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進行到現在,陸銘清晰的感覺到,似乎一切線索,都隱隱指向那個最為荒謬,最不可思議的結論。

此刻,那道當初庇佑了閆海的靈符,便被塑料封裝著,擺在會議桌上。

它是暗黃色的,上面用鮮紅的筆跡,畫著某一些看不懂,但卻似乎有某種規律的線條。

隱約之間,似乎有某些神秘的氣息從它上面散發出來。

思考片刻,陸銘道:「我們可以暫時除去那些額外的猜測,先不去糾結那存在於濱海大廈之中的,究竟是鬼,還是某些我們未知的生命,又或者某些神奇的手段之類。我們可以先看這件事情的本源。」

「本源?」

「本源就是,這道靈符,可以與那個神秘的存在產生關聯。我們不必糾結這種關聯的本質是什麼,過程是什麼,只需要知道,可以產生關聯即可。」

張定山道:「過多的猜測沒有意義。去拜訪一下智光大師,什麼都清楚了。」

這道靈符出自大光寺智光大師之手。

「閆海說的那些話也不可盡信,還需要進一步驗證。」

張定山點頭:「確實。陸銘,明天你再去拜訪一下其餘的幾個老闆。何薇,你帶著這道靈符,到我們的實驗室去檢測一下。」

「好。」

何薇匆匆離開,第二天時候,陸銘則在高春華的陪同之下,向著陽原市另一處大廈行去。

這一次拜訪,張定山並未出面。

這大概可以算是陸銘第一次單獨執行任務了。雖然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拜訪談話任務而已,但仍舊讓他心中有些激動。

進了大樓,在秘書的指引之下來到了會客室,陸銘卻並未看到那名李姓商人。

秘書端了一杯茶水,例行公事般說道:「不好意思高隊,李總臨時有個會,麻煩您等一段時間。」

高春華眉頭皺起,聲音也嚴厲了幾分。

「我們時間緊急,讓你們李總立刻過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李總現在真的有事,您放心,會議一結束,李總立刻就會過來。」

秘書禮節十分周全,但絲毫不肯讓步。

陸銘看了看神色鐵青的高春華,心中嘆了口氣。

「我們昨天不是預約好了麼?」

「抱歉抱歉……」

秘書離開,高春華低聲道:「抱歉,陸銘同志,因為我們的一點私事,耽誤了你的時間。」

「哦?私事?」

「這個姓李的是故意的。」高春華神色仍舊難看:「前段時間,他侄子打了人,請託了人想平事兒,壓到了我這裡,我沒理他,按程序辦了桉,就算是得罪了他。」

「他不怕把你得罪死了?」

高春華哼道:「人家也有靠山,不至於怕我這個小小的隊長。」

「原來如此。那沒事了,我們先走。」

「走?」

高春華有些詫異:「不問桉了?」

「我們給他面子,找上門拜訪,他不見我們,那就讓他來找我們吧。」

陸銘起身便向外走去。那秘書偷偷看了兩人一眼,便裝作沒有看到。陸銘只是笑了笑:「等你們李總有時間了,轉告他一句話。五年前,八月十七晚上十一點半。」

說完,陸銘轉身就走。

帶著高春華回到了暫時入住的酒店,會客室里,陸銘道:「先休息吧,不用著急。」

等了還沒有多久,高春華的手機忽然間響了。接通,一個滿是焦急,滿是討好的聲音便傳了出來。

「哎呀,高隊啊,實在是不好意思,剛才真是有事,耽誤了一點時間。有失禮的地方,還請多多包涵啊。您找我有事是吧?不麻煩您再跑一趟,您現在在哪兒,我去找您行吧?」

高春華看向了陸銘。陸銘笑道:「讓他過來,在門口等著。」

又過了一會,門口便響起了敲門聲。陸銘沒有理會。再過一會,電話便再次響起。

「高隊,我到門口了,您在哪兒呢?」

陸銘道:「快到飯點兒了,還沒吃飯呢。這樣,你叫廚房送份飯過來,我們先吃著,吃完了再見他。」

高春華嘴角浮現一抹冷笑:「好。」

等了約莫十幾分鐘,一名服務員推著餐車,將餐食送了過來。房門打開的時候,陸銘看到一名略微禿頭的中年人訕笑著等在旁邊,但並未理會他。

這一頓飯足足吃了一個多小時的樣子,陸銘才道:「讓他進來吧。」

房門打開,那名李姓商人滿臉堆笑的走了進來。

「抱歉抱歉,實在是不好意思,之前真是有點事耽誤了點時間。高隊,有什麼事您儘管問,我保證知無不答,言無不盡。」

折騰了他一段時間,陸銘心中算是出了一口氣。向高春華示意了一下,高春華便道:「幾年前,你和福慶集團吳慶福進行一處商業地產收購談判的時候,你做出了極大的讓步。現在,你把那次談判的詳細經過講一講,不要有一點疏漏。」

