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銘察覺到,這一次,舒長山是真的放鬆了下來,不再如同之前那樣緊繃。

而,放鬆下來之後的舒長山,去掉了那種普通神棍的油滑氣息之後,氣質倒真的有點飄然出塵,世外高人的樣子了。

陸銘凝聚精神,並沒有直接問他究竟是什麼逃不過,而是說道:「能不能讓王助理先離開,我們單獨談談?」舒長山有些無力的擺了擺手。

旁邊,王助理給他添滿了茶水之後自行離開。房門關閉。此刻,這房間之中只剩下了陸銘與舒長山兩個人。

這個時候,陸銘才道:「是什麼躲不開?」舒長山此刻似乎有些疲倦。

他揉了揉額頭,道:「陸先生,坦白告訴您,我不想摻和你們的事情,不想與你們發生任何聯繫,我什麼事情都不知道,也無法告訴你任何消息。我們就這樣,你繼續忙你的事情,我繼續忙我的,好吧?」陸銘眉頭微微皺起:「你是有什麼顧慮,所以不敢說?」

「無可奉告。」

「或者,你至少可以將你無法與我們合作的原因告訴我。如果這原因合理,確有必要,我可以就此離開。」舒長山沉吟片刻,再次搖頭:「無可奉告。」陸銘聲音嚴厲了起來:「配合治安員工作,是每一個公民的義務!」舒長山看向陸銘:「或者,你可以把我抓起來?」他似乎打定了主意不肯配合陸銘。

房間之中,氣氛漸漸僵硬了起來。陸銘冷著臉,下一刻卻忽然間微笑了起來。

「或許我可以猜一下你不肯配合我們的原因,或者說你的顧忌是什麼。」陸銘站起身來,背著手,踱著步子,自言自語一般:「生命?財富?親人?有人威脅你?嗯……每一種都有可能。」舒長山冷冷的看著他。

「這樣,還是從你的身份背景,家庭背景,人際關係入手。舒大師,你今年五十六歲了吧?你之前有一名女兒,今年二十九歲,已經結婚。你一直想要一個兒子,但始終要不到。一直到你四十二歲年紀,才中年得子,有了一名兒子。你的妻子因為高齡產婦的緣故,在生產時難產而死,這唯一的兒子,你視若明珠。你兒子今年十四歲了,但年紀輕輕不學好,學人混社會,小小年紀打架鬥毆抽煙喝酒,曾經搞大過好幾個女孩子的肚子,進過三次少管所,每一次都是你大費周章才撈出來。」舒長山神色愈發冰冷:「你究竟要說什麼?」陸銘擺了擺手:「不要著急,聽我說。你女兒原本與你關係很好,但自從兒子出生後,女兒知道你最後家產不可能留給她,於是心生嫌隙,與女婿一起,明面上孝順你,其實一直在圖謀你的家產。甚至,你兒子不學好的一部分原因,就來自女兒女婿的教唆。你三年前查出了癌症,雖然做了根治手術且一直沒有復發,但預期壽命也就還剩下不到十年。所以我猜,你現在最擔心的事情,就是你活不到你兒子真正長大成熟時候,擔心自己死後,兒子被你女兒女婿陷害死,家產落到別人手中,對吧?」對於舒長山要將全部家產留給兒子,不給女兒一丁點的做法,陸銘不予置評。

錢是他舒長山的,願意給誰就給誰,他才不會幹涉。舒長山神色一變。

他沒有詢問陸銘怎麼知道的這些東西,而是冷冷道:「你威脅我?」陸銘的話語確實有些像是在威脅。

陸銘卻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我是世界政府的工作人員,怎麼可能威脅你?我想要的,是你心甘情願的配合我們,而不是被強迫之下的配合。那樣沒意義。」舒長山哼了一聲。

「你有沒有想過,我,可以解除你的一切後顧之憂?」舒長山一怔。陸銘居高臨下的望著他:「如果你肯答應配合我們,我可以想辦法讓你得到最好的治療,儘量延長你的壽命。哪怕你仍舊活不到你兒子長大,你死後,我也能為你兒子保全家產。以及,我能讓你兒子走上正路。」舒長山呼吸略微急促了一些,但仍然不說話。

