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里特之所以會到三葉城那個偏僻的角落裡,找到眼前這位名為『阿爾文』的法師,全都靠侏儒法師西奧多・閃金的指點。

「我在三十年前就離開了家鄉,離開了城外遍布著的火紅醋栗。踏上旅程,周遊各地,進行著這次尋寶冒險。」侏儒法師當時這樣說著,「單單在三葉城,我就住了好幾年。讓我想想,至少五年,對,至少。那座城市周邊的所有村莊、城鎮我幾乎都去過,即便沒去過也肯定有所耳聞,但我從沒聽說過有『羊角鎮』這個地方。」

侏儒法師當時說的那些話讓巴里特驚詫莫名。當蠻子冒險者表示是否會有其他的當地人知道那個村鎮具體情況時,西奧多・閃金搖了搖頭,並為巴里特推薦了這位阿爾文法師。

「你可以試試,但我並不認為會有效果。如果你到時多方打聽,卻依然毫無頭緒的話,可以在每周一、三、五的中午之前,去第三片葉子的城牆下,在一棟破損嚴重、看樣子快要倒塌的三層房屋邊,找一位叫阿爾文的人類法師。」

侏儒法師西奧多・閃金說這個名字的時候,滿臉嚴肅,「相信我,你很容易就能找得到,因為有很多人也和你一樣會去找他。但是,你見到他後一定要小心點。」他叮囑著,「哼哼,那個法師可沒有我這麼的好說話……」

從某種角度來講,侏儒法師說的沒錯。這個小個子法師雖然脾氣有些暴躁,且衝動易怒,但確實比較好說話。你只要稍稍套路一下,他便會將所知道的事情一股腦的全都告訴給你。

「我告訴你,他的性格十分古怪。」古怪的侏儒法師這樣評價者他的同行,「那個人不知道怎麼想的,居然弄了一個攤鋪。而你只要奉上某些東西――什麼都行――就有可能通過他,實現心裡的一個願望。哼哼,他把自己當成了童話故事裡那個能實現人願望的魔靈,但我要告訴你,這個『魔靈』的行事風格可比故事中的還要怪誕。」

「我只要舉一個簡單的例子就能說明。」侏儒法師說,「他居然將攤鋪支在了一棟危房的旁邊,所有想要找他實現願望的人,都要在那棟危險的房屋下面排著長隊,安靜等待。你有時甚至能聽到那棟房屋中的橫樑和支柱,所發出的不堪重負的『吱嘎』聲,仿佛下一秒房屋就會塌成一片廢墟,而所有人都會被埋在廢墟之下。」

侏儒法師捋了捋自己的鬍子,「很多人都願意為他提供一個更好的地方,開闊的廣場、空曠的劇院,甚至是寬敞的私宅,很多人都願意提供,但是他都拒絕了。這個傢伙還曾莫名其妙的說,『如果沒有危險和曲折,那願望憑什麼會實現呢?』哼哼,你說他古不古怪。」

……

而此時的巴里特,跟隨著這位名為阿爾文的古怪法師,來到了位於三葉城中央的那座魔法塔中。

法師的袖口上繡有六個金色的魔法七芒星,這意味著他是一位強大的六級法師,只差一點,就可以到達七級,成為高階法師。

巴里特在他面前稍稍有些拘謹。

魔法塔的外觀像是一座高聳並扭曲著的方尖碑,碑體雖是亮銀色的,但卻不知為何,給人一種烏黯深晦的感覺,與它的名字――晨曦,稍稍顯得有些不太搭配。

事實上,巴里特並不知道他們究竟是怎麼進到塔內來的。

他只是遵照阿爾文法師的指示,牽上了那頭對自己命運一無所知的毛驢,跟隨法師走在三葉城的街道上,看著這位法師在花店隨手買了一捧風信子,然後又將這束花遞給了那頭毛驢,讓毛驢將花全部吃掉;又用一個銀幣買了兩大包裝在牛皮紙袋子裡的、名為「炸碎」的古怪零食,並且遞給了巴里特其中一包。

