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亭是不相信這個傳說的,但他也是聽著這個傳說長大的,當他把這個傳說複述給北亭眾人時,大家都不約而同地發出了笑聲。

劉紫辰還稍微捂了一下嘴,沈明月卻放肆地笑得屋裡屋外都聽得見。

李一亭尷尬地乾咳數聲,瞪了沈明月一眼表示不滿,沈明月絲毫沒有察覺,繼續傻樂。

「樂歸樂,我可警告你們,我老爹回來,你們可得嚴肅點……」李一亭無奈道,這一路,北亭揭破了多少傳說謠言,他自然也不會輕易相信,但回到家鄉,每個人都會不自覺地犯一些常識性的錯誤而渾然不知。

話音未落,一亭母親剛好走了進來,微微一笑道:「你們幾個孩子高興什麼呢?」

沒人說話,沈明月也強憋著。

李一亭訕笑道:「隨便聊聊,他們不懂我們這的規矩呢。」

母親慈愛地望了他們幾個一眼,道:「別蒙我啦,我可都聽見了……你們說的事確實沒邊沒影,都是騙小孩子的。」

劉紫辰在旁道:「大娘,你放心。我們也就是聽聽而已,肯定是不信的。」

「不信就好……」母親點點頭,也沒有再說話,自顧忙些要緊的家務事。

母親是剛從三叔家裡回來的,她去幫忙料理白事的飲食,現在回來也是給這群客人管飯。她忽然想起一個事:「亭,你爸抽不開身,這邊你要看顧好……」

李一亭回答道:「三叔那邊忙,我想去幫幫手,老爹也不讓。」

母親卻表示支持:「聽你爸的吧,這也快過年了,你這邊還有客人呢……真想去,出山那天再去送送你三叔。」

她仿佛輕嘆了一聲,聲音幾乎弱不可聞地道:「人嘛,總是會老去的。」

來了這麼久,北亭幾人還是第一次聽到一亭母親感慨,幾人都沒來由地鼻頭一酸。

生老病死,在貧困的農村裡可不就是稀鬆平常的事。

李一亭摸出支煙點上,默默吸著,半天才道:「媽,福堂回來了嗎?」福堂當然就是三叔的養子。

母親嗯了一聲,手裡不停歇,劉紫辰和沈明月見狀起身去搭把手,母親朝她們點頭一笑。

「這些年,福堂在外面還挺不錯的……聽說還買了房買了車,小孩也都七八歲了。」母親語氣平靜,聽不出什麼特別的情緒。

李一亭欲言又止,福堂既然混得這麼好,為什麼對自己的父親不聞不問,但回頭想想自己,似乎也好不到哪去,便沒有吭聲。

陳天宇瞅了他一眼,大概也明白一亭的顧慮,但他心中一動,朝一亭使了個眼色,兩人便起身走出廚房,來到了客廳門口。

留下萬永坤遞柴,曠梭燒火,不發表任何意見。沒有任務的時候,他們比普通人還更像普通人。

陳天宇還沒開口,李一亭率先問道:「四哥,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跟我說?」

陳天宇點點頭:「其實也沒什麼,只不過我感覺你這次回來以後,狀態有些不太對。」

「啊?……這麼說,你昨天阻止我繼續調查,是這個原因?」李一亭訝道。

陳天宇搖搖頭,嘆道:「我阻止你,是因為當時現場不但已經被清理,而且遭到二次破壞,沒必要勞神勞力……」

李一亭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是嗎?」

「是不是我不太確定,但你沒看出來破綻我就很擔心了。」陳天宇若有所指地道。

他繼續道:「我總覺得,那間廂房著實太過乾淨了些,不像是平時有人住過的地方。」

李一亭下意識地捏了捏下巴,半天才道:「或許,廟裡就只有這種條件呢……」

陳天宇不置可否,聞言輕笑道:「你說得對,我確實也沒進過寺廟的廂房,所以只是一種單純的觀感。」

李一亭冷靜地道:「如果我記得沒錯,你的直覺一向是挺準的,相信這回……」

陳天宇出乎意料地搖搖頭:「我對你們這裡的情況不熟,直覺有可能是錯覺,或者說慣性思維。」

李一亭點點頭,沒再說話,他顯然處在無意識地回憶中,許久,他開口道:「三十多年前,三叔就當了廟祝,我年紀不大的時候,曾經去過他的廂房,雖然記不大清楚,但印象中確實很簡陋,幾乎空無一物……」

陳天宇會意地頷首:「但願如此。咱們也別瞎猜了,胡亂猜測是大忌,有機會咱們可以私下問問。」

李一亭點點頭:「你的提醒我會留意的。」

陳天宇莫名其妙地嘆了一口氣道:「咱們都有些強迫症,你也不用太在意。」

李一亭微微一笑:「吃這碗飯,如果連我們都不懷疑了,誰還會去關注?」

「或許是這個理吧。」陳天宇忽然想起一件事,「硃砂中毒會造成身體赤紅嗎?」

「硃砂的主要成分是硫化汞,還混雜些微量的其它重金屬,服用過量中毒是肯定的,但體色發紅……」李一亭也不敢確定。

陳天宇沒有再細究:「等我問問荊南再說吧。」

李一亭忍不住又道:「如果真有兇手,動機何在呢?」他提出了最核心的問題。

陳天宇道:「沒錯,我讓你靜觀其變更多是出於此種考慮,沒有真兇最好,倘若有,我們不能過早地暴露身份,否則兇手僅需靜候我們離去,然後再實施行動,後果將不堪設想。」

北亭終究只是落水村的臨時過客,本領再高恐怕也鞭長莫及。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李一亭接著道,「但願只是個意外。」

兩人沒再言語,抽完一支煙,也該吃飯了。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書都經過挑選和審覈。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