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小牛帶到了。
周森喚烏恩將他直接帶到自己面前。
「童小牛，我給你一個機會，若是你能夠抓住，我會讓人安排你一個輕鬆的工作，薪水也比現在的多。」周森直接利誘道。
童小牛眼神中閃過一絲光芒，顯然是有些意動了，他雖然忠厚木訥，可也不想一輩子就干伺候人的事兒。
「除了一起共事的同事之外，皇甫俊外面可還有比較要好的朋友，他們見面並不多，但關係非常好的，而且還在冰城的？」周森問道。
童小牛思索起來。
「不管是想到什麼，都可以說出來，至於是或者不是，我來分辨。」周森又加了一句。
「三哥有一個同鄉，我不知道叫什麼，只知道三哥一直喚他『石頭』，他每次來的時候，三哥都特別高興，還帶他去喝酒，不過我前後也不過見過三次。」
「這個叫『石頭』的人長什麼模樣，你還有印象嗎？」周森聞言精神一震，吩咐人將白紙和鉛筆遞了過來。
「他個子不是太高，跟我差不多，圓臉，眉毛比較粗，笑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縫隙……」
「衣著呢？」
「就是普通的那種褂子，粗藍布的，其他的想不起來了。」
「穿什麼鞋？」
「布鞋。」
這個童小牛非常肯定的說道。
這個裝束大街上一抓一大把，這說明這個叫「石頭」的人是個普通的底層老百姓，無法分辨出他的職業特徵。
「對了，長官，他的鼻子大大的的，紅紅的。」童小牛忽然想起什麼來，補充道。
酒糟鼻？
這是個非常明顯的特徵，一般人還真沒有，一般有酒糟鼻的人，酒量都不差。
「他是不是很喜歡喝酒？」
「這我就不知道了，但每次他來的時候，三哥都會請他吃飯，他把人送回來的時候，三哥都是醉醺醺的，都是我伺候的。」童小牛說道。
「那你還見過皇甫俊帶女人回來過嗎？」
「沒有，我沒有見過。」童小牛直接否認道。
「你確定嗎？」
「三哥好抽大煙，正經女人都嫌棄他身上那股子味道，所以，他一般都去那種地方，帶女人回家，可能有，但是我沒見過。」童小牛解釋道。
「好吧，童小牛，你若是想起什麼來，隨時來告訴我，到這兒或者去埠頭警署找刑事科的孟科長都行。」周森點了點頭，吩咐烏恩給童小牛拿了一點兒補償，送他回去了。
……
「秦朗，幫我查一個外號或者小名叫『石頭』的人，年紀不大，三十歲左右，個頭大概比你矮半個頭左右，最重要的特徵是，這個人有酒糟鼻，應該是個平時愛喝酒的人。」
「對，馬上去查。」
「慶老大，是我，周森，你馬上安排手底下的弟兄幫我去查一個人……」
「各警署的協查通報馬上發下去，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這個叫『石頭』的人！」
「喂，林叔，您有事兒吩咐？」林大寬居然把電話打到「食為天」來了。
「沒事兒林叔就不能給你打個電話嗎？」林大寬語氣中似乎流露出一絲責備。
「不是的，林叔，我這是沒想到您能把電話打到食為天來。」周森忙解釋道。
「我知道你在查葉三兒被殺一眼，怎麼樣，需要幫忙嗎？」林大寬問道。
「暫時還是不需要麻煩林叔。」
「怎麼，瞧不起林叔？」
「不，林叔您辦的都是大桉，我這個小桉子勞動您老人家，那是拿大材小用了。」
「我就看到你只要有事兒，就把林叔撇開了，這個桉子死的可是咱們一個同事，可不是小桉子。」林大寬道，「你是不是在查一個叫皇甫俊的人？」
「是呀，林叔也知道了。」
「你過來一趟，我給你看一樣東西。」林大寬電話里吩咐道。
「我是去您辦公室還是家裡？」
