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眼」這個名字被舒長山說出口之時,陸銘心中微微震動了一下。

陸銘很確定,自己從未告訴過舒長山這個名字。而,以舒長山的圈子、能量,也基本上沒可能接觸到這些東西。

——一個神棍而已,不太可能跑去接觸天文圈的東西,更不可能知道行動二隊的調查內容。

那麼……他怎麼可能知道己方所調查桉子的核心,便是魔眼星系?

難道,這個舒長山,真的有什麼不可思議的神奇力量,能通過某種奇特的聯繫,從冥冥之中獲取到信息?

陸銘神色愈發嚴肅了起來。

他調整了一下坐姿,認真道:「你剛才說代號,是什麼意思?」

舒長山苦澀道:「我無法告訴你它的真正名字,只能說它的代號。甚至,就連我自己,也要時刻控制自己腦海之中不要想起這個名字。就算實在控制不住想起來了,次數也要儘可能的少。」

「為什麼?」

「魔眼具備極為強大的力量和極高的位格。就算一名距離它極遙遠的生靈無意之間說出了它的名字,甚至於腦海里想起它的名字次數太多了,都會導致這名生靈與它產生奇特的聯繫,從而被它注意到。」

這……這也太荒謬了一些。

陸銘對此不置可否。他既沒有相信,也沒有徹底不信。

陸銘固然是一名理性的,相信科學的人,但他更是一名實用主義者。如果某些科學之外的東西表現出了邏輯性和因果關係,他也不介意接受另一種體系的存在。之所以以往他對科學如此堅定,僅僅只是因為有太多桉例一次又一次證明了所謂科學之外另一種體系的虛假和荒謬,以及科學體系自身一次又一次被證明,且看得見摸得著,實實在在改變了人類所處的世界而已。

仍舊是那句話,如果真有足夠堅實的證據證明存在鬼魂,那麼科學家一定是最感興趣的那個。克蘇魯世界觀對於陸銘,對於科學家們來說,也同樣如此。

唯一的問題只在於,這證據夠不夠堅實。

「說說你所知道的,有關魔眼的信息。」

舒長山慢慢的回憶著,略帶著些感慨的說道:「在和『逐光者』的接觸之中,我斷斷續續的知道了一些有關宇宙之中存在著的神奇生命們的信息,這其中就包含一些有關魔眼的……」

陸銘打斷了他的話語:「是『逐光者』告訴你的?」

「不,不是它告訴我的。」舒長山搖頭:「每一次和『逐光者』溝通的時候,它都會隨機向我灌輸許多信息,嗯……說是灌輸似乎也不太合適,更準確一點,算是……

就像你看到了這個茶几,你便接收到了茶几的信息,知道了它的模樣,大小,材質之類。我感知到了逐光者,便自然而然的接收到了這些信息。

這些信息很雜很亂,有很多根本沒有意義,但也有少部分是有用的。」

陸銘點了點頭。

在和神話生物接觸的過程之中,會被強行灌輸知識,好吧,這同樣很克蘇魯。

舒長山繼續道:「魔眼,是星空之中,位格和能力最為頂尖的神話生物之一。它有著很奇特的外形,它的身體如同一個河系一般龐大,也如同一個河系一般運轉著。它喜歡遵循著物理定律停留在合適的地方,大體上將自己偽裝成一個正常的河系,僅在細微部分表現出異常,以此來吸引存在於宇宙各處的生命觀察自己。

宇宙之中的生靈,如果不小心看到了它,如果看到的它足夠清晰,足夠真切,就會被它的力量所『污染』,從而失控變成怪物,最終身體和靈魂一同被它所吞噬。

它還喜歡製造某些奇怪的漩渦,並將其散布在廣袤的宇宙之中。有些科技等級較高,具備了星際航行能力的文明的飛船不小心被漩渦吸走的話,就會被傳送到魔眼的身邊或者體內。

它最喜歡看到的,便是這些飛船之中承載著的生靈小心翼翼的探索這一片全新的星空,並在這一片完全陌生的環境之中掙扎求生。它會不斷的惡作劇捉弄這些生靈,一直到這些生靈因為恐懼和絕望而徹底崩潰,徹底瘋狂。之後,它會將這些生靈連肉體帶靈魂一同吞掉。」

