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個旗的?」多爾袞緊挨著我,隨著馬步顛動,他時不時的藉機將唇噌到我的面頰上。我開始

不耐,特煩他有意無意的占我便宜,只是眼下還得指望他帶我回大凌河,所以只能隱忍不發。

可惜這小子得寸進尺,一點也不知好歹,借著雙手握韁,竟是將我牢牢圈在懷裡。我暗加掙扎,他假

裝不知,仍是笑嘻嘻的低頭抱緊我。

我呲牙,一字一頓的回答:「我哪個旗都不是。」

「哦?難道真是漢人?」他垂目輕笑,「不可能啊。」

「有什麼不可能的?」一掌拍開他湊近的下頜,他卻忽然彎下腰,抓住我的右腳腳踝提了起來。

我驚呼一聲,整個人仰後側翻在他懷裡。他喉嚨里發出兩聲低沉的輕笑:「漢人女子都裹小腳……我

府里的漢女不下十數人,個個如此,我還沒見過不裹腳的漢女呢。今兒倒是開眼了……」

「放開!」我輕輕蹬腿,他渾然不理,充滿戲虐的瞅著我。

我冷哼,左手悄悄捏拳,右腿假裝掙扎,趁他分心用力拽緊之際,忽地一拳搗中他的下顎。

「嗷!」他痛呼一聲,鬆開我的腳踝,捂住下顎,怒道,「你這女人……」

「你自找的!」我嗤之以鼻,「早就警告過你了。」

「你不怕我……」

「嘁!」

話才吼到一半便被我冷蔑的目光給瞪了回去,他一時氣急反笑:「你真不怕我?你可當真弄清楚我是

誰了麼?」

說實在的,我心裡還真不怕他。至於到底什麼原因,我想大概是潛意識裡不知不覺的就是愛對他擺長

輩的架子,畢竟我親眼看著這位墨爾根代青貝勒爺從小屁孩子長到成人娶妻,而且,等我找著皇太極後,

他興許還得照著家禮叫我一聲嫂子。

「呵呵!」想像著他給我行禮的樣子,我忍不住莞爾一笑,斜眼挑釁的睨著他,「怕你做什麼?瞧著

吧,咱倆以後還不知誰怕誰呢。」

「好大的口氣!」他又氣又笑,連連搖頭,「你到底是誰?不是漢人,不是女真人,難不成你是朝鮮

人?」

「不是!不是!都不是!」我統統給予否決,故意吊他胃口。

小子,你就慢慢猜吧!任你想破腦袋也不會猜得出我來自二十一世紀。

一想到再過不久就可以見到皇太極了,我心情變得愉快起來,對於多爾袞剛才的那些小小輕薄也就沒

再放在心裡。

他先還賭氣似的不和我講話,可是沒過十分鐘便又忍不住湊了過來,小聲的問:「你到底是哪個旗的

?」

我倏地回頭,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唬了一跳,上身急急的往後一仰,雙手抬高,急切的擋住自己

臉面。

我忍俊不住,哈地笑出聲。

他放下手臂,柔柔的看著我,婉言懇求似的說:「別再打臉了,一會兒回去見大汗,他若是見我臉上

帶傷,又會問個沒完……」

我心中一動,柔聲問道:「大汗他……他對你好麼?」

想到他母親阿巴亥,我面有愧色,不禁替他感到心疼起來。無父無母的孩子,族內的兄弟子侄們完全

不會把他們兄弟三人當回事。這麼些年,誰關心過他?誰又真正為他著想過?他過得應該很苦吧?

多爾袞先還嘻嘻哈哈,沒心沒肺似的咧著嘴笑,然而下一刻目光與我相觸,驀地愣住了,笑容一點點

的收起。我不知道該怎樣形容他的表情,眉宇間有點哀傷,又有點感動。

「喂,別拿那種看貓貓狗狗的眼神盯著我。」他撇嘴,別過頭去,「大汗是我八哥,他自然待我極好

。」

「怎麼個好法?」

他轉過頭來:「你還真囉嗦呢……」

我面上一紅,有些心虛的低下頭。這是我的私心在作怪,我其實就想引他多講些皇太極的事情。

「天聰二年二月,大汗親征蒙古察哈爾時命我和多鐸……哦,多鐸是我弟弟,率精兵為先鋒攻打多羅

特部……那年九月我和多鐸再次隨大汗出征察哈爾……喂,你怎麼了?」

我茫然心惻。

皇太極……親征察哈爾林丹可汗!

同一年裡居然打了兩次!

「好好的怎麼哭了?」

「沒……」我慌亂拭淚,可是眼淚卻不停的湧出來,越擦越多。

「你這女人真的好奇怪啊,年紀也不小了,一會兒尋死覓活的,一會兒又拿了把大刀奮勇抗敵,悍如

男子……才好些了,這會子倒又哭上了。我真給你弄糊塗了。」

「啊……不是。」我抽抽噎噎,隨意的扯了裹在身上的斗篷塗抹眼淚,心裡既是傷心又是感動。這種

心情自然無法和多爾袞明說,於是只得胡亂找話題岔開,「你就是那時候創下軍功,得大汗賞識的麼?」

「大汗待我兄弟二人極好,在族內那麼多人棄我兄弟不顧時,只有他願意給我們機會……」他撇著唇

,帶著一種孤傲似的笑容,昂起頭顱,「大汗甚至命我做了鑲白旗固山額真,賜我墨爾根代青封號,又賜

多鐸為額爾克楚虎爾。你想想,這是何等風光之事,如今滿朝文武哪個還敢小覷我兄弟二人呢?」

我心裡咯噔一下,多爾袞講的這些未盡詳實。他只講了一半,卻將另一半藏了起來——皇太極登上汗

位後,便將原先努爾哈赤所屬的鑲黃旗十五牛錄劃分給了多鐸,作為八和碩貝勒之一的多鐸由此接掌下鑲

黃旗一個整旗兵力。

之後沒多久,皇太極又將自己所掌的正白旗改成正黃旗,將豪格掌管的鑲白旗改成鑲黃旗,同時卻將

原先的正黃旗改旗號為鑲白旗,將鑲黃旗改為正白旗。

四旗之間只是互調旗號,旗下牛錄人口卻並未做絲毫變動。鑲白旗仍由阿濟格和多爾袞分掌十五牛錄

,阿濟格為旗主。然而阿濟格因記恨生母殉葬之事,心裡又極不服皇太極為汗,所以時常挑一些事端出來

,與皇太極尋隙作對。

這些枝枝節節的原由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是多爾袞卻隻字未提。現在仔細思度皇太極的本意,他

廢了阿濟格,把旗主之位轉送多爾袞,其實也不過就是做了個順水人情。多爾袞立功在先,在鑲白旗中亦

掌有十五牛錄的兵力,廢阿濟格而選多爾袞,原在必然的情理之中。

當下,我驚疑不定的打量著多爾袞,這個十九歲的未來攝政王,他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他是否真如

他所言的那樣,對皇太極的破格提攜懷有一片感恩之心,還是……根本和阿濟格一般心思,對皇太極虛以

委蛇,陽奉陰違?

如果是後者,那這個人就實在是太可怕了!

皇太極能掌控得住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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