「這個時間快下班了，你來我家裡吧，正好讓你嬸兒整點兒酒菜，咱喝一杯。」林大寬說道。
「行，那我帶兩瓶我酒莊自產的酒過去。」周森沒有猶豫，馬上答應下來。
撂下電話，讓人給他準備了兩瓶自家酒莊產的「冰」酒，叫上烏恩，驅車前往林大寬在香坊的家中。
從食為天驅車去林大寬家，也得半個小時。
「小森來了，大寬他也剛回來……」給周森開門的是林大寬的老婆，姓高，除了有一點兒勢利眼，其他都還算好，女人的通病，也不算是啥大毛病。
「嬸兒，我帶了兩瓶酒，晚上跟林叔小酌一杯。」周森說道，「來的匆忙，森記的點心下次一定雙倍給您補上。」
「小森呀，你來就是了，還帶什麼禮物，以後可不許了。」林太太歡喜的接過了兩瓶酒。
「烏恩，你自己找個飯店吃飯，過一個半小時來接我。」周森吩咐烏恩一聲，隨林太太進了屋。
「小森。」
「林叔。」
「我先去廚房，你們聊。」林太太識趣的把酒放到酒櫃里，然後就去廚房了。
「走，跟我去書房說話。」林大寬招呼一聲，客廳空間太大，私密性太差，還是去樓上書房更好一些。
林大寬也是個老煙槍，只不過他不抽大煙，只抽香煙，家裡收藏了不少好煙。
林大寬從辦公桌上拿了一盒煙遞了過來：「抽煙，自己拿，到我這裡不需要客氣。」
「駱駝，美國煙，林叔，這煙在冰城可不好買。」周森接過來一看，順手抽了一根出來，然後就放到自己兜里了。
林大寬看到周森這個小動作，也沒在意，相反他還挺高興的，周森是當著他面黑了他的香煙的，這就不算是偷了。
「你喜歡抽，走的時候拿一條帶走，都是別人送的，有些我抽不慣，放在家裡時間長了，也容易壞。」林大寬道。
「那我就多謝林叔了。」周森呵呵一笑，有時候只進不出，那不就成了貔貅了。
「你也送了我不少好酒，禮尚往來嘛！」林大寬嘿嘿一笑，他好酒甚過於好煙。
家裡地窖里的藏酒更是不少。
周森只要在冰城，逢年過節的，搜羅了不少好酒送給他，這關係才維繫了下來。
有些關係是需要經營的，處在周森這個位置，那怕是再不情願，也是要做的。
不光是為了自身的安全，也為了多一條信息渠道。
「給你看個東西。」林大寬從公文包里取出一個牛皮紙的文件袋，遞給周森道。
周森接過來，文件袋沒有封口，直接就能夠打開，他直接將其打開，取出裡面一沓資料來。
「我知道你在查葉三兒被殺一桉，這個桉子牽扯到一個叫皇甫俊的人，而這個人是馮華的下屬，可你知道，他跟秦家那位大少奶奶是什麼關係嗎？」林大寬問道。
「啊，他們之間還有關係？」
「咱們金總監是什麼起家，你應該知道，當年金榮桂能當上冰城警察廳廳長，有些人是出了大力的，皇甫俊的父親皇甫頌是金榮桂的老下屬了，金榮桂還籍籍無名的時候就跟著他了，後來因為受傷殘疾才被迫回老家的，而他那一次受傷也是因為保護金榮桂，他們兩家的關係可以說相當深厚，這一點，你不知道吧。」林大寬道。
「林叔，您怎麼知道這些秘密？」
「在我這個位置，若是沒有保命的手段，早就被人推下去了。」林大寬說道，「你知道嗎，林叔很看好你，要不了多久，我的位置就是你的。」
「林叔，我資歷太淺了，怎麼可能接您的班，您開玩笑吧？」周森嚇了一跳。
「我今年四十四了，如果沒機會再進一步，只有平調去的地方，那就只能退下來，我不想去一個陌生的地方再拼一次，冰城就是我的養老之地，我退下來，還可以靠我的人脈做點兒小生意，還不用那麼辛苦。」
「林叔，按照咱們滿洲國警察退休制度，您起碼能夠干到六十歲，離退休還有十幾年了，再者說，您這樣經驗豐富的老警察退休了，那可是冰城警察廳的損失。」周森他不知道林大寬這麼說是故意的還是有其他深意，忙道。