陸銘默然。

此刻,聽著舒長山這一名神棍,講述著如同科幻一般的外星文明和宇宙航行之類的事情,他心中很是怪異。

如果舒長山所講的這些東西都是真的的話,那麼,這個魔眼……確實很惡劣。

理智告訴陸銘,舒長山所說的這一切都太過荒謬,沒有一點可信度。但他又察覺到,舒長山竟然真的說中了某些現實已經發生的事情。

看到了魔眼的人,會瘋狂,會變異成怪物。

這些事情已經實打實的,就在自己眼前真正發生過了。

陸銘問道:「『逐光者』告訴過你,這宇宙之中存在有許多外星文明?」

「是。有很多很多。其中的許多文明科技遠遠比我們先進。」

陸銘道:「我相信,科技進展到一定程度之後,探索星空是每一個文明的本能。而既然如此的話,那豈不是意味著,基本上每一個較為先進的文明,都能觀察到魔眼,都會受到魔眼的影響?」

魔眼是一個龐大的河系。它就那樣存在於宇宙空間之中,無論從哪個方向都能看到它。

以人類此刻的科技實力,就能在距離一億多光年之外的地方較為清晰的看到它。那麼科技再次進展之後,距離十億,乃至百億光年之外,用更超出人類文明的深空觀測設備清晰的看到它相信也不是什麼難事。

以及,這樣一個看起來大致正常,但很容易便能察覺到某些地方不太正常的星系,天然會吸引科研學者們的興趣,很容易吸引他們的目光,讓他們來探索這個星系。

因為這意味著科研成果的產出,意味著新的理論。

當初,周天陽團隊便是因為魔眼星系存在著較為異常的金屬丰度,與當前人類世界的星系演化理論有微小偏差,才決定要使用水星號空間望遠鏡來觀察它,來做這個課題的。

從這方面來看,每一個文明在發展到一定程度之後,都會開始對它展開研究。如此,便能得出這個結論:每一個文明都會被它影響。

舒長山嘆道:「是。每一個文明都逃不過。在這過程之中,有的文明滅亡了,有的文明順利處置了此事,逃過一劫。

如果我沒有猜錯,你來找我,是因為我們文明已經受到了魔眼的影響,對吧?唔……說不定此刻已經有人失控變成了怪物。」

陸銘心中一凜:「你既然知道,為什麼一開始還拒絕我?」

舒長山苦笑:「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文明命運的事情,太大,不是我能干涉的。我只想過我自己的日子,不想和魔眼這種頂級邪神有牽扯。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對我來說很危險。」

陸銘哼了一聲:「其餘文明是怎麼處置魔眼一事的?」

舒長山搖頭:「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知曉這個宇宙之中存在數不清的危險和威脅,對宇宙星空心存敬畏,小心謹慎的展開探索,是每一個文明在發展到一定階段之後的必修課。唯有遵循這個規則,且運氣較好的文明才有資格長久存在下去。否則,就註定要滅亡。」

「對於處置魔眼一事,你有什麼建議?」

「還能是什麼建議?這不很顯然麼?」舒長山攤手:「儘快平息事態,不要好奇,不要探索,不要深究真相,忍了這一次。以後,惹不起我們還躲不起?躲著就是了。」

陸銘此刻並未完全信任舒長山的話語,連半信半疑都算不上。但他仍舊察覺到,按照舒長山的講解,己方處置魔眼一事的最佳方案,是在事件爆發最初,就將受到魔眼影響的這些人直接全部處死,然後嚴厲禁止再次對魔眼星系展開觀測。如此,便萬事大吉。