這種零食聽法師說,是在黑暗的混亂時代被發明出來的,做法就是將豬肉碎、牛肉碎、奶酪、混雜蔬菜、隔夜剩飯等各種亂七八糟東西,都裹上厚厚的麵粉,然後再過油炸透。

麵粉之下裹夾的,是無人知曉的秘密。在送到嘴裡之前,你根本不知道這一口會吃到什麼東西。巴里特從袋子裡拿起一塊並咬開,發現炸的金黃的麵粉裡面,裹的是一小塊熟豬肝;他又咬開另一個,發現麵粉內是腌好的雞胸肉,再咬開一個,發現是一團炸酥的麵條……

嘗了幾塊後,巴里特將牛皮紙袋子再次紮好,跟隨法師繼續向前。

在轉過一個彎時,他看到了一對靠在牆邊,旁若無人的在耳鬢廝磨的年輕情侶,但緊接著,巴里特便突然感到周圍的景象一陣恍惚。下一秒,眼前那對糾纏在一起的情侶忽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隻滿頭蛇發的年輕女子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蛇發?美杜莎?美杜莎!!

「該死的!!」

巴里特在大駭之下趕忙側頭將視線挪開。他左手鬆開牽著毛驢的韁繩,右手將那包零食扔在了地上,隨後又低下頭飛快的向後退幾步,並伸手握向了腰間的佩劍。

他這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不過就在他剛將武器拔出一半的時候,阿爾文法師的聲音便在耳邊響了起來。

「歡迎來到這座法師塔,諾德人。」法師語氣輕鬆的說,「不用擺出那副驚恐的面容,歌瑞絲的目光並不會讓你變成石頭。」他的重音落在了『石頭』上,「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你到這裡的第一時間就會變成一尊做工精湛的雕像。千萬別告訴我你剛才沒注意到她那美麗迷人的碧綠色眼眸,我相信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會將其忽視的!」

我他麼的哪有閒心注意那個!!巴里特在心裡大罵。他的心臟到現在還緊張的怦怦直跳,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毫無預兆,讓他來不及躲避。

他低頭回憶,發現自己在那一瞬間確實曾和這隻美杜莎對視過,不過只有短短的一瞬。

「真的?」巴里特側著頭看向法師,並讓旁邊那只可怕的生物保持在自己餘光的邊界處。

「你不是還好端端的站在這裡麼。」

「也許我抵抗住了石化效果。」巴里特猶自不信的說。之後,他還不著痕跡的輕微活動了下身體,所幸並沒有什麼大礙。

「也有這種可能。只要你的身體和意志足夠強壯……」阿爾文法師聳了下肩,「好吧,你確實是個強壯的傢伙。」

法師一邊說著,一邊朝美杜莎的方向走去,而巴里特只能將目光從法師身上挪開,十分古怪的盯向對面牆上的那隻巨大的羽蛇骨骼標本。

「你如果想一直這樣的目光躲閃著,像個懵懂青澀的少年在面對自己的暗戀之人,那我也沒辦法。」巴里特能聽出法師話語中飽含的惡趣味,「不過我要告訴你,在我們的之後談話中,歌瑞絲可是會一直待在我身邊的。」

「交談只需要用到嘴巴和耳朵就可以,尊敬的阿爾文法師閣下。」巴里特不喜歡被人戲弄,「而眼睛的作用倒無關緊要。」

「說的真好!」法師高興的拍了下手,「不過,信任是人與人相處的第一步,不是麼。如果你根本就不相信我所說的話,那之後的交談又有什麼意義呢?你說是麼?」

這傢伙在要挾我!

巴里特能聽出法師話語中隱含的意思。不過他也不得不承認,法師說的倒也沒有錯,信任是人與人相處的第一步,而有時,你不得不去信任對方,因為你毫無選擇。

就像此時的巴里特,他要麼選擇相信,要麼選擇離開。不,他其實並不知道應該怎樣才能離開。

在猶豫了一小會兒後,巴里特在心裡嘆了口氣,扭頭朝那隻美杜莎望了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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