「好吧,當然,也有可能你的顧慮來自於你自己的生命。或許有某些原因讓你認為,一旦配合我們,你就連十年都活不到。可以理解。能活著沒人想死。但,我能答應你的是,你一旦配合我們,我會為你提供最頂級的安保,確保任何常規力量都無法傷害到你。也有可能你的顧慮來自非常規的力量,你或許認為我們無法保護你的安全。這種情況的話,就需要你自己做出抉擇。是你的剩餘壽命重要,還是你兒子未來走上正路,平平安安,富足安康的度過一生,而不是不知道哪一天就在火拚中死在陰溝里重要?」舒長山的呼吸更加急促。

良久,他才咬牙道:「你怎麼確保我兒子未來一定能健康長大,走正路,不走歪路?」對於兒子的成長問題,舒長山自己很顯然是沒什麼辦法的。

如果有辦法的話,他早就用了,也不至於讓兒子歪成現在這幅模樣。陸銘說他有辦法,舒長山不敢相信之餘,卻又滿是期待。

陸銘笑了一下,道:「我代表著星球安全局,代表著世界政府的力量。你不會認為這麼一點小事我都做不到吧?在你看來千難萬難,在我看來只是一件小事。我會直接把你兒子扔到某個集中訓練營里去,保證學業的同時,切斷他和外界的聯繫,用半軍事化的手段改造他的思想,戒除他的惡習。之後,等他長大了,會派人暗中監視他,任何不懷好意接近他的人都會被提前解決掉。至於你的家產,我會找人成立一個基金,以公司化模式運營,以法律手段確保這筆錢只能是他的,誰都搶不走。你女兒女婿那邊,只要稍微警告一下,我保證他們不敢再有一點壞心思。怎麼樣,是不是很簡單?」舒長山臉上滿是掙扎與猶豫。

良久,他才咬牙道:「我怎麼才能相信你?」

「如果你答應給一名乞丐十塊錢施捨,你會賴帳麼?」

「當然不會。」

「對。你不會賴帳,因為十塊錢對你根本什麼都不算。那麼……」陸銘又掏出一份證件遞給了他:「發動你的關係,打聽一下這份證件,你就相信我了。」舒長山半信半疑的接過證件,走出房間去打電話了。

十幾分鐘之後,他才走回來,將證件還給了陸銘。

「相信我了麼?」

「相信了。」

「可以配合我的工作了麼?」

「好。」舒長山再次坐下:「有我能做到的,儘管開口。我一定全力配合。」陸銘沒有廢話,直接問道:「你之前為什麼不肯配合我?你說逃不過,逃不過什麼?」舒長山苦澀的笑了一下:「我感覺到了邪神的氣息。」陸銘一怔:「邪神的……氣息?從我身上?」

「是。我不知道你們找我究竟為了什麼事情,但我能感覺到,一定與邪神有關。我不想沾染這種事情,又不敢直接拒絕,怕你們察覺到我知道什麼,反而又一定要與我接觸,才大費周章想把你打發掉。沒想到還是被你看出了破綻,終究是沒逃過去啊。這是命,都是命。」

「感覺到邪神氣息」這種描述,似乎過於虛無縹緲了,讓陸銘有些無法理解。

「你是怎麼感覺到的?什麼時候感覺到的?嗯,這種感覺是什麼感覺?為什麼你能感覺到?」陸銘問出了一連串的問題。

舒長山則組織著語言:「我描述不出這究竟是哪種感覺。勉強描述的話,大概類似於直覺。嗯,昨天你聯繫了我的助理之後,他把日程表給我看的時候,我心中就有了這種直覺,所以才決定不見你。至於為什麼我能感覺到,這,呵呵,不知道你會不會相信。」