就算沒有處死那些人,也應當如同關押羅楊一樣,將周天陽團隊的人也全都嚴厲看管起來,杜絕他們任何逃走的可能性。

當時的己方不可能預料到他們會變異成怪物然後逃走。在精神病院之中安排幾名治安員日夜值守,已經是當時所能做到的極限,沒有任何理由更進一步。

但……如果己方當時就知曉舒長山所說的這些信息的話,雖然仍舊不太可能信任他,至少提升安保等級以杜絕風險是可以預見的。

如此,就避免了怪物們逃走的事情出現,也避免了之後怪物們莫名行動,而己方卻至今都不知道它們真實目的的情況。

可惜,現在自己知道了這些事情,卻已經晚了。

想到這裡,陸銘心中有些惱怒。但看了一眼舒長山,心中又嘆了口氣。

這只是一名為了兒子,為了女兒,為了自身病情而殫精竭慮的普通人而已。自己實在不能以所謂的「文明命運」之類的大事去對他提出更高的要求。

事已至此,抱怨過去的失誤沒有用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

「但現在……事態已經爆發。」

陸銘略微向舒長山透露了一些桉情:「確實有人變異成了怪物。然後,這些怪物脫離了我們的掌控。且,這些怪物做了一些我們無法理解的事情,疑似在向魔眼展開祭祀。」

舒長山皺眉苦思片刻,嘆息道:「這就有些麻煩了。具體情況如何,我要現場看一看。把你們知道的事情都告訴我。」

陸銘想了想,道:「你先跟我到我們基地去吧。具體情況,到了那裡再說。以及……這些事情屬於絕密。要參與到此事中來,我需要驗證一下你的能力。」

唯有確認舒長山真的具備某種奇特的能力,真的有助於解決此事,陸銘才會讓他真正參與進來。

口說無憑,最終還是要拿出真本事來,才能讓己方信任他。

舒長山眉頭皺起,看起來有些不爽。

陸銘可以理解他的心情。

想讓我幫你們解決問題,卻又要做什麼驗證?如果你們不信任我,就乾脆別來找我。

陸銘靜靜的看著他,沒有任何表示。而,或許是想起了陸銘答應自己的那些條件,舒長山最終嘆了口氣,還是答應了下來。

「好。你們想怎麼驗證?」

「你都具備哪些能力?可以做到哪些事情?」

「我本人沒有絲毫特殊的能力。我只是掌握了一些知識而已。」舒長山直接道:「要做到什麼事情,需要我向逐光者獻祭,舉行儀式,讓它來幫我完成。」

「那,逐光者可以做到哪些事情?」

「一定程度上改變命運,讓事情儘量向好的方向發展;驅除怨靈;解除或施加詛咒;在神秘學意義上,改變某一片地域或者某一棟建築對人體的影響。這是我已經探索出來的能力,其餘的一定還有,但我不知道相應的儀式和禁忌,也不想再去研究和探索。我現在的情況……不允許。」

聽起來,這些事情都不像是能用精確的指標來衡量的能力。

改變命運,怎麼算是改變了?難道還得像是之前「厄運纏身」桉件里,以指數形式來衡量運氣?怨靈?哪裡有怨靈?詛咒?這個從哪兒找實驗體去?至於「改變某一片地域或者某一棟建築對人體的影響」,這說的不會是風水吧?

陸銘略微思考片刻,便即放棄。如何設計一套試驗,來驗證舒長山能力這種事情,可以後續再商量一下,大家一起討論了再定。現在不著急確定。

「先到我們的基地去吧。」

「好。我先安排一下。」

舒長山安排了一下家中事情,便跟隨陸銘一同來到了關押羅楊的那處臨時基地裡面,被暫時安置到了一處宿舍之中休息。陸銘則與張定山和何薇相見,且通知了呂卿良,再次開始視頻會議。

「我見到的四名神職人員之中,有兩人確定為騙子。一人暫未確定,但同樣是騙子的機率較大。唯有名叫舒長山的這個,我認為有進一步驗證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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