可思議。

「無神論?都無神論了,還修什麼行啊。」

「呃,他們是這樣理解的。

他們認為,外界的一切苦難,包括所見到的鬼神之類,都是虛幻,其實並不真正存在,而只是修行者內心邪念在外界的映射。

他們也不認為真的有法力之類違反物理規律的東西的存在,他們降妖除魔的手段,就是堅定自己的內心,他們認為,只要自己內心不受到邪魔蠱惑,那就會鬼神辟易。

所以,他們的一切修行,都以堅定自己的內心為目的。

簡單說嘛,就是提升自己的心理素質。當你修行到泰山崩於頂而面不改色的古井無波的境界的時候,那就魔擋殺魔,鬼擋殺鬼了。

那個智光就修行到了這個境界,可惜,還是死了。」

對於這種修行理念,陸銘感覺有些無語。

「這大概可以算作是哲學裡的唯心主義了吧……有些不像是宗教了。」

整體來說,這個智光大師,雖然從物理意義上來說是個普通人,但在心理和精神層面,屬於那種十分稀少的牛人。說是萬中無一都不為過。

「現在要確定一下,智光大師的死,和濱海大廈有沒有關係。明天,我們到現場去看一看。」

說到要去現場,回想起發生在濱海大廈之中的種種,何薇略有些擔心。

張定山擺了擺手:「我不會冒險。」

第二天一早,在高春華的陪同之下,張定山就與陸銘一起,來到了濱海大廈。

這是自接手凶宅桉之後,行動二隊成員第一次到事發現場。

此刻,相比起以往的車馬喧譁,濱海大廈已經冷清了許多,只有寥寥幾家公司入駐。便連大廈之前的廣場,也不復之前的光潔,滿是灰塵。

接待張定山一行人的,是一名頭髮蓬亂如同雞窩,眼窩深陷,滿臉憔悴的中年人。

「這是濱海大廈物業經理,劉輝。智光大師就是他找來的。」

「要看監控是吧?走。」

劉輝這段時間似乎早已經習慣了這種事情,也不廢話,帶著幾人轉身就向濱海大廈走去。

陸銘微微有些遲疑。

回想起那些傳說,和之前發生的那些事件,陸銘本能的對這棟大樓有些畏懼。

劉輝停下腳步,略有些諷刺道:「怕了?放心,那小鬼白天從不出來,也只對落單的人下手。現在是白天,沒事兒的。」

此刻仍有寥寥幾個公司貪圖租金便宜駐紮在濱海大廈之中。樓下也有幾人在進出,確實沒有事情。

被劉輝說破心理,陸銘訕訕。高春華上前一步,想要訓斥劉輝幾句,卻還是閉上了嘴巴。

這段時間,自己不知道到濱海大廈跑了多少次,找了這個劉輝多少次。眼看著濱海大廈從之前的熱鬧慢慢變成現在的冷清,眼看著劉輝從之前的意氣風發大權在握,變成現在憔悴不堪落魄無比,眼看著劉輝眼裡的希望慢慢消失,身為治安局裡負責這件桉子的刑偵治安員,高春華心中有愧,那幾句訓斥便說不出口。

不管怎麼說,歸根結底還是自己沒有盡職,才將事情鬧成了現在這樣。

張定山道:「陸銘,你留在這裡。」

陸銘搖了搖頭:「沒事。」

一行人繼續向內走去,來到了監控室。劉輝操作一番,將大約半個月前,大光寺智光大師做超度法事的監控調了出來。

法事的時間是夜晚。

通過監控畫面,幾人看到智光大師從車上下來,與旁邊幾人交談幾句之後,便徑直向濱海大廈入口走去。

監控拍攝的並不算太清晰,角度也不太好。但就算如此,螢幕之前的幾人,也能清晰的感受到智光大師身上那種氣定神閒,不慌不忙,似乎外界的一切都無法擾亂他心境的氣度。

讓人一看,就會感覺這個人很有定力,很有智慧。好像一切難題在他面前都會迎刃而解。

「這就是心境修行到古井無波境界之後的人?」

陸銘心中隱隱有了一點期待。

他知道,之前幾名死者,都是被活生生嚇死的。而……面對一名「古井無波」的牛人,那名「小鬼」的手段,還會不會起效?

監控畫面跟隨著智光大師的前進不斷切換,而,伴隨著時間的流逝,畫面之中,智光大師似乎變得有些奇怪。

他的肌肉有些繃緊,他的步伐也有些怪異。

又過了一段時間,智光大師忽然間席地坐下,單掌豎起,雙目緊閉,口中念念有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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