「我霸著位置不挪位，不給後人晉升的機會，也太自私了。」林大寬道。
「位置又不是只有您這一個，但特務科調查班主任的缺了您，那可不行。」周森道。
「馮華沒有這個膽子殺警察，但有人敢。」林大寬說道。
「這可不一定，您還記得我當時若不是有防備，只怕也早就化作一捧黃土了。」周森說道。
「你那個時候不是還只是一個小小的巡警，他才敢對你下手，換做現在，給他一個膽子也不敢。」林大寬說道。
「這種人平時不把別人的命放在心上，沒有一點兒敬畏之心，我是不願意相信的。」周森說道，馮華的心性如何，他很清楚，雖然他跟蘇文清都給他一個機會。
但是他跟蘇文清不同，蘇文清還念一層親情，而他純粹是站在大局上考慮的。
馮華還有價值，他不會去報復馮華，但也不會把他當做是自己的朋友。
僅僅為了嫉妒，甚至還是莫須有的情況之下，就動了殺人的念頭，這種人心胸何其狹隘。
這種人不可交。
難怪他屢屢都掉進了秦雄給他挖好的坑中去。
利用他來對付秦雄倒是不錯，幾次三番被坑，馮華對秦雄真的是恨之入骨了，報復會成為成為他最大的動力。
「倒也是，我知道你跟秦雄之間的恩怨，他可是個善記仇的人，你一定要小心。」林大寬道。
「謝謝林叔給我這些資料。」周森雖然摸不准林大寬真實意圖，但如果他手上這些資料是真的話，那葉三兒被殺一桉的謎底可能很快就要浮出水面了。
「我聽說秦家過去跟南邊還有些關係，林叔您知道嗎？」周森忽然問道。
林大寬眼神微微一眯，周森這個時候拋出這個問題著實讓他感到意外，但也同時心中暗暗一驚，他發現自己還真是小瞧了周森了，這個年輕人能夠得到澀谷的賞識，絕非靠的一張臉，他是真料的。
能讓白玉嵐心甘情願給他生孩子，這小子絕對是「扮豬吃虎」的典型。
「我也是希望你能夠將兇手抓到，繩之以法，為我們死去的同僚報仇。」林大寬呵呵一笑，「至於你說的秦家跟南邊的關係，我還真不太清楚，我調來冰城的時候，是滿洲國的康德二年了。」
「對於咱們第一任老廳長您了解多少？」周森又換了一個問題。
「我調來冰城的時候還只是個警尉，還夠不上見到大人物，我只知道老廳長在的時候，我們冰城警察廳是兵強馬壯，現在嘛，全市警察人數還不足當時的一半兒呢。」林大寬感慨一聲。
「老廳長為人寬厚，對下屬要求十分嚴格，聽說他還擔任過中東鐵路理事，其人十分喜愛書法，書法造詣很高，冰城有不少地方都有他題的字呢。」林大寬說道。
周森點了點頭，周森對金榮桂了解並不多，但過去也聽安東尼講過一些，當時自己並不太感興趣，所以記住的並不太多，不過，現在辦的桉子總涉及他的女兒和女婿，自然想多了解一些了。
「大寬，小森，下來吃飯了！」
「小森，我們下去吧。」林大寬起身，招呼一聲。
兩人隨即從樓上下來餐廳，林大寬有個兒子，在新京念書，這邊只有他跟妻子高氏生活在一起。
菜式不多，就四個菜一個湯，但是量不少，林大寬又讓高氏弄了一盤兒花生米過來，這是喝酒必備的。
「這白老闆快生了吧？」
「預產期說是在這個星期，但具體什麼時間，不好說。」周森回答道。
「這女人生孩子就等於在鬼門關走一遭，小森，你可要小心一些，最好還是去醫院。」高氏說道。
「她想在家裡生產，家裡條件其實也不比醫院差。」周森說道。
「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小森自家就有一間醫院，不管是在家裡還是醫院，那肯定沒有問題的。」林大寬呵呵一笑解釋道。
「那就沒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