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醫生滿是驚詫的道:「這……實在是不可思議。完全同血型,輸血而已,從理論上來說不應該有什麼作用的……我們懷疑一號患者其實是患了什麼傳染病,通過血液傳染的那種……」

「這確實是唯一的可能性。但是李醫生,一號患者血液輸入二號患者體內之後,為什麼一號患者的症狀就減輕了?從傳染病的規律來看,不太可能出現這種情況。畢竟,如果是傳染病的話,病原體應當已經在一號患者體內擴散開了。」

這確實是一個很矛盾的地方。

一個患了愛滋病的病人,不可能因為將愛滋病傳染給了另一個人,結果自己的病就好了。應當是兩人都患病才對。

何薇知道,這件事情對於人類醫院的醫生們來說,恐怕會是一個較為重大的課題。後續,他們應當會想盡一切辦法把這件事情研究下去。

不過何薇並不關心那些。此時此刻,她關心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舒長山的身體情況。

「一號患者的多臟器衰竭程度有所好轉,免疫系統紊亂也好了一些。你看,瘢痕顏色變澹,便是身體在自行修復皮膚的緣故。二號患者則出現了與之前的一號患者相同的情況……」

似乎,這種「疾病」真的伴隨著血液的交換,而轉移到了劉春花的身體上。

醫生們開始了忙碌,不斷的檢查著兩人的身體情況,並進行各種各樣的檢驗與化驗,以求能揭開這其中隱藏的秘密。何薇則一直等待著。

舒長山身體的恢復速度出乎了人們的預料。到了早晨天亮時候,他身體上的瘢痕便澹到了幾乎看不出的地步,整個人的情況也大為好轉,甚至於已經可以撤下一些生命維持裝置。而劉春花則陷入到了深度昏迷之中。

上午時候,舒長山微微睜開了眼睛。真切看到了這一幕的何薇立刻上前。

此刻的舒長山還很虛弱,他雖然睜開了眼睛,並試圖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什麼都說不出來,隨之再度陷入了昏迷。

「何警長,不要擔心。患者身體比較虛弱,不是什麼大事。我們已經調整了營養液配比,等他下次醒來,估計就可以說話了。」

何薇又再度等待了四個小時的時間。在四個小時的昏迷,或者沉睡之後,舒長山終於又一次睜開了眼睛。

護士們拿著吸管,小心翼翼的吸了水,滴灌到了他的嘴中。幾名醫生則忙碌著檢查著他的身體狀況。最終,在留下一句「沒有大礙了,好好休息就行」後,便離開了病房。

此刻,原本也在這處病房之中的劉春花已經被轉移到了其餘的地方。這個病房便只剩下了舒長山與何薇兩個人。

「舒先生,能聽到我說話嗎?」

何薇小心翼翼的呼喚著他。舒長山轉移視線,移向了何薇,微微點了點頭。

很顯然,舒長山已經恢復了清醒的意識。

「你能說話麼?」

「……能。」

聲音很小,很弱。

「我,我昏迷了,多,多久?」

「好幾天了。」

「你們,是,是怎麼救醒,我,的?你們,應該沒辦法,解,解除詛咒。」

「換血。」

何薇說道:「我們查詢古籍,找到了這個辦法。」

「哦,換血啊……」舒長山喘息道:「倒,倒也是個好,好辦法。」

何薇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道:「後天晚上就是怪物們舉行指引儀式的第二個時間節點了。你有沒有辦法再將它們找出來?需要我們做什麼?需要現在繼續封鎖南栗山區麼?時間夠麼?」

此刻時間已經所剩無幾。哪怕明知舒長山身體虛弱,不適合太多交談,何薇也顧不上了。

「不,不需要再封鎖了。」舒長山繼續喘息著:「我,我從鬼,鬼門關走了一遭,咳咳,將死之人,靈感,更強了。」

這似乎是件好事。

舒長山靈感更強了,不需要封鎖以沉澱靈力,就能直接感知到怪物們舉行儀式之時,那股邪惡力量的匯聚從而將怪物們找出來。

但……將死之人?

