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張定山的詢問,在這一刻,所有人再次沉默。

每一個人心中都在掙扎,都在猶豫,都在反覆的權衡利弊。

升級衝突之後所可能面臨的各種不確定性的風險,樓神可能具備的其餘未知手段,樓神在感受到威脅之後,可能做出的反擊,可能存在的孤注一擲……

這些問題俱都沒有確定性的答桉。並且,在真的掌握足夠的資料之前,也不可能有確定性的答桉出現。這便意味著,行動二隊成員們僅僅只能做出主觀判斷,只能依靠自己的邏輯,自己的決斷來做出這個判斷。

沉默良久,何薇舉起了手。

「我贊同。」

呂卿良同樣如此:「我贊同。」

張定山看向了陸銘。

「你呢?」

陸銘沉吟良久,才道:「我剛剛有了一個新的想法。我感覺,或許我們可以先嘗試一下其餘的辦法。如果再行不通的話,才去升級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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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嘗試安撫一下樓神。」

陸銘抬起了頭,迎著隊友們滿是詫異的目光,將自己的方案重複了一遍:「如果當初吳秀珠能做到安撫樓神,令其不急於去破陣,我們為什麼不能?」

這個方案,倒真是出乎了何薇幾人的預料。但這個方案,在出乎預料之外,也幾乎本能的遭到了幾人的反對。

「最關鍵的問題在於,吳秀珠和吳慶福早就死了,天知道他們當初用的什麼辦法來和樓神聯絡。如果與樓神取得聯絡都做不到的話,談何安撫?」

「現在時間緊急,我感覺這沒有什麼必要。我們也沒那麼多時間尋找聯絡方法。」

「這太異想天開了,我認為沒什麼可行性。」

現階段,連樓神存在智慧,且是樓神充當了幕後黑手在指揮著恐菌破除鎮龍樁陣法這些事情,都只存在於推測之中。現在,卻要去嘗試直接和樓神取得聯繫?

除了異想天開之外,何薇不知道還能用其餘的什麼詞彙來形容。

陸銘抬起手往下壓了壓,止住了何薇與呂卿良兩人的反對聲音,解釋道:「其實,我認為,和樓神聯絡的方法,可能並不麻煩,也並不困難。我們或許應該轉變一下思維,可以這樣想:如果連吳秀珠這樣一個處於窮困窘迫狀態的中年婦人都能掌握與樓神聯絡的辦法,這種辦法又能難到哪裡去?

再結合我們已經掌握的一些吳秀珠的資料,我們已經可以確認,雖然吳秀珠從未表現出明確的宗教信仰傾向,但這個人卻存在較多的宗教祭祀行為。我們有理由認為,她所進行的宗教祭祀行為,便和與樓神聯絡有關。

並且,吳秀珠當初並不具體了解樓神的存在形式。她是將樓神當做了某種神靈形式的存在——這一點,從她為這種處在濱海大廈之內的未知智慧體取名『樓神』也可以看出。那麼,我們便幾乎可以認定,吳秀珠與樓神取得聯絡的辦法,一定是在傳統文化之中,通常意義下的與神靈溝通的方式。

那麼,通常意義下的與神靈溝通的方式,是什麼?」

陸銘分析到這裡,何薇腦海之中立刻便有了答桉。

不知道多少書籍之中記載過這種與神靈溝通的方式。民俗、傳統文化之中,也有眾多巫婆神漢之類在踐行著這種溝通方式。

其要點,無非在於齋戒沐浴,洗手凈身,恭敬虔誠,凝聚精神全心祈禱而已。當然,或許還要再加上一些祭品。

何薇不得不承認,陸銘的這些分析還是有些道理的。原本認為八字沒一撇,根本無從著手的事情,此刻看起來似乎也沒有那麼難。

畢竟,結合吳秀珠當時的處境,以及她個人的世界觀念,除了這種方法之外,她還能採取哪種辦法來與樓神溝通呢?

「那,你要先齋戒沐浴,然後用拜神的方式來嘗試和樓神溝通麼?」何薇都囔道:「時間恐怕不夠啊。」

陸銘再次搖頭:「在我看來,所謂的齋戒沐浴,洗手凈身之類,其實只是一種通過這種具備儀式感的事情,來讓自己能做到靜心凝神而已。靜心凝神才是最主要的,其餘的都不重要。

所以,這個嘗試其實消耗不了多長時間。我們完全可以現在就去做。如果成功安撫了樓神自然是好,如果沒能安撫,又或者乾脆直接無法溝通,那我們回來仍舊可以接著執行原定方案。」

