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裡,戲台對面的王公大臣們,視線很難看過來。

而他和朱允熥在這裡,卻是能將前面的景象都看得清楚,且還能看到待在戲台子後面的戲班閒雜人員。

張志遠駐足在一側,將觀看最佳的位置讓給了朱允熥。

「那便是?」

朱允熥停在了角落處,看向戲台後,吃飯傢伙事堆得七零八亂的戲班。

角落一處花壇林蔭下,便見一名已經畫好了裝扮,穿著戲服男扮女裝的青衣,正架著二郎腿,斜靠在一隻裝東西的箱子上。

張志遠低聲道:「正是此人。」

朱允熥默默的注視著那藏在戲台後,靠在箱子上的青衣。

一襲正旦妝容,頭上戴著髮飾,面目著色清秀。

便是在舉手投足之間,朱允熥竟是未曾能從其脖頸上,看到有喉結凸起。

若非是有張志遠事先告知,他當真以為這是位女青衣了。

只是觀望了許久,朱允熥也未見對方有何異動。

轉過頭看向張志遠:「先前有何異常之處?」

張志遠稍稍上前兩步,壓著聲音道:「先前有東宮裡頭的女官,獨自帶著茶水過來,送於這戲班子。」

「哦?」朱允熥淡淡的出了一聲。

送水這是人之常情的事情,算不得什麼要緊事。

而張志遠接下來卻是說道:「待到戲班後面的人都散去之後,那女官卻是與這青衣糾纏在一起廝混了片刻……」

說完了話,張志遠低下頭又退了回去。

朱允熥卻是眉頭皺起,雙目一沉。

別看宮裡頭整日裡熱熱鬧鬧的,好不歡喜。

可對於這些個宮人來說,卻又是格外的冷漠孤寂。

古往今來,宮裡頭做活當差的下人之間,究竟生出過多少的淫穢污垢之事,沒有人能夠數得清。

但是要東宮裡的女官,和一剛剛入了宮獻技的情誼糾纏廝混,卻是說不通的。

便是那女官乾柴烈火,想要尋人快活一番,在宮中戍守的禁軍才是最好的選擇。

一來雙方熟稔,二來都知曉其中的要緊。

倒是與宮外的人廝混,卻是最容易被泄露了出去,而且還是在這等要緊時候。

除非那女官是個沒腦子的貨色。

朱允熥當下沉聲問道:「那女官……可是母妃那邊的?」

低著頭的張志遠,聽到這話,頓時眼角一跳。

他愈發低聲回到:「是。」

朱允熥陰沉著臉色:「可曾看清了,他們都做了些什麼。」

「都是些手腳貼身的淫穢之事……」

張志遠有些不敢往下說了。

就在他以為三爺要下令抓人的時候。

朱允熥卻是忽然笑了起來,轉口道:「前面的戲大抵是要唱完了,今日這宴也該是要結束了。你且回二哥身邊吧,往後好好的當差。」

張志遠抬頭看向背著身,仍在盯著那青衣的朱允熥。

目光閃爍著,張志遠低聲告辭。

待到張志遠離去許久,前面戲台上已經不知唱了哪出戲,結了尾,正是散場時。

孫成悄無聲息的尋了過來。

「殿下,今日宴席要結束了。」

朱允熥背起了雙手,淡淡道:「這戲班的底細,近日可曾查過了?」

孫成面色一緊:「查過,確如太子妃所言,乃是從蘇州府那邊過來的。往日裡,也並無異樣。」

朱允熥恩了一聲:「看看那邊。」

孫成當下收斂心神,走到了朱允熥身後,越過肩頭看向了戲台子後面,依靠在木箱子上那多出來的青衣正旦。

「看清了?」朱允熥問了一句。

孫成點點頭:「回殿下,看清了。」

朱允熥幽幽道:「這幾日,查查此人的底細,從哪裡來,有何背景,為何會在這戲班子裡。」

孫成目光一縮,小聲道:「殿下是否要屬下,走一遭北鎮撫司?」

錦衣衛下設南北兩鎮撫司。

北司專職外事,南司執掌刑罰。

朱允熥搖起了頭:「你帶著人去查,莫要泄露了出去。」

孫成沉聲應下。

這時朱允熥又道:「再查查,今日太子妃那邊都有誰到了這邊,來過的人也都查查底細。」

「是。」

……

「是什麼是!老夫問你的,這傷口如今有何感覺,如何醫治的,那所說之物究竟是何?」

一座充斥著草藥味的營帳內,只見一名頭髮花白,長須如雪的老人,正領著幾名模樣差不多的老者,圍在一張躺著一名傷病的木榻前。

老人的臉上滿是怒火和急切,怒視著站在病床前縮手縮腳的軍中醫師。

此處位於皇宮北面玄武門外,北安門內大街左右的親軍羽林衛駐地。

而在營帳內的還有羽林衛指揮使於馬,面對著老者的責罵,也不敢有隻言片語。

只因這幫加起來已經數不清有好幾百歲的老人家,都是太醫院的人。

尤其是最開始叫罵的老者,更是如今的太醫院院使。

太醫院院使雖然不過正五品的官銜,但地位卻是非同一般的。

這年頭便如所有時候都一樣,誰都能得罪了,但就是這醫師不能得罪了。

尤其是對於羽林衛這等軍伍之地來說,來日上了戰場,這些太醫便都是他們能救他們一命的人。

那羽林衛的醫師,面對著太醫院院使的問話,一時間已經是慌得開不了口。

羽林衛指揮使於馬只能是滿臉堆著笑容,走到了老者身邊,和和氣氣的哄著道:「山老莫氣,若是給您老氣壞了身子,陛下可得拿了末將問罪。」

如今的太醫院院使山永年,瞪著眼吹著鬍子,看向於馬:「你可知此事事關要緊,乃是干係我大明百萬將士的事情。如今更不要說,我太醫院聞聽此事之後,已經是炸開了鍋。今日老夫特意前來,便是為了將此事給弄清楚了!」

「是是是,您老說的對,事關緊要……事關緊要……」於馬一團和氣的應著,轉頭看向軍中醫師:「快于山老說清楚了,若是因為你耽擱了要緊事,本將拿你是問!」

山永年一瞪眼,哼了一聲:「拿了他是問,你羽林衛往後不要醫師了?」

於馬臉上露出尷尬,愣在現場。

山永年不滿的將其推開,到了軍中醫師面前,低頭看向躺在病床上大腿根部幾乎是整個被扒下來一塊肉的將士。

他如今已經八十有餘的年歲,是從那前元一朝走過來的,多年行醫問藥,一身醫術早已是出神入化。

這些年年歲大了,便在太醫院帶著些年輕的弟子,也好為朝廷多培養些醫師出來。

平日裡都是不曾出來的,今日若不是聽聞了羽林衛這邊鬧出來的事情,他是定然不會過來親眼看清楚了的。

見著躺在床榻上的將士,那不過三日便已漸漸有癒合跡象的大腿。

山永年心頭一陣陣的熱切,當下發問:「你且仔細的說,老夫靜靜的聽著,莫要說漏了詳細!」

羽林衛軍中醫師連連點著頭。

在這位山老面前,他就是杏林之中的稚子。

「回山老的話,是那大蒜素起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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