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貪官污吏都是殺不盡的蛀蟲,他們趴在朝廷對背上吸血,讓強盛的帝國愈發虛弱,直至滅亡,大明朝也不例外。

縱然洪武一朝殺的昏天暗地,可依然有殺不完的貪官。

以工代賑最大的弊端就在於,貪官污吏的出現,會讓朝廷撥給勞工們的款子折扣,產生惡性循環,朝廷撥的銀子越來越多,但是落在勞工們手裡的糧食卻越來越少,最後甚至是出現崩潰譁變的情況。

北鎮撫司為朱高燨所控,所以當他提出以工代賑的那一刻,處理這個麻煩的事情便落在了他的身上。

若是事情辦好了,百姓們高興,老爺子高興,普天同慶,大大有賞,沒準兒就直接把整個錦衣衛賞給朱高燨了。

若是事情辦砸了,那你朱高燨算是玩到頭了,輕則皇帝收回北鎮撫司的控制權,重則……不至於直接砍了,但朱高燨今後恐怕很難在京師里立足了。

風險很大,收益也很大,這是一場賭博。

自古十賭九輸,但朱高燨這次只能嬴,不能輸。

「黃金的體積每年要磨去一千四百分之一,這就是所謂的損耗。因此全世界流通的十四億金子每年都要損耗百萬。」

朱高燨輕聲說道,「這一百萬黃金化作飛塵,飛揚飄蕩,變成輕的能吸入呼出的原子,這種吸入劑像重擔一樣,壓在人的良心上,跟靈魂起了奇妙的化學作業,使富人變得傲慢,窮人變得卑微。」

這句話,出自法國作家維克托·雨果在1869年發布的長篇小說《笑面人》。

黃金是救命良藥,能讓人起死回生,也是致命的毒藥,能讓人顛簸流離。

朱高燨擔起了山東洪災中「監視者」的任務,就必須要與貪官們鬥爭,這場鬥爭里沒有人情世故,他要「守護黃金」,而貪官們要「奪走黃金」。

所以呂朝陽提出的問題並不成立,朱高燨不可能害怕得罪某些大人物,他這次不僅要把這些貪官們得罪了,還要把這些貪官們的頭顱全都埋在土裡。

「王爺,臣此去山東,若是沒能回來,臣祈求王爺替臣了卻那樁遺憾事,如此,臣在九泉之下也能了無牽掛。」呂朝陽堅定的說道。

他聽不懂祁王爺說了什麼,磨損、原子、化學……他一概不懂,就能聽懂一個「黃金」,他知道黃金是個好東西,越多越好。

但他能替認準一件事,那就是王爺這次是鐵了心要與山東洪災背後的貪官污吏們干到底。

朱棣把事情交給了朱高燨,朱高燨把事情交給了呂朝陽。

呂朝陽是個渾人,自從呂家衰敗之後他便是個亡命徒,王爺把事情交給了他做,他捨命也要辦成。

「我無法擔保,此次你去了山東能平安歸來,但是本王可以保證一件事。」朱高燨拍了拍呂朝陽的肩膀,說道,「那就是如果你死在了山東,我替你將姜家滅門!」

呂朝陽的心事,無非就是姜家。

當年姜家害的呂家衰敗,呂守忠鬱郁而死,這麼多年以來,是仇恨支撐著呂朝陽這個亡命徒活在世上,在慘烈的戰場上活了下來。

「王爺這麼說,臣便放心了。」呂朝陽咧嘴一笑。

這是來自男人的承諾,朱高燨承諾幫呂朝陽除掉心中憾事,呂朝陽承諾替朱高燨賣命。

這次他去山東,即使是把命丟了,也要將朱高燨交付於他的差事辦好!

……

離開了北鎮撫司,朱高燨去了皇宮,找皇帝復命。

皇帝把山東洪災這麼大的事交給他來操辦,他總得給老爺子一個交代。

乾清宮中,暖意融融,朱棣手裡捧著一封奏摺翻看。

他帶著倦意的問道:「你就這麼相信那呂朝陽?」

朱高燨心中正在琢磨老爺子今天怎麼不提管飯的事了,聽到這話,笑道:「呂朝陽武夫出身,論才華遠不如翰林書生,論謀略尚不及都司將官,可若論辦事,他是兒臣手下最有能耐的人。」

這話說的有些多餘,畢竟朱高燨手底下也沒幾個會辦事的。也就兩號人物,一個是貼身保鏢阿棄,一個是鷹犬呂朝陽。

「哦?」朱棣放下了手中奏摺,起了興致,「呂朝陽不過是破落將門之子,你竟如此看好他?」

「從都指揮僉事之子,突然淪為了戰場上賣命的亡命徒,如此巨大的落差,換作一般人怕是早就崩潰了。」朱高燨眼裡帶著笑意,「可呂朝陽活下來了,他在南征軍最不要命的先鋒營里活了下來,九死一生,每一次都是從屍山血海爬出來,若是如此,倒也不算什麼。可支撐他活下來的,是仇恨,在復仇的怒火灼燒下,他從一個年輕氣盛的將門子弟轉變成了一個冷靜殘忍的劊子手。」

朱高燨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像呂朝陽這種人,需要從他最需要的地方入手。是我將他從絕望中拉了出來,讓他從一個亡命徒變成了如今北鎮撫司衙門的鎮撫使,給了他報仇的希望。我不知道呂朝陽信不信神佛,但我知道在他的心中有一尊神明,這個神,就是我。信徒是可怕的,他們往往可以為了他們信仰的神,去做出一些難以理解的事情。可若是讓信徒信奉的神變成人,那他就是最好用的屠刀,為了他心中的神,他可以不擇手段。」

「呂朝陽早就不是人了,他是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為了達到目的,他可以捨棄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用惡鬼來對抗人,是最有效的手段。」

聽完了朱高燨說的話,朱棣沉默了一會兒。

「因為仇恨,所以呂朝陽才會成為伱手裡最好用的一把屠刀。」朱棣問道,「可若是仇恨消失,你替他將姜家滅門之後,沒了復仇火焰的支撐,他還會這麼好用嗎,到時候他是不是便會淪為你的棄子?」

「我為何要去想這些?」朱高燨反問道。

「什麼意思?」朱棣微微皺眉,有些不解。

朱高燨臉上依舊掛著笑容:「行人事,知天命,世界上從來就沒有絕對的事,東漢末年三家歸晉,縱然三國多英雄梟雄,也未能想到最後是司馬懿得了天下。我不需要事事算盡,我只是做我應該做的事,盡力而為之。」

「我給了呂朝陽復仇的機會,他幫我賣命,這便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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