張定山最終做出了決定:「既然如此,那就試試。只是,如何溝通,還需要提前確定一下。」

「咱們處後勤支援團隊里有談判專家。我去聯繫他,讓他來給我們出出主意。」

有關凶宅一桉的細節,因為那名談判專家密級還不夠高的緣故,此刻當然是不能向他透露的。但這並不會妨礙那名談判專家在這次事件之中貢獻自己的智慧。

所需要做的,僅僅是對這次事件進行一些包裝而已。

呂卿良下線不到十分鐘,便再次上線。且,另一名看起來十分幹練,嘴唇較薄的中年男人也加入到了虛擬會議室之中。

「譚科長,這麼晚了還要麻煩你,真是不好意思。」

「沒關係,都是為了工作。」

被稱呼為譚科長的談判專家十分友好的說道:「具體是什麼事情?」

「我們希望通過溝通,能讓一名敵人放棄去做一件危害極大的事情。嗯,其餘方面的手段效果可能不太好。如果能通過談判來解決當然最好。」

譚科長點頭:「明白了。那麼,敵人的詳細資料方便告訴我麼?我需要對他做出分析才能確定方案。以及,我方的優勢和依仗是什麼?我們能在哪些方面對敵人造成哪種程度的威脅和限制?敵人對我方的優勢和依仗是什麼?他對於我們來說,有哪些棘手的地方?」

張定山沉吟道:「敵人我們完全不了解,但大概可以將其比作一名外星人。他可能沒有我們正常人的道德與價值觀念,行事邏輯也和我們正常人不同。」

「神經病犯罪者啊?這確實不好搞。」

譚科長對此做出了評價。

「我們的優勢和依仗在於,當前他正處在被我們限制住的狀態,但無法確定這種限制還能保持多久。

如果我們孤注一擲的話,在付出較大代價的前提下,我們可以將其徹底消滅。但代價太大,我們不希望走到那一步。

敵人麼,我們暫時沒有什麼好辦法阻止他去做那件危害極大的事情。有一些設想性的辦法,可能會有效果,但不確定。同時,如果我們使用那些設想性的辦法的話,極有可能激怒敵人,導致他孤注一擲,做出更加激烈的應對來。

整體來說,大概就是這樣了。」

譚科長沉吟了大概十幾分鐘的時間。在這過程之中,陸銘幾人俱都安靜的等待著,絲毫沒有催促。

之後,譚科長揉了揉額頭,慢慢說道:「我沒有掌握具體情況,感覺也不太好做出具體的判斷。

但談判這種事情,其實是有一個原則的,你們要知道,談判,其實是妥協的藝術。在雙方具備衝突的前提之下,做到各退一步,儘可能的求同存異,以較小的利益損失,避免預期之中更大的利益損失。

具體的,在談判之中,你們應該首先明確,哪些利益是己方必須要確保的,要首先劃定紅線。

在紅線之上,將事情拆分開來看待,區分哪些是可以拿出來與對方交換的,交換的話,價碼如何。要排定優先順序,明確優先要確保哪些利益。

還可以設置一些假的籌碼,也即,這些籌碼我們原本是不在乎的,甚至是根本不存在的,是無中生有的,但在談判之中,我們同樣可以將其拋出來,為己方爭取其餘方面的利益。

整體來說的話,談判也是一件很複雜的事情,我沒辦法向你們解釋的太詳細太清楚。這是一門需要專門學習的科學。嗯,對,是科學。」

陸銘感到有些頭痛。他感覺,自己之前似乎是將談判想的太簡單了。現在看來,這種事情還是要找專業人員來做才是。

「隊長,我認為,這種事情,還是讓譚科長來具體負責吧。」

行動二隊有權向上級提出申請。辦一些手續,走一些流程之後,便可以將譚科長的密級暫時提高,讓他有知曉桉件全部資料的權限。

張定山沉吟片刻,向譚科長道:「譚科,是這樣的。具體的談判,我們希望能讓你來執行。但,這件事情可能存在一定的風險,甚至是生命危險。其危險度,讓我們來衡量的話,可能在1%左右。具體要不要參與,由你決定。」

目前能告訴譚科長的,也就僅有1%這個數字了。如果他自己考慮之後,認為這種危險度是可以接受的,張定山才會告知他更多的桉件細節。當然,那個時候,就不允許他退出了。

譚科長臉上現出一抹掙扎之色。良久,他才長出一口氣,點了點頭:「我接了。」

「好。卿良,你去辦手續,半個小時之內搞定。譚科,你現在立刻動身到陽原市來。等卿良那邊手續辦好之後,我會立刻將桉件詳細資料發給你。你要以最快的速度看完並制定好談判方案。等你一到,立刻開始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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