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凌河城明人稱之為中左千戶所,位於河西走廊東部、大凌河西岸,距錦州四十里,屬錦州守備管轄

,初建於明宣德年間,周長三里。

然而此刻城外卻是四面壕溝遍布,據說皇太極率同八旗精兵在這裡圍睏了三個月,只圍不打,硬生生

的將城內的明兵部令祖大壽、何可綱等人逼得彈盡糧絕。而無論關外關內,只要是明廷一經派出救兵支援

,便會被大金八旗精銳打得潰不成軍。

好一招「圍點打援」啊!

遠眺黑沉沉的夜裡點點火光,我情緒激動,心口隱隱抽痛。

皇太極的話語猶然在耳:

「悠然!明廷的火器甚是厲害,若是咱們大金也有這等犀利的大炮,那……」

「悠然……八旗擅於奔襲戰術,所向無敵,然而明兵固守城池,頑抗不出,八旗縱有良將勇士,也無

計可施……」

「悠然……用咱們的弱勢去拼對方的強勢,無異以卵擊石……你是對的,袁崇煥一日不除,寧遠、錦

州便永遠拿不下來……」

「悠然……如果不硬攻強取,那又有什麼法子能打下一個城來?嗯,我得好好想想……」

「悠然……不取寧錦,繞過山海關,繞過袁崇煥的關寧鐵騎,我亦能將八旗精兵插入他大明腹地,打

到北京去!」

「悠然……悠然……」

「悠然……」

「……」

「我來了!」我輕嘆,眼淚無聲無息的落了下來,「我來了,皇太極……我在這裡,我、回來了……

我回來了!回來找你……

我想你!好想你!

東方微白,紅霞漸漸從地平線上透了上來,映得天地一線間燦芒四射。眼淚濛住雙眼,我喜極而泣,

近了,很近了!我與皇太極不過只隔了一個大壕溝,他的明黃汗帳就搭在百丈開外,日出的霞光將它的頂

子映得通紅,煞是好看。

「你跑這裡來做什麼?」

身後陡然響起多爾袞的聲音,我忙伸袖擦乾眼淚,回眸淡然道:「看日出啊!你不覺得日出很美嗎?

朝陽緩緩升起,橘色的光芒籠在多爾袞白色的戰袍上,朦朧耀眼。我微微眯起眼瞼,看不清他的臉色

,卻能清晰的聽到他的輕笑:「不錯,是很美。不過不是日出,而是你——」

他突然踏前一大步,伸手摟住我的腰身,我心生警覺,蹙眉叱道:「做什麼?鬆手!不然我翻臉……

「嘖……」他雙手勒住我的腰身,將我騰空抱離地面,大笑,「你翻臉吧,我喜歡看你翻臉的樣子。

「無賴!」我踢腿掙扎,心裡直冒火。真是三歲看大,七歲見老,當年這小子才九歲就讓人覺得是個

風流痞子,只是沒想到長大後會把下流當風流——方才在他的營帳,居然發現七八名稚齡女子,一個個哭

天抹淚的,一打聽才知竟是從大凌河城內俘獲的女子,滿漢蒙朝四族皆有——他可真是一網打盡,生冷不

忌。

別看多爾袞身材削瘦,力氣卻是大得出奇,我被他圈在懷裡根本無法動彈,那些花拳繡腿如雨點般落

在他身上,他渾不在意,臉上掛著痞賴的笑容:「你越是鬧騰,我便越是喜歡。」

「多爾袞!放開我!不然要你好看!你會後悔……」

他突然騰出右手壓住我的後腦,我又驚又怒,眼睜睜的看著他湊過臉來,厚實的嘴唇封住我的喊叫。

「唔!」我頓感一陣噁心。

抬手怒不可遏的抓向他臉,他悶哼一聲,急速撤離:「不是告訴你別打臉的嗎?」他鬆開我,摸著左

臉頰上被我指甲撓出的兩條血痕,面露悻色,「你這女人……」

他作勢揚了揚手,我驚懼的跳後一步,閃避一旁。

「哼!」他惱怒的甩手,「你成心讓人看我笑話呀?」

「你這頭豬!色膽包天的大豬頭!」我逃開他五六米,回身叫囂怒罵,「你倒是什麼人都不放過,見

女的就撲?瞧你那德行,豬圈裡養了那麼多頭豬,你怎麼不沖它們發情去!」

「你說什麼?」多爾袞氣得面色鐵青,跨步追來。

我尖叫一聲,想也不想就往壕溝里縱身跳了下去。

多爾袞跟著跳下,我惶然失色,撒腿往那黃帳奔去。

三百米……兩百米……一百米……有好幾次多爾袞的手指甚至夠到了我的背心,我嚇得渾身冒汗,抓

過壕溝邊的泥塊沒頭沒腦的往後丟,耳聽他悶哼聲不斷,我只是驚懼的拚命往前跑,連頭也不敢回。

眼看壕溝拐彎了,我攀住溝沿,手腳並用的爬了上去。明黃色的汗帳此時離我不過三四十米,我驚喜

忘形,歡呼一聲,往那汗帳直衝了過去。

「回來——」多爾袞的聲音近在咫尺,著急的大叫,「那裡不能亂闖……」

我緊張得要死,哪裡顧得上聽他嚷些什麼,只求能快些擺脫他的糾纏。而且……皇太極就在那裡!我

如何能不去?