「相不相信是我的事,你儘管說就好。」

「好吧。」舒長山嘆了口氣,開始了講述。

「你知道我的相關信息,知道我是一名,呃,神棍,呵呵。我不知道別人怎樣,但我這個神棍,跟別人可能有些不同。我並不信奉某個神靈,並不認為世界上存在一個大慈大悲,救苦救難的神靈之類。當然,我是相信有神靈存在的,但我並不信奉,我只供奉它。我可以和這名神靈溝通,獻上我的祭品後,我可以換取他的一些幫助。我掌握了一些他的禁忌,小心翼翼的不去觸犯,以免他傷害到我,還掌握了一些與他溝通的技巧,可以達成一些目的,做到一些事情。我和神靈之間,更像是一場交易。」陸銘道:「你的神靈是什麼存在?你最初是怎麼和他接觸到的?」

「我只知道很少的信息。他的名字是『逐光者』,他遊蕩在宇宙空間之中,以一種我們無法理解的模式存在著,永恆追尋著光明。」

「光明……是物理意義上的光明,還是文化意義上的光明?」這兩者之間很顯然不同。

舒長山給出了確定的答桉:「物理意義上的。」

「物理意義上的光明,最亮的地方,一般來說就是恆星,中子星,或者某些黑洞的吸積盤之類的存在了。」陸銘沉吟著:「他的追逐,是怎麼個追逐?追逐到光明之後呢?」舒長山苦笑著搖頭:「我不知道。對於他本身,我只知道這些。」

「你最初是怎麼接觸到它的?」舒長山滿是感慨的回憶著:「那還是我小時候了。我記得是我上初中的時候,有一次我發了燒,迷迷湖湖的睡著,做了一個夢,夢裡我好像來到了太空里,到處都是星星,還有一顆太陽,很大,很亮,很刺眼。就在這星空里,有一個好像彗星一般的東西,拖著長長的尾巴,正在向著太陽衝過去。然後我就醒了。之後的一段時間,每天晚上睡著我都會做這個夢。我告訴家長,家長只會說我是沒睡好,後來我就不說了。一直到我長大,畢業,參加了工作,我開始搜集這方面的信息,一次偶然的機會,我搜到了一個已經消失的宗教的信息,在那個宗教的典籍記載里,我看到了每天晚上出現在我夢裡的這顆彗星的身影。典籍上說,這是一種生活在星空之中的神靈,名字就叫做逐光者。上面還記載了一些儀式和禁忌之類的東西,說舉行儀式可以和它溝通。那時候我膽子大,好奇心也大,就舉行了一次儀式。然後……我真的感知到了它。在沒有睡覺的情況之下,真的感知到了它……典籍之上記載的東西很簡陋。我自己慢慢的摸索,漸漸掌握了一些與它溝通的技巧,以及一些禁忌。在這過程中,我也付出了很大的代價。」舒長山臉上滿是苦澀。

陸銘心中則閃過一個念頭。做個夢就莫名其妙與某個奇特的神話生物產生了聯繫,好吧,這很克蘇魯。

「什麼代價?」舒長山嘆了口氣:「陸先生,你以為,我女兒女婿圖謀我家產甚至想害死我兒子,我兒子不學好,以及我的癌症……都是自然發生的麼?」陸銘一怔。

這些……便是觸犯神話生物禁忌所付出的代價麼?當然,此刻陸銘並不會全信。

舒長山所說的一切東西,陸銘都不會輕易相信,而是會在後續逐一驗證。

「你說的那個已經消亡的宗教的典籍,可以讓我看看麼?」

「當然可以。」舒長山打了個電話,片刻,王助理便將一本自行裝訂的小冊子拿了過來。

「這是當初我搜集到的記載。」在這上面,陸銘果然看到了那個如同彗星一般,被舒長山稱之為

「逐光者」的生物。這個宗教的名字,翻譯成現代預言的話,叫做

「尼祿特」。陸銘將這個名字記了下來。

「再說說我的事情。你說從我身上感覺到了邪神的氣息,那麼,這個邪神是誰?」舒長山直直的看著陸銘,慢慢道:「與你發生了關聯的那位邪神,代號叫做『魔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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