何薇眉頭微微皺起。

「舒先生,不要擔心,這裡是人類醫院。醫生們會照顧你,讓你恢復健康的。」

舒長山苦笑。

「沒用的。邪惡力,力量,侵襲,更深了。我,我活不了多,多久了。」

何薇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舒先生,你好好休息。」

從舒長山這裡得到了保證,何薇一顆心放下了大半。

「咳咳,好。明,明後,再把我送到山,山里去。放心,有我在,咳咳,怪物們,放心。」

何薇點頭,輕輕起身,離開了病房。

第二天時候,舒長山身體愈發恢復了許多。此刻他臉上已經有了血色,說話也流暢了許多。只是有一點,他的雙腿似乎失去了知覺。

醫生們在反覆檢查之後,最終得出了結論。

「似乎是神經萎縮,但不能太確定。可能在一段時間的康復訓練後,患者可以恢復行動能力。就是這段時間只能坐輪椅了。」

醫生離開,舒長山笑道:「雙腿只是邪惡力量侵襲的開始。不用擔心我,沒關係,反正我都快死了,癱瘓也沒什麼關係。」

何薇心中思緒有些複雜。

她知道,舒長山是不可盡信的。但至少此刻,還沒有任何證據與線索證明舒長山是潛藏在己方身邊的臥底。反而,在這段時間之中,舒長山為己方的調查出了極大的力氣,做出了極大的貢獻。

看到這樣一名重要的幫手雙腿癱瘓,何薇心中也有些沉重。

「舒先生,你不用擔心。我會調集最頂尖的醫療資源為你治療。」

舒長山笑了笑,道:「如果方便,現在就送我回去吧。有一些準備工作要提前做。」

「好。」

安排好了諸般事宜,舒長山在醫護們的協助下離開了病房,進入到了直升機之中。將走之時,之前舒長山的主治醫生找到了何薇。

他神色有些惴惴,有些討好的道:「何警長,那個……二號患者能不能繼續留在我們醫院,讓我們治療?您或許不清楚,這種病,以前都沒有發現過,很有治療和科研的價值,意義很重大……」

何薇想都不想的便要拒絕。

這樣一個害死了好幾名無辜孩童的人渣,讓她在這裡接受人類最頂尖醫療資源的救治?治好了之後還能撈到一個重大立功,說不定坐個十幾年牢就要出去?

做夢呢,哪兒有這麼好的事情。直接把她送到普通醫院裡,進行一些人道主義常規治療,治不好了死了拉倒。

何薇清楚,一旦沒了人類醫院這裡的頂尖醫療團隊,在普通醫院裡,劉春花絕對活不過兩天。

「二號患者是重刑犯,這個,恐怕不行。」

主治醫生哀求道:「何警長,就算從推動咱們文明醫療科技進展的角度,您也要想想辦法啊。您是不知道,這個標本意義有多重大……」

何薇想要繼續拒絕,忽然間心中冒出了一個想法。

想了想,她試探道:「你們有把握治好她麼?」

主治醫生斟酌道:「我們會盡全力的。」

他的話很嚴謹。但何薇仍舊聽出了他背後的意思。

什麼叫盡力?不就是沒一點把握,甚至連醫生自己都不樂觀的好聽點的說法?

這個劉春花,大機率就算留在人類醫院也治不好。要是能治好,當初舒長山就不會差點死掉了。

何薇繼續試探道:「你們會嘗試使用能想到的一切辦法,甚至有未經過嚴謹審核的全新療法去治療她,是吧?」

主治醫生不明白何薇的意思,只能說道:「這個……如果有必要的話,會的。您也清楚,在所有療法失效,患者將死的前提下,提前使用未經嚴謹審核的全新療法,是法律規定允許的。畢竟不用必死,用了還有點希望,收益總比壞處大,對吧?」