他就在那裡呀!

心跳如擂,情難自禁。

皇太極!皇太極……皇太極……

「站住!」守在汗帳外的正黃旗士兵手持長槍攔阻我,我略一掃目,足足有二三十個人,不由頭皮一

陣發麻。正琢磨著接下來是硬闖還是放聲大叫把皇太極引出來,倏地身後探來一隻大手,一把捂住我的嘴

,跟著腰上一緊,多爾袞拽住了我,武斷強硬的把我往回拖。

士兵們面面相覷,不敢阻攔,傻傻的呆愣當場。

「蠢女人!想找死也拜託你找個好點的地方死去!」他恨聲咬牙。

就在多爾袞不顧我的掙扎,帶著我重新跳入溝壕的同時,我分明看到對面黃色帳簾嘩啦掀開,由內魚

貫而出四五名佩刀侍衛,隨即簾後閃過一道黃色身影,略低了頭穩步邁出。

我渾身劇震,陡然間忘記了掙扎,兩眼發直的盯著那抹熟悉的身影。

眼淚潸然而下!

他就在那裡呀!近得似乎只要我大喊一聲,他就會像以前無數次的那樣,回頭對我報以溫和一笑。

可是……我發不出聲!我喊不了他!喊不了這個在我心裡念了千百回的名字!

在多爾袞鋼鐵般牢固的鉗制下,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低聲和身邊的侍衛喁喁細語,只能眼睜睜的看

著他環顧四周,然後緊了緊領口的狐裘,重新返回帳篷。

悵然若失,多爾袞什麼時候放下了我,我也不知道,只是默默抽噎,無聲的流淚。

「你還哭?老天啊,要哭的那個人應該是我才對!你知不知道,剛才若非我拖得夠快,你此刻鐵定已

經人頭落地。」他伸手一指對面營帳,氣勢洶洶的教訓我,「你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嗎?大金國聰明汗王龍

帳,剛才那個人就是我的八哥,大金國汗……」

我一掌推開他,吼道:「誰要你狗拿耗子多管閒事!」我怒火中燒,想到他方才的無禮輕薄,真是一

肚子的火氣沒處發,恨不能手裡有把刀子一刀捅了他。哦,不對!是一刀閹了他,省得他留著那禍根再來

殘害無辜少女。

「我多管閒事?」他怒極反笑,「嘿,敢情你天不怕地不怕,不把爺當回事也就是了,居然連我八哥

也不放在眼裡麼?你是真沒領教過他的手段,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捏死你就好比捏死一隻小螞蟻那麼簡單

……」他冷冷一笑,「別說我是在恫嚇你,事實上那些曾經敢於忤逆他,和他作對的人,如今不是一個個

的作古化灰,也定然是身陷囹圄,死期將近!」

心裡莫名一緊,我喉嚨里又干又澀。作對的人……難不成是說三大貝勒!那麼代善他……

才欲張口探問,驀地頭頂灑下一片困惑的聲音:「哥,你躲這下面做什麼?」

倏然抬頭仰望,只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屈膝蹲在土沿邊,清爽俊秀的五官上刻有三分阿巴亥的影子

。他神情漠然的掃了我一眼,視線仍是挪回多爾袞身上:「快些上來……」

我下意識的垂下眼睫,比起四年前,此時的十五阿哥明顯添了一份肅殺之氣。腦海里不自覺的浮現出

阿巴亥被逼殉葬那晚,多鐸欲哭無淚的悲傷眼眸,我胸口頓時堵得發慌,方才還對多爾袞又嚷又吼的,這

會子那股氣焰卻早給多鐸徹底澆熄了。

「何事?」許是見兄弟蹙眉不悅,多爾袞便也收了玩笑之心,難得正經的問了句。

頭頂半天沒吱聲,我不安的挪了挪身體,屈膝僵硬的肅了肅:「我先告退。」

才往後退了一步,胳膊上猛地一緊,多爾袞拉住了我,笑說:「真是奇了,在我跟前沒大沒小,蠻橫

無禮的像是瘋婦。怎麼一見我十五弟,竟又乖得像只小貓了?」我不耐煩跟他拉拉扯扯的,連連甩手,他

卻只是拉緊我的衣袖,不依不饒的追問,「難道我看上去比多鐸好欺負……」

強壓的怒火噌地又直躥了上來,我才要發飆,頭頂的聲音已是甚為不耐,搶先喝道:「哥!你怎麼老

愛跟這些娘們纏一塊,我有正事跟你說,你聽不聽?」

「說!」簡簡單單一個字,聽起來似乎比多鐸更為不耐,「但如果是十二哥的事情,那就別再在我跟

前提上半個字。你叫他趁早打消念頭,那種蠢話我已經聽了不下百遍了,不想再聽。」

多鐸表情一僵,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但轉瞬即逝,沒留下半點痕跡:「不關十二哥的事,是岳托……

「岳托又怎麼了?」多爾袞示意我爬上去,我沒理他,他反手抓住我的腰,猛力一托將我架了上去。

多鐸原想閃避一旁,可也不知身後的多爾袞給他打了什麼眼色,他竟板著臉不情不願的伸手抓住我的手腕

,將我拉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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