高春華沒有介紹陸銘,李姓商人便也沒敢問。聽到高春華的問題,知道與自己無關,便老老實實道:「當時經過是這樣的。」

這一次,他並未講述那些公開在外的說辭,譬如著急完成商業布局所以才做出讓步之類。

「吳慶福這個人……邪性啊。」

他的供述,與之前閆海所說相差不多,都是吳慶福邀請他們到濱海大廈進行當面談判,然後中間又邀請他到吳慶福的辦公室單獨交談。

區別只在於,在察覺到辦公室之中的異變,聽到「鬼哭」,看到「鬼影」之後,李姓商人被嚇的心中完全沒有了對抗的勇氣。

「您……您應該知道溺水是什麼感覺。」

就算此刻提起,李姓商人似乎仍舊心有餘季:「我小時候溺過水,那時候就是,腦袋完全不清楚了,不顧一切,只想抓住點什麼東西。那種時候,就算有人提出要拿全部家產來換,都不會有一點猶豫的對吧?

在和吳慶福談判的時候,我當時就是那種感覺。吳慶福說讓我簽字,讓我把各個環節的人都叫過來,我就按他說的做了。」

高春華道:「被強迫簽的字,法律上是無效的吧?」

「那可不是嘛。」李姓商人嘆了口氣:「後來我肯定不甘心啊,但……但我不敢起訴他。沒辦法,太害怕了,一想起他就怕。再說,當時我我們公司的法務,財務等人,可是都在場,都按照我的親口吩咐做的,那吳慶福又有現場錄像。我只能認栽。」

「錄像里看不出你被脅迫?」

「是啊。」李姓商人再次嘆氣:「當時錄像里最多只能看出我身體有點僵硬,但沒一點身體接觸啊。什麼鬼影,什麼鬼哭,一點都沒有。要說當時我被控制了,誰信啊?沒辦法就只能認栽了。」

「好,你可以走了。」

李姓商人如蒙大赦,十分恭敬的告辭離開。

高春華收起記錄儀,最終還是忍不住疑惑,向陸銘道:「五年前,八月十七晚上十一點半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他一聽就變聽話了?」

陸銘笑了笑:「無非就是那種事兒唄。」

「你們……你們手裡有證據?那為什麼不查他?」

陸銘擺了擺手:「我們不好干涉地方上的事情。」

高春華凝眉:「那,我們……」

陸銘看著他:「我說了,我們不好干涉地方上的事情。」

高春華精神一振:「好,我懂了。」

有明確的時間點在,後續不管要查什麼,都會方便許多。

「好了,接下來該正明集團的王總了。」

「我叫他過來。」

高春華立刻拿起了手機。

陸銘壓下了他的手:「不,我們去上門拜訪。對於守法商人,又沒有得罪我們,還是要尊重一些的。」

高春華放下手機,眼睛裡多了一點敬重。

「好。」

對於正明集團王總的拜訪,相比起上午順利了許多。兩人很順利的就見到了他,對於高春華的詢問,這名王姓商人也沒有任何抗拒,十分痛快的便將自己當初的經歷完全講了一遍。

他的講述,與那名李姓商人之間並沒有什麼差別。流程大概都是一樣的,同樣是在感受到極致的恐懼之後,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迫不及待的在那一疊不平等合約上籤了字蓋了章。事情結束之後,為了掩蓋自己的「失誤」,主動對這件事情進行了隱瞞,並找了看似合理的理由解釋了自己的決策。

再之後,其餘兩名商人的講述也大同小異。

晚上時候,陸銘帶著記錄有今天所有詢問信息的記錄儀,回到了位於治安局的專用辦公室里。

例會的時間到了。

通訊儀打開,何薇與呂卿良兩人的身影出現在了畫面之中。

「隊長,陸銘,這邊對於那道靈符的初步檢測結果已經出來了。結論是,這只是一張普通的草紙而已,沒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唔,還有一些耗時較長的深度檢測結果還沒有出來,但目前已經基本可以認定,它就是一張普通的紙。」

這個結果,既出乎預料,又在情理之中。

「那麼,或許……對那個未知存在起到效果的,並不是這張紙本身,而是它上面所承載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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