何薇繼續追問:「你們的治療過程,會不會為患者帶來痛苦?綜合考慮,在幾乎沒有希望的前提下,是否進行臨終關懷療法更合適一點?」

所謂臨終關懷,無非就是放棄治療,只以減輕患者痛苦為主要目標,讓患者在一種較為體面,較為舒適的情況下走完人生最後一程。

主治醫生哀求道:「痛苦麼,肯定有的。但,這是一條人命啊。只要有一點希望在,我們肯定要全力救治啊。」

何薇點頭道:「行,我同意了。別的事情我會去協調,二號患者就留在你們這裡。」

主治醫生有些莫名其妙,但仍舊大喜過望:「好的好的,感謝您。」

何薇加重了語氣:「一定要全力救治,一定不能放棄,明白麼?」

「明白的明白的,您放心,我們一定盡力……」

敲定了這裡的事情,何薇與舒長山一同乘坐直升機離開了這裡。

回到臨時基地,親眼見到舒長山恢復了清醒,陸銘心中才鬆了一口氣。聽到何薇講述對於劉春花的處置之後,陸銘也笑了一下。

「何薇,你好惡毒,不過我喜歡。」

「哼。想舒舒服服的死,沒那麼容易。」

但陸銘心中仍有些憂慮。

「這個……不違規吧?」

張定山平靜道:「我們盡全力延長患者的生存時間,誰能說我們做錯了?至於在這過程里患者遭受了多少痛苦,那是治療的代價,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何薇補充道:「至於那些醫生在這過程里有什麼新的科研成果,有什麼新的醫療發現,那是治療的副產品,和我們,和醫生,都更沒關係了啊。我們都是好人啊。」

陸銘鬆了口氣,沒有再關注這個問題。

此刻舒長山已經恢復了許多,臨時基地里的醫療團隊接手了對他的後續照顧與治療。行動二隊的工作重心,也轉移到了應對明天晚上怪物們的第二次指引儀式上。

為了確保舒長山的「靈感」能儘可能的敏銳,南栗山山區里仍舊進行了一定程度的封鎖。不過此次封鎖的時間就短了許多,僅僅只有一個夜晚而已。

從晚上八點開始,到第二天早晨六點。這個時間段本來就是睡覺的時候,封鎖這個時段基本上影響不到幾個人。

同時為了確保萬無一失,行動二隊仍舊做了大量的準備。幾人再次為護村隊、保安隊下發了武器,且調集了衛星資源密切關注。

舒長山仍舊吩咐幾人搜集了一些材料,做好了儀式的準備。

一張大網已經悄然張開,此刻,就等那些怪物們自投羅網了。

「希望這一次,能把怪物們一網打盡,徹底解決這個隱患。」

第二天晚上,到達預定時間點之後,直升機載著舒長山,陸銘,張定山三人再次起飛。何薇則帶領著警衛們再次做好了出擊的準備。

坐在直升機上的舒長山再次開始舉行那種己方看不懂的儀式。但這一次,一直到了凌晨三點,舒長山都仍舊沒有感應到任何東西。

陸銘並不清楚舒長山所謂的感應的具體機制。此刻舒長山既然這樣說,己方便也只能相信。

一直到凌晨四點時候。

到了這個時候,如果怪物們真的要舉行儀式的話,那麼就必須要開始了。因為舉行儀式本身也需要時間,而此刻,時間窗口已經快要過去。再不開始就來不及了。

可是舒長山仍舊沒能感應到什麼。

他臉上滿是疑惑和不解,他開始苦苦思考了起來。

良久,他才嘆了口氣。

「我明白了。怪物們今晚應該不會舉行儀式了。」

他喃喃著:「怪物們沒有那麼蠢,明知道我還活著還來自投羅網。」

陸銘眉頭皺了起來。

「十七天後?」

十七天後,是舒長山計算出的下一個時間節點。

「不,不會。」舒長山喃喃道:「它們在等著我死。它們知道我已經活不久了。等我死了,它們才會再次開始儀式……」

直升機編隊返回了臨時基地。行動二隊此次行動無功而返。

陰霾再一次籠罩在了幾人心頭。因為幾人俱都清楚的認識到,時間在怪物們一方,而不在己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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